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卢泽承说,发觉到自己问题里的歧义后的手忙脚乱,“那个南章易的记忆不重要。”他停下,组织语言。再问:“你来到梧声多少年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吧?”
霍莲没有说话,她都快忘了自己这漫长的“生命”有多长。
卢泽承鼓起勇气:“我们能互相遇见也算是缘分,虽然我一直觉得我遇到你这是一件不幸的事来着,但好歹也是缘分,就像命运一样,政治书上都有写‘存在即合理’,我们认识了两年多这就是一个存在——”
“你到底想啰嗦什么?”霍莲不耐烦的打断,但却并不是生气,话说约好的朋友之间说话就越损,关系近了些那么说话也会由礼貌变得随意。可她无法读卢泽承的心思了,她早有心理准备,是她教卢泽承怎么应对读心术封闭读心触孔的。
现在她有些后悔了,她应该牢牢的掌握卢泽承,这样才不会有时候因为这个小子的猜不透而感到烦躁。她不喜欢她对本应了解一切的东西感到扑朔迷离。
“霍莲,以后你什么不开心,难过的事可以告诉我,有什么困难要找我帮忙我也不会推辞,好吧,这句是废话,你找我帮忙就是对我下命令。但我是认真的,我们是朋友,以朋友身份的帮助。”他没有说下去,他有时会觉得霍莲很孤独,虽然她什么时候都不会缺少朋友追求者的环绕,但作为真实的霍莲,却会让他感到她的孤独甚至早已让她散发出了寒意。
美丽的聪慧的众人羡慕的高高在上的女孩高到高处不胜寒,会让人可怜,以至于有些于心不忍。当然卢泽承不能让霍莲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想法,霍莲会嘲笑或者生气于卢泽承的觉得她可怜的不知天高地厚,也有可能忽略卢泽承的想法接着投来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说“你一男的怎么这么矫情,你是受吗?”
霍莲说:“哦,批准了。”淡淡的语气,然后看着卢泽承:“有人跟踪我们知道吗?”有两个女生就在广场入口处的石碑旁,看上去像是散步。
“知道。”
女生没再说话,卢泽承现在确实进步不错,她不再能那么容易的对他进行精神探索,现在他又能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掩护普通亡灵的行踪。可她听了卢泽承刚才的话以后发现自己并不担心他会从心腹变为心腹大患,卢泽承说的话简直像是在表示“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我还是太单纯了,就算不用读心术你也能大概猜到,但我却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的,我不会猜测女生的想法,所以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告诉我。”
..因为是朋友,他当自己是他的朋友了?
霍莲没有追究这个,她还是不说,她问卢泽承:“为什么要掩饰她们?”
“用障眼法是容易,但我不想打击她们的好奇心。”
“那你怎么满足她们的好奇心?”霍莲从石栏上跳下来,看了看表。
卢泽承走近霍莲,其实他们本来就站得很近了。他做了个霍莲意想不到的动作,伸手把她拉进怀里,拥抱着。
那可真是一个寒冷的拥抱,早已死去的新娘守在无边的阴暗和腐化中看着别人反复的轮回和悲欢离合,自己却一直呆在原地。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而这又是怎样的执念?
卢泽承做了一个决定,就像一时的头脑发热天不怕地不怕了,她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没有犹豫的吻上女生深秋依然红润健康的嘴唇。
死去多年的女生对他来说冰凉又疏远,就像寒冬站在湖面上隔着冰层看冰下封冻起来的曾经美好的生命。被封冻起来的生命不会游走不会躲藏,看得清晰却并不了解,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她是会推开自己还是嘲笑自己用情不专?还是接受?霍莲顺理成章般的两手绕上他的脖子与他拥吻起来。是接受,卢泽承又想,这是逢场作戏,或者霍莲真的一时想玩一下。
她现在无法看到他的心思,在凡间霍莲可以看见几乎任何一个凡人的精神世界,但回到酆都,因为地狱十宫制的划分,术法不精的在对于亡灵的读心上,对象限制到只能是自己所在的阎殿的亡灵,卢泽承是凡人,学会了以凡人状态封闭读心触孔,而且卢泽承即使是死后来到楚江宫也是异地灵,他的灵魂一直都不属于楚江宫,这也是为什么在楚江宫这么多年来霍莲都无法遇见过他的灵魂,直到他这一世才得以相见的原因。
灵魂不属于此地的,以凡人身份来到楚江宫的男生,和死去多年成为黑无常固守楚江宫的女生,看似最不可能的遇见。也许就真的是命运,真奇妙。
鬼司的读心术一直对凡人有效所以她以前能看到卢泽承所想,现在她突然不确定到底是卢泽承用了术法避开还是自己在刻意的避开。
多少年了呢?她还是只能大概估摸出九百年的样子,接近一千年了呢。
“真想知道萧辛戊要是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表情。”霍莲看着卢泽承说出这样一句话。他对于情感执着坚定,但任何人的情感都能打破自己信念的束缚,即使不破碎,也会动摇。
不等他想好回话,她又说:“你喜欢我?”
卢泽承没有否认,他想说喜欢来源于心理没办法控制,但是在对于喜欢的表现上可以压制。他不想被霍莲以为见异思迁而嘲笑,他的意志坚定。
她放下手但没有离开他的怀抱。“真可惜,”她把头靠在男生胸前,“无论在谁的‘我喜欢的人’的列表上,我都没法做到第一。”她指的是李颉昊。
女生的表情上没有喜怒,而她也从来都不是那种追问“那我算什么?”的人。这种态度与其说是豁达开朗不如说是满不在乎,霍莲不缺乏仰慕者,更不缺乏她不在乎的仰慕之情。
很多男生都喜欢闻名全校的无论外表还是学习都很优秀的霍莲,她是被人羡慕爱慕的对象,但就像周敦颐所描述的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最终那些男生还是有了别的女生做女朋友,成为平凡安定不耀眼也不会被奚落的情侣,而给人印象最深刻的女生就像曾经让自己迷惑,让自己在月夜跳入湖中想要看清的湖中心的白莲花。
现在“女神”一词流行起来,普普通通的男生看见白莲花觉得漂亮美好于是想去接近,在向湖心游的过程中被水草缠绕,挣脱后畏惧于前面的路程而被吓退,回到岸上转头看见孤单的白莲花在空旷的湖心依然盛开着。
无论从哪方面看卢泽承都该入围接近那朵白莲的最佳人选名单,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人人都可以坦言喜欢霍莲不只是因为她的外表,现在人们总把“善良”,“乐观”,“好心”作为“一个人外形美好优质”的附属品。
只是卢泽承的喜欢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晚了。他很早就遇到了萧辛戊,他不想放弃。
“这不是鬼迷心窍,这是我的人之常情,我会面对,无论你怎么看待我。”卢泽承说。
“你刚才说我们是朋友来着,有什么事情你会帮我的。”
“是的。”
“那你帮我一件事。”
“说吧。”
“去接近谷燚。”这样说着霍莲却不舍得般的环抱住男生的腰。她想起曾经在微博上看到过的一段话,每一个字她都记得。
“人生充满着很多的遗憾。没有说出的话,没来得及和你做的事情,想给你唱的歌,没有握紧的手,很多,很多..这些遗憾的事后来我都弥补了,只是,可惜不是你。”
所以,可惜他只是卢泽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