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从傍晚开始,薛夫人为了看着我,竟然把我拉到她的身边,跟她坐在一张桌子前。按规矩,我是不能坐在那里的,因为我的身份还不够。
玉兰轩里婉儿、柳儿和云清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着时辰一到马上离开。
坐在薛夫人身边,我谨小慎微,恐怕她发现我的计划。王府寿宴十分奢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山珍海味无奇不有,可是此时对于我来说在诱人的美食都如同粗糠般难以下咽。
或许是以为这次我无法在逃脱了,所以薛夫人的心情大好,整个晚上都是有说有笑的。我低着头,吃着碗里的饭。春桃说的没有错,只有吃饱了,我才能“逃”出去。
无意中我看到三奶奶正在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或许是幸灾乐祸吧。毕竟,如果我被强行送进薛府,而我的父亲又无法将我救出,那么我家族的声誉就会处于劣势。
虽然我跟父亲一样讨厌这种家族间无形的争斗,可是有了家族的庇护,父亲的皇商才会做的安稳。
夜越来越深了,正值七月,夜里比起白天凉爽许多。坐在我身边的夫人都在认真地看着台上的戏。我也在看,只是我不知道他们在演些什么罢了。
父亲坐在寿王爷的身边,二人不时地低着头说着什么。虽然接到父亲的指示让我去北门。可是我还是不清楚父亲的打算是什么。北门难道就没有薛府的人吗?
“小姐,是时候了,我们该走了。”春桃小声地在我的耳边说道,以免被身边的薛夫人听到。
“在等等吧,云儿可能马上就出来了。”我说道。寿宴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寿王妃刚刚吩咐手下人去准备,我想是该云儿上场了。
“小姐,不能等了。”春桃焦急的说道,“现在不是您意气用事的时候。”
我看着台上坐着唱个不停的老生,叹了口气只好站起身来。
“干什么去啊?”原本笑个不停的薛夫人突然表情严肃地盯着我问道。因为说话的声音很大,同桌的几位夫人将目光投向了我。
“我…”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关键时刻还是春桃机灵,她伏在薛夫人的耳边笑着说了两句。薛夫人原本严肃的脸稍稍有些笑意。
“去吧,快去快回。”薛夫人挥挥手说道。
“是的。”我轻轻行礼,然后转身离开了桌子。
“你跟薛夫人说什么了?”离开前院后我问春桃。
“嘻嘻,我说你要去茅房。”春桃笑着说。“小姐,快点走吧,”
没想到春桃竟然想出了这个借口,我也顾不了那么许多,跟着春桃一路小跑到了北门。想必是寿王府里的人都去了前院,一路上竟然没有人拦着。寿王府的北门也是敞开的。
“小姐你们可算是来了。”云清和婉儿提着灯笼站在马车前。
“柳儿呢?”我问道。
“我在这儿呢?”柳儿快速地从王府里跑了出来。“盯梢的丫鬟已经被我打晕了。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小姐我们快走吧。”
王车夫直接把我们几个人拉到了码头,王妈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小姐,快上船。”下了马车,我被王妈拉到了船上。王车夫则回到了王家客栈。
登上了船,我才确定自己已经安全了。
这条船是父亲雇来的,船长约七丈,宽三丈。我的房间在船尾,屋子很大,父亲完全的按照我的喜好命人布置的。两边有窗,推开窗可以看到沿河两岸的风景,窗上挂着薄纱。王妈和云清她们的房间紧挨着我的屋子。屋子东南西北摆着四张床。王妈告诉我,船上除了家里的家丁外还有几个身材魁梧的少年。想必那就是父亲说的一起下江南的人了。
“小姐,这几天我可是担心死了,恐怕你出不来了。”王妈边整理我带出来的衣物,边上道。“好在没事了。”她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我没吱声,看着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头靠着窗沿看着岸边的人家。夜已经深了,除了各家门口挂着的灯笼还亮着外,其他的地方漆黑一片。
知道我不见了,薛夫人不顾寿王爷寿宴,将我父亲斥责一通,并且命令父亲将我交出,因为我已经是他们家的儿媳妇了。父亲当然据理力争,可是薛夫人根本不听,结果搅得寿王爷大怒,将薛夫人强行送出了王府。前来贺寿的薛大人自然觉得脸上无光,悻悻地离开了王府。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第二日早朝,薛大人竟然上奏皇上,让我去薛家守寡。好在当今圣上还没有昏庸到是非不分,最后一道圣御让我留在家里伺候父亲。总算了结了这桩糊涂案。当然,这些事情是事后云清从家丁嘴里问出来,讲给我听的。听说以后我都不需要在为薛家的事情烦恼了,我心情更加的好了起来。
云清还告诉我,之所以在我们出府的时候没人拦住,是因为父亲已经让上官管家打点好了。
父亲接了圣旨,下江南置办些新鲜玩意儿。具体是什么,圣上没有明说。八月初,我随父亲坐船沿着运河一路南下。此次跟着父亲一起下江南的还有一位姓黄的公子和一位年纪跟父亲相当的先生。看做派打扮便知不是一般人家。身边的随从个个表情严肃。父亲在三嘱咐让我不要多问,也不要与那些人接触。虽不知道原因,但父亲这么做总算有他的道理的。
因为船是在运河里行驶,比较平稳。所以云清和婉儿除了在前几日会觉得不适外,很快便适应了船上的生活。
父亲不让我与船上的人接触,我干脆足不出户,整日靠在窗前看着运河两岸的人家。也别有一番乐趣。
船出了京城后便少停多走。除了靠岸添一些给养外,几乎不靠近岸边。父亲多年来从未如此谨小慎微过。我猜测这跟船上的那位公子和先生有关。
远离京城后,我时常夜里惊醒,不时地想起在寿王府的这一个月。不知道三奶奶和寿王妃是否还在斗来斗去。云儿是否得到了寿王爷的垂青。雪莲是否已经进了皇宫。还有那白马寺里俊俏的小和尚。想不到,短短一个月,我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坐了两个月的船,晋州越来越近,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可是我对它确是如此的陌生。春桃她们已经打点好行装,准备下船了。
不知道等待我的又将是怎样的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