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和煦地照着大地,早起的鸟儿在窗外的枝头上鸣叫着,迎接新的一天到来。梁文枕着手臂望着窗外叹了口气,作出了自己的决定。
昨晚的那个“梦境”让他明白了一些事情,虽然还有更多的疑问没有得到答案,但至少他知道自己多出来的记忆是怎么回事了——一个叫做凯文的年轻人因为恋人陷入了某种困境或是得了疾病,便徒步踏上旅途寻找解救或治疗她的方法,在跋涉了无数山水,向神明千万次祈求祷告之后,终于得到了回应,却因为神奇的巧合,被自己无意中破坏了一切。自己获得了他祈求的力量,甚至得到了他的部分记忆,他却被困在那个回廊中,直到彻底消失。而自己也因此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好吧,我会替你救你的塞西莉亚,就当还弥补我的错,虽然这只是个误会。”梁文用手指轻叩着自己的脑门对着窗外的天空说道。
“嘿——我的朋友,睡的怎样?”波尔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猥琐笑容对着下楼的梁文打起招呼,“昨晚是哪个幸运的姑娘躺在你的怀抱中聆听那些美丽动人的故事?”
“好了,你明知道没有。”梁文摆了摆手走到吧台前坐下,“有没有吃的?随便什么都行。忘了介绍,我叫梁文,你可以叫我梁。”
“梁文?还真是个奇怪的名字。你可以叫我波尔,或者胖波尔”波尔哈哈一笑,从一旁的烤架上挑起几根油亮的烤肠放到凯文面前的盘子里,“那么,梁,你打算在镇上待多久?”
“不会太长,或许今天就离开,谁知道呢?”梁文咬着烤肠说道,“你知道的,世界太大,而人的生命却如此短暂。”
“那可真是遗憾”波尔有些不舍,他可以肯定梁文的故事很吸引人,能给酒馆带来许多客人。然而他可没有办法决定客人的去留,除非有人赖账。
背上新买的行囊,梁文踏上了前往卡伊尔峡湾的旅程,临走前,他并没有忘记从书店购买一些常见的关于力量的书籍。虽然凯文的记忆碎片让他大致知道所谓的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想要了解更多。既然要去救人,自己强大一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梁文离开瑞纳的时候,小镇的天气并不好,天空中堆积着厚厚的积雨云,正如整个蔷薇帝国上空渐渐凝聚的战争阴云一样。
作为帝国公爵,佛根.拉德茨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对帝国首相的空悬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女皇柯丽提三世的做法十分不可取,她一个人是不足以领导这个老迈的帝国重新走向辉煌的。而对于拉德茨如此露骨地表现出对首相之位的觊觎,柯丽提三世早已反感非常,虽然她承认自己的才华并不出众,也承认自己在权力的分配上总是表现的过于吝啬,但这并不等于她认同拉德茨的行为。历经千年风雨的帝国确实已隐隐显现出迟暮的姿态,可在柯丽提三世眼中,帝国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并非是为帝国找到复兴的途径,而是大贵族们的野心与实力在长久的岁月中不断地滋长,已经开始对皇权造成了巨大的威胁。继位十多年的柯丽提三世对此有着十分清晰直观的感受。皇室所能够直接掌控的军事力量在她继位后的这些年里,由于贵族们维护自身利益以及不断膨胀的野心,已经减少到一个十分危险的程度。她甚至担心如果此时帝国发生大规模的战事,自己还有没有能力守护威尔逊家族用鲜血和勇气铸就的王座。
柯丽提三世可以看到的问题,拉德茨同样也能看到。所以当再一次要求女皇陛下任命新首相的提议被毫无意外地驳回后,拉德茨选择了另一种达成自己目的的途径。在北方公爵阿克赫梅德的信使送来了肯定的答复后,拉德茨知道自己的机会已经来临了。狼嚎堡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战争的准备,精锐的士兵也已整装待发,只等着他们的狼王一声令下,便会露出锋利的爪牙撕碎任何挡在狼群前进道路上的敌人。
在自己的信使带回狼嚎堡的动向之后,阿克赫梅德那张棱角分明却始终如北方的冰雪般冷峻的脸上难得地露出笑意。拉德茨有野心,阿克赫梅德又何尝没有?甚至整个帝国内部的所有贵族,除了那些胸无大志混吃等死的家伙之外,又有谁不是如此?只是帝国尽管迟暮,皇室的权威仍然不是任何一个贵族可以独自挑战的。最先失去耐心的家伙,必然将成为所有人掀掉伪装的绝佳借口——为帝国剿灭叛乱者而发起的军事行动,即使是女皇陛下也没理由阻止。所以对于拉德茨的计划,骄傲如阿克赫梅德也不能不惊叹。他自认如果放在同样的条件下,自己也能拿出同样出色的计划,但他却承认自己不会如同拉德茨做的那样魄力非凡。以整个帝国北方领地作为交换,这需要多么强大的自信?
狼王将毫无争议地成为自己的劲敌。阿克赫梅德暗暗提醒自己,也打定了主意,绝不能让拉德茨在蔷薇城站稳脚跟。银熊大旗在号角声中冉冉升起在冬堡之上,战争的指令已经发出,忠于北方公爵的士兵们开始在冰雪中集结。
拉德茨与阿克赫梅德领地内的异动瞒不住别人,如此大规模意向不明的军事行动不可能不被人所知,除非所有人都成了瞎子和聋子。于是在两位公爵相继作出耐人寻味的举动后不久,柯丽提三世巨大的书桌上就已经摆放着相关的情报。
费洛尔宫紧张压抑的气氛已经持续了两天。自从收到情报之后,女皇陛下就将自己关进书房中一步也没有走出过。谁都知道两位实力雄厚的公爵一旦将野心付诸行动将意味着什么。更何况因为顺位的关系而曾在皇位争夺中败给柯丽提三世、却仍然在帝国军方拥有崇高威望和广泛人脉的加尔文女公爵尽管多年来一直刻意保持低调,可谁都不会认为她真的放弃了对王座的企图。一旦两位公爵做出疯狂的举动,加尔文女公爵和她的拥护者们都绝不会放过重新站回台前的良机。
“我们手中的力量太薄弱了。”柯丽提三世的手指沿着茶杯的杯沿缓缓滑动,虽然不曾抬头,但她十分清楚达米安早就进入书房安静地等候着自己开口。
“的确如此”作为女皇的心腹幕僚,帝国皇室首席顾问,达米安.雅力士对柯丽提三世的忠诚毋庸置疑,也因此得以专心地履行自己的职业,无需编造谎言来安慰讨好女皇陛下,“皇室的武装力量不足以让我们强行更改延用多年的法律,削弱贵族对领地的统治和支配权就成了空想,而完全掌控自己领地行政和税收权的贵族们在积蓄足够实力之后,对皇权又形成更进一步的威胁。恶性循环无法被阻止,加上皇室内部也早已貌合神离,如今的局面是必然的结果,想要改变,除非我们能争取到格雷等家族的支持。遗憾的是,我们并没有能力付出足够的代价换取他们的忠诚。”
“格雷?”柯丽提三世苦笑了一下,“我们还是来看看现在的我们自己有多少把握面对拉德茨与阿克赫梅德吧。”
“恕我直言,单凭我们的力量,甚至无法面对两位公爵中的任何一位。拉德茨和阿克赫梅德——不论品德如何——都是帝国最为出色的军事统帅,我们手中没有能与之相抗衡的将领。也许加尔文女公爵算一个,但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将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如果两位公爵已经联手的话,那么,离开蔷薇城或许是最理智的选择。”
“不能离开啊……”柯丽提三世长叹了一口气,不到四十岁的她即便保养得当,也还是因为长期的忧虑和巨大的心理压力显得憔悴而衰老,“我可以无视自己内心对这座城市的眷恋,也可以无视自己的名誉和荣耀,可是我必须坚守威尔逊家族传承近千年的使命,若非是这样,皇位对我而言也并非不能放弃……如果密达伦愿意回来的话就好了……”
“既然如此,我的陛下,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如果您已经决定要留下,那么,就请您下令进行战争的准备吧。不论如何,背叛者的尸首都终将得到最正义的审判。愿祖先庇佑您,我的女皇陛下。”达米安.雅力士恭敬地说道。这就是柯丽提三世,尽管人们总会不负责任地用无能、懦弱、急功近利等词汇来对她进行极其不公正的评价,但是,雅力士却深知这些都是误解,甚至是野心者们的诋毁。柯丽提三世的确算不上雄才大略或者英明睿智,但作为一位君王,她始终都深爱着这个国家。而那个必须由她来肩负的威尔逊家族的使命对这个国家有多么重要,别人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