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别让他们知道。我累了,带我回房间。”白若梨突然抱住他的腰,小声说道。
楚云飞很快明白她的意思,揽住她的肩,带她向客栈里走去,边走边对另两人说,“阿梨太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两人消失在二楼楼梯拐角处,南姜推了把顾写意,“完了吧?他们都要住在一起了,你没机会了!”
顾写意抬头瞥了她一眼,笑得有些阴郁,“那可不一定!”
“你就吹吧!”南姜白他一眼,也坐下喝酒。
“你也出去吧。”白若梨坐到凳子上,挥手示意他离开。
楚云飞按住她的手,“别乱动,我来给你上药。”
“我说出去!”她吼他,挣开他的手,然后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堆瓶瓶罐罐。
他却没有动,只固执地站在那。
她闭目,脸上的神情有窘迫,有担忧,有无奈,偏偏就是没有该有的羞涩。好半天,她软着嗓子道,“出去吧,好吗?求你了。”
然而,他终究软硬不吃,不为所动,只说,“你终归是个女子,大可不必如此坚强的。”
白若梨一震,哑然道,“我必须坚强,强大到无坚不摧,这是我的使命。”
“没有哪个女子的使命是无坚不摧。女子只负责笑靥如花就好。”他摇头轻笑,脸上真真的全是宠溺。
前前后后活了这十九个年头,从来没人说过这样的话。
白若梨彻底呆住,然后冷了眉眼,“胡说八道!修仙之人应以捍卫苍生为己任!”
楚云飞伸出食指点了下她的额头,“你首先是个女人!”
白若梨不语,低头沉默。
他就像是最好的猎人,撒了网,并不急着收网,反而冷眼看着猎物一步步走向设计好的圈套。
沉默,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白若梨突然起身,动作太大,带翻了坐着的凳子。
楚云飞弯腰去拾,却被她拦腰抱住。
“你怎么了?”他出声询问。
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如果是你,或许并不那么令我讨厌。”说出的话却毫无边际。
落玉峰,神庙。
高大的古树,树干足有十人合抱粗细,树叶呈诡异梦幻的紫色。
树上挂着拳头大小不规则的梦魂果,就像一颗颗发光的小太阳。
从上之下,一共两排,第一排五颗,第二排十颗。
突然,第二排第五颗梦魂果散发出耀眼强光。
光芒太盛,直冲天际。
白丹一为首,第四百一十四代的五人快速赶到古树前。
白丹晨叹了口气,“梅丫头陨落了,丹椿啊,节哀。”
话落,那梦魂果光芒消失,直接化作一颗紫色透明的晶体。
白丹椿没有说话,脸上却是一片悲戚,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让人难过。
“奇怪,真是奇怪!”白丹枫大惊,“我竟然找不到五丫头的尸身所在。”
白家子弟,哪怕魂灭,尸身也应该是完整的。因此,死后都是要寻回尸身,葬于长安谷的。
白丹一闻言,也皱了皱眉。
白丹月却是拿出一把金刚石的短刀,摘水果般割下那晶体,小心地盛放在一只千年沉香木镂空雕刻梅花的盒子里。
在盒子上施展了封印,白丹月将其递给白丹椿,“丹椿,按家规,这盒子你可自行存放十年。”
白丹椿接了盒子,踉跄着离开了神庙。
“执法长老,”白丹一开口,声音却是极为严肃的,“传我命令,务必查出白若梅陨落原因,寻回其尸身,长安白家的人不能死的这般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这一刻,他是长安白家的家主,也只是家主。
白丹月恭身,脸上冷若冰霜,“是,尊主,属下领命。”
这,是长安白家的耻辱。子弟陨落,不知何人所为,更不知尸身何在。
且不论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单单这找不到尸身一条,这人也该是本领极大的。白丹一担心,其他人也担心。
大陆以北,北海。
《逍遥游》中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庞大的鲲在海面游动,荡起滔天的水花。
“嘭”的一声,一只水晶棺不知从何飞来,直直砸在鲲的头上。
对于鲲来说,自己太大皮太厚了,水晶棺又太小了,根本没有丝毫疼痛,它甩了甩头,水晶棺沉入海底。
十万丈海底,漆黑阴冷。水晶棺落在泥沙上,自行发光。
棺内是妖娆妩媚的年轻女子,额间梅花漆黑如墨,穿一件金丝绣凤凰的火红嫁衣,衬的整个人更加的眉目如画。
女子闭着眼,唇边还有一丝浅笑,若不是口中露出的半块保存尸身的古玉,绝对会让人误认为她只是熟睡。
月城,客栈。
红绡帐里,床榻凌乱。
白若梨从雪白锦被中伸出一条藕臂来,原本同样雪白的手臂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狰狞的伤口,虽然已经上过药,但是伤口依旧没有消失。
“云飞,你会永远对我好吗?”她轻声问道。
楚云飞点头,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握,“阿梨,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白若梨便笑了起来,笑得眉目弯弯,“云飞,你天赋不错,又有仙根,我虽法术不济,但尚可教你几招,说不定日后便要仰仗你来救我了。”
他虽心中狂喜,表面上却纹丝不动,只淡然道,“世事不能强求,术法如何,倒无甚所谓。不过,我倒真的需要学好术法,保护所爱之人。”
她脸一红,连忙低下头去,娇嗔道,“讨厌!”
他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说出的话却极尽温柔,“阿梨,和我在一起,你可以不那么要强!”
这一天,正好是四月十五,月亮很大很亮也很圆。
彼时,白若梨不知道楚云飞喜欢别人,也不知道白若梅陨落身死,更不知道白若梅的尸身被沉入北海之底,只知道自己非常非常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