兰儿拉着少女和陆夫人走出大街,跟着少女来到一个破败的小房里,入门之后,发现床上躺了一个五十余岁的儒生,面色灰白,看上去已经死去多时了。
少女望着儒者痛哭不止。陆夫人心中慈悲,已经念起经来。
兰儿走上前,纤纤细指搭在儒生的脉门,但觉入手冰凉,良久之后却感到尺脉微微动了一下。她不敢肯定,又摸了一会儿,果然尺脉深处很久才会波动一次。她心中不解,回头对少女道:“你先别哭,待我静坐片刻,看看有何良策。”说完在旁边坐定,放出元婴,飞向知府衙门。她的元婴已经修成三尺大小,由于服了不死草,元婴已有仙气,淡淡的只有一丝影子。元婴在空中飞速掠过,很快看到叶昊天和陆詹正在跟一群官员议事。
叶昊天早已发现了她,起身对陆詹道:“大人,我有件小事要出去一下,暂且告退。”又对边上的官员拱手致意,然后走了出来,跟着兰儿的元神来到破败的小房前。
陆夫人看到叶昊天从外面进去,感觉有些奇怪,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里的。少女见到陌生人进来,身子往后缩了一些,继而发现他举止端庄,正气凛然,知道不是坏人,这才放下心来。
兰儿站起身指着儒生道:“公子,此人尺脉尚在,我功力不足,请你看看如何挽救。”
少女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叶昊天走上前摸了儒生的脉门,不一会儿道:“这人心肝脾肺四脉已绝,可以说死了大半,只是一点先天真气还在支撑着。”
兰儿目光期盼地道:“公子可有解救之法?”
叶昊天对少女和陆夫人道:“你们且到门外稍待,我施术之时不能受人打扰。”
两人听话地走了出去。
叶昊天从乾坤锦囊取出一颗不死草,覆盖在儒生面门,又运起春风化雨大法鼓动他的生机。盏茶功夫,儒生五脏之气慢慢恢复,心房恢复了波动。叶昊天将不死草收回锦囊,继续催动春风化雨大法。又过了一会儿,儒生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惊呼道:“哎呀,我这是在哪?”
站在门外的少女听见了,立即扑了进来,喜极而泣:“爹,你活过来了!都是小姐和这位公子相救。”说着给两人跪下磕头。
儒生翻身下床,对着叶昊天深深一躬:“救命大恩,没齿难忘。”
叶昊天还礼道:“是你最后的一丝先天真气救了自己。不过若是再晚些,等到真气断绝,再想救就难了。”略停一下,他接着道:“那一丝真气,非佛非道,竟是极为正宗的儒家真气!学儒之人甚多,能学到神髓的却是极少,不知先生是从哪里学的?还没请教您高姓大名。”
儒生答道:“不敢,敝人姓朱名凌字启湛,乃是朱熹大家的后人。儒学是跟本家叔叔学的。”
叶昊天惊讶道:“如此大儒尚在人世?有机会倒要请教一二。”
朱凌痛苦地摇摇头,道:“难了,叔叔生死未卜,只怕是凶多吉少!唉!”
叶昊天追问道:“请先生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待我看看还有没有办法。你身怀儒家浩然正气,已经有了三、四分火候了,按说应该百病不侵,不知为何竟陷入脏气衰竭的危境?”
朱凌叹口气从头说起:“父母见背的早,我从小跟叔叔长大。叔叔熟读经书,精通番文,年轻时曾随三宝太监出使西洋,晓得多国文字。耳濡目染,我也懂得一些。叔叔告老还乡后定居在五十里外的一个小山村。我对仕途兴趣不大,也跟他一起隐居,情愿沉醉于山水田园之间,吟诗作赋,弹琴高歌。平静的日子过了很多年。昨日小女到邻家去学刺绣,我正跟叔叔聊得高兴,忽然外面进来一人,大约六十余岁,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然而,家中的黄狗看见他即‘呜呜’低叫缩在墙角,鸟笼里的画眉也以翅遮面仿佛见了凶煞。那人拿了一卷番文让我叔叔译成工整的汉文。叔叔年已八十余岁,精神矍铄,取过经文翻看了一下,一边看一边打量那人。我站在旁边瞄见了番文的开头片段,大意是‘安息真神,生于天奎;神通广大,历尽万劫;信我不死,唯一救主;纵性而施,为所欲为……’后面的没有看到。我见对方并无佛宗普渡众生的慈悲,也无仙道清风明月的潇洒,却带着几分邪气,知道非是善人,这次只怕有麻烦了。
叔叔略思片刻道:‘让我翻译可以,但需纹银百两。再有就是让我侄子去打点酒来。我必须半醉之间方能译得好文字。’说话之间对我连使眼色,那是让我就此逃生了。
那人并未拦阻,任我走出大门。我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忽然觉得浑身一颤,灵魂似欲脱体而出,抬头看时只见他脸上带着邪恶的微笑。我到邻家找到小女急急逃走,进了本城就再也支持不住,但觉浑身困顿,又痛又累,五脏之气好似已被那人吸尽,后来就晕厥过去不省人事了。”
叶昊天想了想道:“幸亏你修习了多年的儒家气功,而且对方当着你叔叔之面没有全力施为。若是普通人,只怕不出百丈就会倒下。此事发生于昨日何时?山村却在何处?”
朱凌答道:“时辰当在昨日辰时。旗竿峰的东侧有个小山村,我家在最靠近山脚的地方。”
叶昊天回头对兰儿道:“你带他们回家休息安顿下来,我去察看一下,保证一会儿就回来。”
兰儿不无担忧地看他一眼,最后还是听话的点点头,招呼众人离开。
叶昊天迅速来到朱凌所指的山村前,取出龟镜察看了一下,发现清清朗朗没什么妖气。他走进村里,周围静悄悄的,连鸡犬之声也没有。再往里走,发现路边倒卧着几人,仔细察看,已经死去多时了。继续往里,一直走到朱凌的家里,却没发现老人的踪影,只有一条黄狗倒毙在墙角,笼中的画眉也已经硬了。他出来到别处屋里察看,又发现不少尸体,有的是母亲抱着婴儿,有的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整个村子十来户人家,三四十人竟然无一幸免,惨像令人目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