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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蜕变

吃完早饭,我回到自己房间,恋恋不舍的对着试衣镜出了会神,说真的,从小到大我照镜子的时间加一起也没这么久,我一直认为这种怪异行为是雅丝姐的专利。只是眼下,唉!

我磨磨蹭蹭把身上的新衣服脱下,整整齐齐叠在一起放进了衣橱,然后从床底下扒拉出我那套破破烂烂的校服,无精打采的穿在身上。没法子,军校明天就开课了,其实从前天起就可以回校报道,只是我在“佐治亚爵爷”艾米罗统领大人的新府邸里过的太过舒坦,实在不想挪地方。

记得海恩叔叔曾经说过,命运对于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人生的困难坎坷并非上苍的无情,而恰恰是万能的主的眷顾,凡通过考验者,主将毫不吝惜的赐予其荣耀。这话用在艾米罗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他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和名头,完全是拚出来的、闯出来的、拿命换来的。

哎,既然艾米罗这只“大狗熊”都能有今日的成就,我这位“天才的弓箭手——银弓小圣龙大人”总不至于比他来得差吧?坚信终有一天,我也会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让艾米罗、老贼和雅丝姐也来沾沾光!

一面给自己打着气,我雄赳赳气昂昂出了屋门,罗宾斯基抱着一个大行囊正在院子里等着我,我的目光依次扫过院落中雕花的木围栏、喷水的石兽头、彩色石子铺成的小路和五颜六色的花花草草,怀着依恋的心情向他挥了挥手,径直走向院门。

门外,一辆灰顶白边的两轮马车停在那里,车两侧的篷布上绣着紫色鹰隼标志。驾车的是巡捕营的一名小队长,制服笔挺、马靴锃亮,见我出来,他从驭座上直挺挺立起身子,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我不过是帝都平民军校的一年级菜鸟新生,竟受到如此待遇,心里得意之余又不禁有些不安,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礼,那名小队长倒是毫不在意,跳下地来,帮着罗宾斯基把我的行囊塞进马车。

马车欢快的行驶在多瑙城宽阔的街道上,掀开窗帘向外望去,沿街商铺林立、鳞次栉比、行人如织,一派盛世繁华景象。花花绿绿的各种招牌告示令人目不暇接,其中我还看到几张《名探之花魔巢喋血记》的大幅海报。

与往常相比,各路口执勤的治安署探员明显多了不少,给这片繁华景象中平添了几丝紧张气氛。听老贼讲,自从玄府枢阁挖出多瑙城的地下谍报网之后,我们与巴比伦帝国的关系骤然紧张起来,据说边境上已出现了几次小摩擦,如此一来,出入帝都的盘查也严格了许多。

当然啦,我乘坐的这辆马车是专属于巡捕营的,单看车夫的级别就比路边大部分探员的头衔来得高,不知道的还以为车里坐着哪位统领大人哩。所到之处,人们纷纷避让在道路两旁,一群群全副武装的探员面向马车肃立行礼,把我唬了一跳,赶忙把脑袋缩进车内。

抵达军校时已是中午时分,学生们集中在厨厅里吃饭,或者躲在宿舍里休息,校园里人并不多,不过我的出现还是引发了一阵骚动。

我背着行囊,顺着那条平坦的石板路走进校园,迎面几名新生抬头看见是我,立马打了个哆嗦,慌不迭的退到路两侧,望向我的目光里充满了敬畏和惶恐。

啥意思这是?神经病啊,我又不咬人。

不远处进行剑术练习的一群高年级生也停了下来,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朝我指指点点。

我冲他们瞪了一眼,心情郁闷的拖着行囊走向宿舍区。唉,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暑假前与灰睛魔狼的两场团战,虽然一举将“垃圾战队”的帽子抛到了他们头上,可我“怪胎队长”的名头却并未就此终结,反而更加名闻遐迩。

就连吉米都对我说,“真想把你脑袋锯开,瞧瞧里面装了些啥古怪东西。在幻境里开赌场、挖陷阱,团战时使用魔法卷轴,这些主意你到底是咋想出来的?你还准备干点啥?不会有一天把魔砂幻境给拆了吧!”

当时我很得意的踢了他一脚,然后跟他分吃雅丝姐寄来的蜜糖果饯。眼下想想,就连最好的朋友都觉得我怪,更甭说其他人了。

随他们去吧,傻瓜们是猜不透天才脑瓜里的东西地,当然,反之也一样……

宿舍里还是一如既往的乌烟瘴气吵吵嚷嚷,我一踏进屋子,里面马上变得鸦雀无声。几个坐在门口的家伙像被踩到尾巴一样噌的跳起来,头都不敢抬的向后退去,直到退出足够远的距离,才偷偷摸摸冲我瞅上几眼,那怯怯的小表情,活像被吓破了胆的耗子。

我又好气又好笑,扫视了一圈,吉米没在,我也懒得跟其他人搭话,在靠门处我的床铺上坐下,收拾起行囊里的东西。

嘿,罗宾斯基这家伙还真不赖,给我打点的零食绝对能馋死人。什么香辣烤牛肉干、酥炸鸡腿脯、笋尖蟹黄酱,还有一包包的干果、坚果、糕饼、蜜饯……难怪这次的行囊又重又鼓,刚刚我把它从马车上搬下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扎纳小城货场里的麻包。

我流着口水盘点了一遍,不由胃口大开,浑然不顾周围盯着我的几十道目光,拆开一包肉末椒盐薯条塞进嘴里,嚼的匝巴有声。

“喂!慢一点,慢一点,停,就这里了……”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是吉米这家伙,我心里一喜,从床铺上跳下来。

“嘭”的一声,门被撞开了,吉米指挥着几名小弟,将两只大木箱搬了进来。我好奇的伸手掀开箱盖,里面是成套的马鞍、脚蹬子,还有几捆木刀木剑。

“哈,若羽,你啥时候来的呀,哟咦,还给我带这么多好吃的,这么客气干啥,多不好意思。”吉米冲我胸口捣了一拳,眉花眼笑的扑上来打劫我的零食。看他的举动,可一点不好意思的意思都没有……

“来,尝尝这个果酱,”我从一只白瓷瓶里舀了一勺红艳艳的浆汁,送到吉米面前,他毫无戒心的一口吞下,一秒钟之后,立刻捏着喉咙大叫着跳起来,脸色红的像猴屁股。

“哈哈,这就是抢我零食的下场!”我坏笑着把那瓶辣椒酱丢在一旁,给吉米打来凉水,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满床零食收进床头的小橱柜。

“咳咳,什么人呀这是,咳咳,没人性,咳……”一口气喝了七八杯凉水,吉米揉着喉咙在一旁嘟嘟囔囔。

“好啦好啦,改天我请你去皇家大剧院看戏”,我笑嘻嘻的给吉米捶着背,“对了,这些破烂你从哪儿搞来的?”我用脚踢了踢地下的木箱。

“这你都不认识?这是狼牙组的家什呀,”吉米白了我一眼。

“狼牙组?什么意思?”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你还不知道吗?灰睛魔狼宣布解散了,好几支战队都跑去分赃,我们号召力不够,没能拐到人,只好搬了这些玩意来。狼牙组的大部分人马投奔了铁尾巨熊,依我看,魔砂战队的实力榜要重新排了,下次要是遇上,我们……”

吉米絮絮叨叨的说着,我的脑袋嗡了一下,后面的就没听清楚。

“你的意思是说,以后魔砂大赛里就没有灰睛魔狼这一号了?”我揪住他的领子,瞪大眼睛发问。

吉米一把推开我的手,“这事可不是我干的,要是论起来的话,你才是罪魁祸首,该我揪你的脖领才对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惠灵顿呢?他难道就甘心解散战队?”

“那家伙精神失常了,”吉米的声音低了下来,“听说刚放暑假他就不对劲了,在家里又哭又闹的,后来砍死了一个仆人,他老爸也护不住他了,把他送进了南郊疯人院。”

我的心里忽然变得空荡荡的,五味陈杂,说不清是啥滋味。

惠灵顿是我在军校里最正牌的敌人,和他的明争暗斗贯穿了我大半个学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我的生活。无论是智胜金鬃狂狮、组建圣光战队、两败灰睛魔狼以及由此引发的几场轩然大波,都是我们之间仇怨的衍生物。从某种意义上讲,是惠灵顿给我的压力深入挖掘着我的潜力,推动我不断前进。

“我要争这一口气,我绝对不能输给他“,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信念,才让我一路走到今天,成为军校里臭名昭著的“怪胎队长”。若不是因为有他,恐怕现在的我不过是个菜鸟新生,充其量在某支战队里获得了一席之地。

再有一个学期,惠灵顿就毕业了,据说骤雨军团已承诺给他骑士中队长的职位,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他会带着满身光环进入军中,凭借自身能力以及显赫的家世,从同龄人中脱颖而出,获得晋升机会,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会成为帝国军中一位著名的将领……

真的好可惜,一位名将的幼苗,就这样扼杀在我手里……

眼前有什么东西晃来晃去,定睛瞧时,却是吉米的手指,他一脸疑惑的望着我。还没等他开口奚落我,我随手取出一包爆米花扔了过去。

这事不对呀?搞了半天我怎么成了罪魁祸首?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吗?我只不过想方设法赢下比赛而已,难道他赢我就是天经地义,我赢他就是罪大恶极?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没招他没惹他没偷他的钱没抢他女友,是他心胸狭隘、卑鄙歹毒,一厢情愿的认为我威胁到了他的地位,想方设法算计我、陷害我。嗬,真是报应,他视我为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一心想除掉我,到头来反被我踢到了一边去。他现在疯掉了,活该!全都是他自找的,像这样的人少一个是一个,若是让他出息了,还不知有多少人要倒霉呢。就他这性格、这素质,切,还著名将领?他不下地狱才叫没天理!

不过这人也真是,不就是输掉两场比赛吗?那有啥呀,我还一口气输了十五场呢,照样胃口好、睡得着、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他不就是因为输给了垃圾战队的“六十三个傻子”,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造成精神崩溃吗?可我本身就是那“六十三个傻子”之一,还是垃圾战队的大头目,而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哎,人和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哩?

不管怎么说,我彻底赢下了这一局,对手身败名裂战队解散!难怪刚才进校门时大家看我的眼神那么古怪,在他们眼里,我的危险系数恐怕不比幕天席蛇低多少。

我站起身来,胸中的郁闷一扫而空,抬脚踢开宿舍门,拽上吉米向外就走。

“唔,唔唔”,吉米腮帮子鼓鼓的,满嘴都是爆米花,凸着两只青蛙眼说不出话。

“瞧你这点出息,幸好没给你酥炸鸡腿脯,不然你能把自己舌头咬下来,”我笑骂道,“走,瞧瞧咱们的战队去。”

***

我怔怔的站在校墙下,望着不远处的训练场发呆。那块曾经的垃圾场已经变成一座美丽的花园,遍布着五色斑斓的花草,场地四周植了一排排果树幼苗,枝叶修剪得整整齐齐,最外面的几棵树上还挂了块“圣光战队训练基地”的大招牌。

与训练场的变化相比,场地上的那支队伍更让我惊讶的合不拢嘴。他们统一身着蓝色底衬、黑红条纹相间的训练服,胸前有一个精致的金色星芒图案,显得精神抖擞、动力十足。那一道道坚毅的目光,严肃的表情,黝黑壮实的身影,整齐划一的动作,以及响彻校园上空的嘹亮呐喊声,令人精神为之一振!若不是看到了阵列前方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正在指手画脚的卡特,我真会错以为是在观看金鬃狂狮的训练哩。

天那!这难道真是我的圣光战队?那一群神情萎靡、懒散懈怠、自卑木衲的“校园垃圾”?

“我们忙死忙活的搞了一个暑假,不知战队长大人可否满意?”吉米探过脑袋,颇感兴趣的观察着我的表情。

“这这这…这都是你跟卡特干的吗?想造反啊,竟然一点口风都不给我透!不过大家的变化太惊人了,我简直都不敢相信……哎,他们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我心头狂喜,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这当老大的整天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我们哪敢惊动您老人家呀,”吉米吐了吐舌头,“我们大半个假期都在这里集中训练,闲下来就整理训练场,大家跟这块场地真是有了感情,好些队员把自己家的盆景挖出来移植过来……对了,你得好好表彰一下帕克,他说动了当税务官的老爸,给咱们捐了一笔钱置办队服,款式可是我设计的哟,还不错吧?”

“战队长!咱们战队长来啦!”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轰的一下,训练方阵顿时沸腾了,一群人转头向我冲了过来,我一个不留神,被前面的一个大块头咣当撞倒在地,险些被踩死。晕头晕脑的抬起头来,眼前是一张张灿烂的笑脸,围着我又跳又闹、又叫又笑。

“这欢迎仪式也太夸张了吧?你们都吃了喜鹊蛋吗?怎么乐成这样……”我拽着吉米的胳膊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从人堆里搜寻着刚才的肇事者。

咚的一下,肩膀上重重挨了一拳,我一把没抓牢吉米,重新一头栽回地面。

有人大笑着把我拖起来,原来是卡特这家伙,我说手劲咋那么大……

“一个假期没见,你这家伙怎么变成小白脸了?”卡特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好奇的问道。

废话,我整天昼伏夜出的,好些日子没晒太阳了,能不变白嘛。看看周围一个个酱紫肤色的队员们,我不禁有点惭愧。

“昨天的段位评测你没参加吧?咱们战队集体去的,呶,这是最新的个人战力统计表,”卡特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来。

我低头瞧了一眼,立即瞳孔放大——

C阶六段:卡特1名;

C阶五段:彼德1名

C阶四段:格拉夫等9名

C阶三段:吉米等14名

C阶二段:帕克等26名

C阶初段:辰若羽等35名

无段位:7名

(注:经过长期不懈的坑蒙拐骗,圣光战队总人数已经达到了九十三名)

有没有搞错!记得暑假前整支战队有段位的总共才八个人,我这位战队长好歹也是八大高手之一,一个假期的工夫,我竟然成了倒数的!以后的比赛我不会上不了场吧?难怪大家乐成这样,经过了在圣光小队的刻苦训练,这群“校园垃圾”中的大多数获得了梦寐以求的段位,吉米这家伙竟然升了三段,也太没天理了……

以我们当前的战力,虽然较之魔砂大赛的末流战队尚有不及,但我们的提升速度是无与伦比的。最重要的,我们中的每个人都找回了久违的自信心,拥有了团队归属感和荣誉感,圣光小队已经是一个坚强的整体,加以时日,将成为所有魔砂战队都无法小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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