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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见钟情

她知道她这是在做梦。

……石桥与路,没有风,金灯花精灵附体般的摇晃,身穿黑袍的人,仿佛月光流淌过的温润明珠般的下颌,融化的钻石小溪一样的眼泪,锁链。

她走向那个人,那个人身后的世界的色彩越发明晰——

一个梦而已,谷燚也不会气急败坏,她只是有点懊恼和遗憾。遇到任何她想知道的事她都会立刻搜索,但这个梦怎么搜索?

她起身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隙,天空是极深的蓝色。

对面的窗户是依然黑暗,晚上那个房间的灯亮到差不多凌晨一点才灭,也许卢泽承正好住在那个房间。

谷燚想起泰勒斯威夫特的歌曲《Youbelongwithme》的MV,男女主角房间的窗户相对,和现在的状况挺像,只是他们没有把话写在纸上进行交流。借着微光她发现对面房间的窗帘并没有完全拉上,暴露出一片深沉的黑暗,她有股异样的不自在,然后关严了自己的窗帘。

翻出放在家里的另一部手机,播放《风居住的街道》,弥漫着忧伤情思的音乐让她回忆起曾经搜索到的曲目简介:“钢琴和二胡都忧郁,一个倾诉,一个聆听,又有淡淡悲伤怜惜的和鸣。突兀的变调,短促的顿音,糅杂了所有一言难尽的疼痛与无奈……钢琴与二胡交织又无法重合,所以凄美,演绎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人生遗憾……二胡伤感情深,钢琴痴迷怜惜,似一对相知又无法相守的恋人,纵然千百次的回眸,也无法圆梦一段牵手的人生。岁月伤感,人生无奈,在惆怅的琴声里缓缓流淌,潮湿聆听者的前尘往事……一个江南,一个塞北,山水万重,烟雨千声,只能隔岁月风尘相望。”她很好奇是谁写的简介,或说是赏析。

“隔岁月风尘相望”,困意上来她继续睡去。

……这是一扇门,挂着HelloKitty玩偶的房门,她的手正放在门把手上。缩回手,转身审视这个房间,这要是她现在的房间,那她晚上一定会因为觉得恶心而辗转难眠,谷燚就是这么的别扭或者说执着,喜欢的不喜欢的完全装不出相反违心的态度,就如她所厌恶的恭维,不看好的东西想都别想从她的口中得到一星半点的夸赞。

房中央是圆形公主床,上罩着粉红色的蕾丝帘,要命的是整个房间都是粉红色调,放在如今,谷燚会嫌弃死这种风格的。她的房子里是什么风格?书柜衣柜垫脚台茶几用的原木,床是暗金色调,客厅与卧室用珠帘隔开,客厅与餐厅用放置古玩的石柜隔开,乌金印象的沙发,唐卡地毯……昂贵有格调。可她看看这个粉红色的温馨可爱的房间,有些迷茫。

这是她曾经的房间。

谷燚想起来了,这是她十三岁时回去过中秋,她搬去梧声后第一次也是从那时起至今的唯一一次回去。在她离开前房间还只是单调的海蓝色,而那次回去就全变了了,她听说是她新妈妈安排的。

真是搞笑,我会喜欢HelloKitty?恶心,天呐,还有这些恶心的蝴蝶结。谷燚皱眉:一个自作聪明的女人,接着她怀疑,这个女人就是存心让自己不爽激化矛盾吧,可是这样她也不会正中下怀变成一个刁蛮的为难继母的女孩,谷燚以走为上策。

正当她继续刚才的动作要打开门时,听见有人在说话。

“谷燚小姐今天下午就要到家了,还不快把食材准备好,楼梯都打扫好了吗?”

“那个房间怎么办?”

“水夫人昨天亲自打扫过了。”

“水夫人真是有心呢。”

“先生也一直很在意谷燚小姐……”

谷燚皱眉,这都是些什么称呼?暴发户般的弊病?就像在模仿阶级社会。她冷哼,在意我的感受?真是倍感荣幸,回想小时候,见到他可不容易,总是自己和妈妈两个人在家,玩什么柏拉图式的精神爱情和亲情?婚姻期间出轨,离婚了立刻带进来一个女人和私生子,在别人面前装作很在意我的感受,用我的不懂事塑造他好父亲形象又满足私心,劳烦他这么为自己考虑,简直感天动地。

离开那个家之后她还常常希望爸爸再在外包养情人什么的,反正不是让继母好过的想法,当然不要再弄出什么私生子就行,年纪小但她已经有盘算,对她来说她的同父异母的小孩带来的可不是什么兄弟姐妹的亲情和欢乐,有的只是她以后本能够得到的家产的减少而已。不过谷燚的想法很少表露出来,没人能在她与世无争的外表下看到她的算计,和可以被称为诅咒的东西。

攻乎异端,斯害也已。这个女人在爸妈婚姻期间介入,弄了一个私生子出来,作为一个情人,即使爸妈离婚是多重因素但也一定少不了她的从中作梗,即使妈妈潇洒的走了不再计较,谷燚也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并承认这个“新妈妈”。

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她的身上想过******型人格障碍症的可能性。谷燚小时候是文静,接着孤僻,妈妈走后是孤僻,接着愤世嫉俗。她看事永远不会落下对恶意的考虑,觉得很多事恶心觉得别人带着居心叵测,不过她很少表现出来。因为慢慢加深的冷漠,让她的愤世嫉俗,和与常人不一样的看待事物的漠然视角,甚至是心灵扭曲的趋势变得高雅起来。

那是几年前的谷燚的腹诽,现在的她已经懒得再管那个家里的是非了。

有话说:“公主病的成因没别的,不是丑就是穷,但是那有钱又漂亮但是脾气又不好的不是病,那就是公主。”即使不少人确实觉得她有钱有漂亮又不好相处,冷冰冰的漠不关心的,有事没事皱眉好像不知什么时候就冒犯了她。但是因为“病”的成因要追溯到家庭背景和成长环境,所以没什么人说谷燚有公主病,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成长过程和背景,所以难得善良的收住了揣测的脚步。

她站在门边,等到外面没声音了才开门。走到楼梯口看见一楼会客厅里有父亲,那对母子,佣人。她正准备回避,一名女佣从她身边经过,走下楼梯,并没有没看见她。

谷燚似乎明白了什么,为了验证猜想她走下楼,像一只不会被人发现的鬼魂,她在地板上也看不到自己的倒影。看了看那对母子,女人很好看,但没有她第二任妈妈漂亮,小男孩挺可爱,玩着手里的变形金刚模型,爸爸把模型拿走,要他待会再玩。

十三岁的谷燚到家了。

父亲拍女儿的头,要她叫“妈妈”,小谷燚乖巧的叫了声“阿姨好”,然后微笑的看着所有人,那个时候她的笑容就是那样子了,生命中并没有过多的命运转折,但她就已经叛逆得一针见血。

谷燚在一旁幸灾乐祸,女人却温和的笑着,“你好啊。”她至今都记得这个微笑,不知是真是假,是诚心还是伪善。就是这个微笑,十三岁的谷燚想到:既然不知道是真是假,是诚心还是伪善,但是保险起见,还是不相信好了。

女人把儿子推到谷燚面前,“叫姐姐。”

“姐姐。”稚嫩又清脆,表情上还带着一些不好意思,他低下头去好像做了一个对这个小孩来说很重要的决定,接着好奇的抬起头来用小男孩明亮清澈的眼睛看她。

这个女人叫水茗雅,那这个小男孩叫什么来着?谷……自然是姓谷,分明知道名字的,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她从沙发上起身,走近男孩想进一步看清他的脸,也许这样能让她想起什么。

那是个不错的晴天,好像是因为中秋节前下了一场雨,所以那一天似乎什么事物都很干净,包括阳光,她刚走到门边,阳光就照到她身上。又热又明亮,谷燚睁开眼睛。

天亮了。

她揉揉眼睛,起床去楼下喝水,别走边想那小孩的名字。

“李颉昊?”

坐在沙发上玩平板电脑的男生抬起头来。他的脸色原本有些沉重,但看见谷燚立刻掩盖了,他使自己显得很开心,“早上好。”

一笑就仿佛催生了阳光,好像什么美丽的植物生根发芽或者刚出生不久的小狗睁开了眼睛打量这个世界,李颉昊变成了个无忧无虑的小孩而不是一个神经病。不过想来神经病有时不被人理解的开心其实是很简单的。

不止只有卢泽承会发光啊……怎么会想到卢泽承?谷燚纳闷。

她一只手放在二楼的木质护栏上,看着一楼的男生。想起曾经在学校贴吧里见到过的一段话:“当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像从天倒挂的瀑布,三百六十度的震耳欲聋,除了你我什么也看不见。”

一名女生向李颉昊表白。这种表白贴并不少见,有时连表白的话都不是原创,现实中追求李颉昊的女生更不少见,没人追究那女生是谁。谷燚自然知道那女生是不会成功的,李颉昊整个高中时期只有霍莲一个女朋友,霍莲之后也不见降低标准,但她看到那段话却也失了神。

有同样的感觉,所谓一见钟情。但她再也,永远不会用她的勇气把它说出来。

法国巴尔扎克说:“天性是百发百中,万无一失的。这一种天性叫做一见生情。而爱情方面的第一眼,就等于千里眼。”英国赞格威尔说:“一见钟情是唯一真诚的爱情,稍有犹豫便就不然了。”《古相思曲》中“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纳兰性德奉献出“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网络上披露“一见钟情不过见色起意,日久生情不过权衡利弊。”

还有据说为梁祝原型的华山畿的故事:南朝宋少帝时,一书生从华山畿去往云阳,偶见一女子,恋之,从此相思成疾。书生终于缠绵病死,遗言葬于华山旁,初见女子的地方。于是素车白马至山下,突然拉车之马不肯走,正是女子的家。女子出来,见书生棺木,未悲未惊,平静说道等一下,之后回屋梳洗,沐浴,盛装而出。唱到:“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活为谁施。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棺木应声而开,女子纵身扑入,不再出来。”谷燚看过这一堆纷纷扰扰,却让自己保持视而不见的沉默。倒是李颉昊曾在无聊时拿过她刚放下来的这本书,看到《华山畿》的故事,评论简介明了,“两个蠢材。”谷燚略一思索,还没来得及表示对他观点的赞同或者反对,他又说“虽然死了,但还是待在一起了,他们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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