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团由腐烂组织形成的不断抖动着的不规则肉块,上面覆盖着坚硬的有如骨质的黑色“毛发”与扭曲的须状物以及各种颜色的淤血块般凸起,加上遍布全身让密集恐惧症患者看一眼就会疯掉的大大小小的眼球……这样一个怪异的生命体慢悠悠地漂浮在半空中摆动着十数条长长的带有斑斓花纹的蠕虫般的触须,不时发出如同黏黏糊糊的液体流动的声音,即使是被恐怖电影与惊悚游戏熏陶多年的梁文在看到它的第一眼之后都感到了强烈的胃部不适,更何况玛蒂尔达?
的确太可怕了。梁文苦笑着对自己说道。这简直就是打不死你也恶心死你的最真实体现。如果可能的话,梁文甚至想要立刻转身离开,绝对不会多看一眼那些怪物。哪怕它们无比脆弱,只要轻轻碰一下就会死掉,梁文也不愿意招惹它们。鬼知道当它们遭到攻击时,究竟会做出怎样的恶心举动?是突然爆开身体溅自己一身烂糟糟的黏稠体液?还是喷出大团散发着恶臭的气体?
“我们还进去吗?”梁文瘪了瘪嘴对一脸苍白的玛蒂尔达说道。
“进去!”玛蒂尔达露出坚毅的表情重重地点了点头,让梁文再一次苦笑起来。
由于玛蒂尔达只是拥有着出色的近身格斗技巧和神奇的掩盖自己行踪的能力,并不擅长远程攻击,所以梁文无可争议地担当了主攻手。幸好废墟入口处的这些怪物,其外观远比力量更具有杀伤力,在梁文的灵魂冲击下,十几只怪物很快就殒命当场。不过这样轻松的战斗并没有让梁文松懈,反而对废墟里面的危险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这些怪物是具有一定智慧的。从刚才短暂的战斗中,那十几只怪物相互支援的表现,梁文迅速得出了这样的判断。这让梁文不禁对玛蒂尔达好奇起来,究竟她有什么底气认为两人有机会救出塞西莉亚?
在先后遭到巨龙、雷电巨人、凤凰以及天使军团等远古种族的拒绝后,斯蒂芬.莫罗已经对争取远古种族们的帮助不报什么希望了。而蔷薇帝国最近的内部斗争也让他感到焦虑不已。终焉即将降临,可人们却还在将有限的力量不断地消耗在无意义的争斗中。他很想将终焉降临的消息公开,遗憾的是,这种行为是被秩序守护者们所接受的。德伦特老师说的没错,提前公开消息并不能让人们团结起来,反而会造成巨大的恐慌,使世界提前迎来末日。
将天使军团从手里的名单上划掉,莫罗不禁叹了口气,名单终于到底了。完全失败。这是莫罗此次出使的结果。所有与秩序守护者们还保持着联系的远古种族们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甚至还有几个种族坚持认为终焉的降临只是众神针对堕落的人类、精灵等种族降下的末日。然而莫罗无力反驳这种观点,因为那则含糊的预言的确也可以被这样解读。
更让莫罗感到担忧的,是最近一段时间里,越来越频繁出现的“闪光”。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莫罗却直觉地感到这种异常的现象必然与即将到来的末日存在巨大的关联。也许是生命本能地感觉到了危机的到来,从而导致了爆发式的“闪光”应提高种族的生存能力?莫罗安慰着自己,但他却十分清楚,缺乏引导的力量必然会导致灾难。而人们显然还没有做好接受如此之多的“闪光”的准备。
或许德伦特老师会有答案。
一想到自己的老师,莫罗就跺跺脚催促车夫将马车赶的更快些。他已经收到老师被刺杀的消息了。不过,他并不担心,既然消息中说老师目前状况堪忧,那么就一定是老师故意这样安排的。老师一定想到了什么,所以才必须放出这样的消息,好让自己能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被任何人打扰。一定是这样。
梁文和玛蒂尔达进入赛瑞斯废墟已经整整两天了,然而梁文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在这里渡过了两年甚至二十年。在这两天里,他对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极限有了全新的认识,他甚至开始佩服自己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待上整整两天都没有疯掉。如果不是因为他并非是一位魔法师,而这片废墟里似乎存在着某种禁制使得魔法元素变得十分稀少,他或许更想将这片废墟彻底抹去。当然,如果他的力量足够强大的话。
这里危险吗?答案是肯定的,那些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生物总会在最出人意料的时间和地点以最匪夷所思的方式对入侵者发动攻击。以至于一直保持着警惕的玛蒂尔达都早已伤痕累累,而梁文如果没有死亡豁免,也许在进入废墟后的第一个夜晚来临前就已经变成了那些生物的食物。但这并不意味着这里的生物很强大,至少到目前为止,梁文还没有见到一个能够比康沃克更强大的生物出现。所以,真正让梁文和玛蒂尔达难以忍受的,是那无比阴森压抑的环境以及那些生物令人作呕的外观。
比如再次出现在两人视线中的那种长得很像一条巨大的蠕虫的,叫做亚鲁斯女妖的家伙。之所以能知道它的名字,是因为玛蒂尔达在进入废墟之后便从行囊里翻出一本笔记,那上面居然记载着许多古怪生物的名字和习性。这本笔记,正是玛蒂尔达的底气所在。也让梁文一度有些气结。是的,玛蒂尔达就是凭这样一本笔记认为自己两个人有机会将塞西莉亚从这片废墟的深处救出来。
如果光看那张脸,亚鲁斯女妖并不令人厌恶。客观地说,甚至还有些美丽,只是皮肤苍白的有些发青。然而当你将视角拉远之后,美丽这样的词汇与这样一种生物就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关系。蠕虫般的苍白身体上长着破裂鳞片一样的东西和大片大片的腐烂疥疮,粗壮的布满肿块的脖子上总会长满了霉菌,而肥硕的腹部下方则是两排短小泥泞的腹足,按梁文的说法,这个家伙简直就像是一只变异的毛虫。
不过,将亚鲁斯女妖当成毛虫对待的人,通常都不会有太美妙的结局。亚鲁斯女妖最让人惊讶的能力,竟然是和黑龙一样对魔法免疫!而那个肥硕粗壮的躯体里面,几乎全是各种剧毒的孢子与体液,使得任何打算近身攻击对它造成伤害的人都会被它的“被动反击”弄得焦头烂额。
或许让善于远程打击的精灵斥候们来对付亚鲁斯女妖是个不错的主意。遗憾的是,拥有那本笔记的玛蒂尔达似乎没有做这方面的准备。
于是梁文只好再一次发动灵魂冲击。不得不说,虽然在废墟里待的这段时间让梁文十分难受,但通过数十次与怪异生物的接触和战斗之后,他对自己力量的掌握运用的确得到了极大的锻炼和提高。
亚鲁斯女妖如同之前那些倒在两人面前的“同胞们”一样,在死亡施加的极度恐惧与足以碾碎灵魂的压力下苦苦抗争了一段时间后发出了最后一声凄厉的尖叫。早有准备的梁文捂着耳朵转过身去,他实在不愿欣赏亚鲁斯女妖临死的惨状。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过于恶心。然而这一次,玛蒂尔达却狠狠地拽了他一下,让毫无防备的他几乎一头撞到旁边的墙壁上。
一只远比亚鲁斯女妖看起来更加骇人的生物正从对面墙壁上的一个肉质洞穴里探出头来——如果那的确是它的头部的话——又迅速缩了回去,很快,梁文与玛蒂尔达便听到粘液搅动的声响,并眼睁睁看着一只如同没有外壳的巨大蜈蚣的生物从那个洞里爬了出来。如果仅仅只是长得像蜈蚣,即使个头大一点,梁文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在于,这只“无壳大蜈蚣”看起来很像是七八个被拦腰截断的人类上半身拼凑起来的!就连它的脚看起来都和人类的手掌一模一样。
“笔记里有这个家伙吗?”梁文背靠墙壁看了看左右,如果不打算原路返回的话,他们似乎只能勇敢面对这位正不断地摆动着尾巴发出喀拉喀拉叫声的敌人。
“没有”玛蒂尔达摇了摇头,那本笔记她早已烂熟于心。
“好吧”梁文强行振作因为连续释放灵魂冲击而早已疲倦不堪的精神,“那我们先离远一点,让我来,免得被临死前的自爆什么的波及。”
对于梁文的决定,玛蒂尔达没有表示反对。在过去的两天里,她不得不承认尽管自己从小就在战斗上表现出极高的天赋,并通过不断的努力取得了令许多人羡慕的成绩,但就对敌应变上,梁文这个似乎从来没有参与过战斗的人反而比他要表现的更加冷静和理智。总能在第一时间就做出最正确的应对。
然而这一次,梁文失算了。对于“人体蜈蚣”的不了解,让他的判断出现了致命的失误。人体蜈蚣竟然有着让人骇然的智慧和可怕的力量。几乎就在两人准备拉开距离的同时,便抛出一块巨石将他们的退路堵死。
“看来我们只能硬拼了。”梁文苦笑对玛蒂尔达说道,“你还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