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泽承打开藏书阁的入口,陆续到了两名官员,他坐在室外门廊的沙发上等待主角。
等了一会儿他起身到花园里看看邻居十一号的房子,客厅里亮着小灯,因为厚厚的窗帘阻拦灯光,不注意看的人会以为家里不是没人就是已经睡下。
卢泽承把谷燚交给霍莲的时候用密语对她说:“我努力的试着在谷燚的心理占有地位,也想像颜勋宇的位置靠拢,但是你的行动对于我的这个任务来说,还是太快了,她刚才简直像是想把我推到花园铁门的位置,然后用力的关上门让钢铁撞我脸上。”
卢泽承并不知道的是,要是他的任何举动让谷燚觉得不安全,谷燚所做出的反应可不止把铁门撞他脸上那么简单。要知道那姑娘有暴力,不只是倾向。
他一直都在质疑霍莲对于要他接近谷燚的这个安排的必要性,理由他是明白的。
霍莲想充分的利用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在谷燚心目中能够代替“叛徒”颜勋宇的人,通过他得到的信任来控制谷燚。霍莲没有选择李颉昊,因为她了解谷燚的理智在情感之上原则。谷燚不愿因为插足于一对好友变成麻烦尴尬的恋爱,为此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放弃对李颉昊的喜欢,她总是这样,先说着,接着决定就战胜了情感本源。真是可怕的自律。
当然,也更因为卢泽承较李颉昊听话。李颉昊母亲的家族背景还有家族与楚江宫的渊源,竟然强大到霍莲也要忌惮的地步。听说李颉昊对于霍莲的这个决定并没有多大的反对,想来他也是有足够的自信。
但其实很早开始,早到谷燚和路绍在一起,早到李颉昊认识谷燚,“卢泽承喜欢谷燚或者互相喜欢”就是不必要的了。而且,在当前的局势下,她的个人情感本就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谷燚,委实不会变成自己喜欢的人呢。虽然有时候会对她产生怜悯,但因为她不喜欢怜悯所以卢泽承觉得自己对她有所亏欠。谷燚对他人不够信任,但是她对自己的人格操守要求严格,反倒值得信任。所以即使她冷漠,也有人其实真心愿意和她做朋友。
淡定姐的反应还是没有超出控制的范围,她是个泰山崩于前而不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典范。
所以因为这样显得很坚强,显得冷漠显得什么都不在乎,所以没有什么人理解和真正的关心?她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亡灵,没什么利用价值,遇到这些已经算是梧声其他普通亡灵享受不到的优待了吧。
或许她还在隐藏,能让她表露心情的人一直很少,所有人都说她生气愤懑震惊欣喜的时候都是差不多的表情。她即使微笑着也可能在默默的嘲笑,但不能说她反射弧太长,这一点也不友好。
酆都官吏都有自己的作为一个梧声人的身份,有被安排的朋友亲属爱人,无论看上去多情真意切,到了那些亡灵该轮转或者破灭的时候因为他们是成为官吏的亡灵,因为作为官吏他们管理着亡灵,所以都要放弃,而且他们还要像那一段人生不曾存在过一样继续工作,继续接受新的人生。这一世一个不待见自己的人在上一世也许深爱过自己,这一世始终守护的人上一世也许是陌路,所以他们都是过客。
所以现在不要再想谷燚了,在自己的人生里她没有多重要。卢泽承试着说服自己,就像想减轻心里的罪恶和内疚。他摸了一下绑在腰间的跫,疲惫的脸上浮现一丝微笑。
它的主人终于回来。
使徒归位,楚江宫的力量逐渐恢复,也许不久后他就可以回去,在大概二十岁的年纪,一点也不晚。霍莲早已经派人解决了萧辛戊家的麻烦,无论是帮助萧辛戊脱离什么厄运还是帮她为家人复仇,辛戊是一个善良的人,以霍莲满不在乎的彻底手段会弄死凶手吧?也许有什么内情辛戊还会怜悯呢,她总是那么善良。
死去的家人不能复生,但辛戊安好便已足够,她得到了几乎是最好的帮助,这是卢泽承以进入酆都换来的。
辛戊现在已经没事了,再过上几年,等到都愿意的时候就可以结婚了吧?
他看着前方的街道,眼前似乎浮现出她的面容。在梧声一中他是霍莲的绯闻男友,又因为“绯闻”的不确定性而没有拘束,从来到这个学校他就成了霍莲新的“跟班”,但他又和很多女生保持友好的关系。梧声一中流传着他的事迹,听说他的初恋发生在幼儿园,听说他经历过的女朋友多如过江之鲫,后因为随处可见前女友觉得不太顺眼而转学,听说他对于“夺取徐博岩级草一号的宝座”的说法甚为满意,觉得只有年级里最漂亮的女生才配得上他,所以和霍莲走在了一起。自然没有人知道,卢泽承的真实世界里,只有萧辛戊一个人可以飞扬跋扈。
他甚至都不曾考虑会有谁能代替萧辛戊,即使他曾经因为霍莲而感到迷茫,但是谁也不能动摇萧辛戊在他心里的地位。
橘黄路灯渲染的小路被明光照耀,急速的法拉利稳当的停在了西山南路十号的门口,厉害的是在这种天气下还开着敞篷,这必须得凉爽。
除了白无常和两名刃鬼,卢泽承还看见一个红衣女生在车上。她呈低着头的坐姿,头发披散下来犹如失去意识。就算身穿红衣也看得出衣领和胸口满是鲜血。卢泽承吃惊的发现她的咽喉那儿插着一把刀,快死了吗?十二点之前能保证她的灵魂不游走?
南牧崖率先下车,乌获把那个受伤的人抱出来递给南牧崖,接着南威也下车巡视了一遍周围。南牧崖抱着红衣女生走在前面,两名刃鬼一左一右跟在后面。卢泽承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三只鬼和一个将死之人,都是前辈,他点头示意。
红衣女生的右手无力的垂在南牧崖的身侧,卢泽承看到她苍白的手,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怪异但是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是失落,有点落空的,类似于预感,那绝对不是陪伴了自己两年的跫即将离开的一点不舍,仿佛这离开对于这种失落还是太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