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固不知不觉睡着了,迷迷糊糊似乎又回到了客栈中。一家人有说有笑的正在吃月饼呢,忽然一群官差凶神恶煞闯了进来,大呼小叫地对白固又推又搡。
一下惊醒过来,睁开眼却见是老叫花陈植在叫他:“小子,该起来了,咱们要动身了!”又递了些烤熟肉给他。
这时,天已放亮。
白固边嚼着烤肉边走出破庙外一看,只见展家兄弟和展红笺都在外牵马相候。心想:他们哪儿来的马,昨夜进庙时,也没见外头拴得有马啊?是了,定是当时天黑,老子又饿了急于找东西吃,一时没注意。
展鹏志递过一件衣裳,说道:“小兄弟,你身上衣裳破了,为避免进城时官兵啰嗦,换上这件罢!”
白固昨夜与陈植所化白鹤撞上树梢,从空中摔落时,衣裳都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转头看陈植,才发现陈植也早换了衣裳,乱糟糟的头发也已梳理,面目一新,竟自透着一股威严正气。
白固依言换了衣裳。又听展鹏志道:“前辈伤势好全没有?可能骑马?”
陈植道:“已无大碍,骑马无妨。”
原来,昨夜他所化白鹤,因白固拔其羽毛,慌乱中撞上树梢,折伤了翅膀,也就等同伤了手臂。在庙中歇着后,已向展家兄弟要了金创药敷了,这时已无大碍。
展鹏志道:“那这样罢,这有三匹马,笺儿与我坐一骑,前辈与小兄弟坐一骑,我二弟坐一骑,可好?”
陈植道:“不行,我眼瞎分不清方向,骑不得马,这小子估计也不会骑,让我们两个骑一匹马,那今天也别想到福州府!”
白固却摇头道:“我不骑马!”望着陈植道:“你不是会变鸟儿么?你还变作那大白鹤,驮着我回去便是了!”
陈植气道:“我那作法的道袍还不是因为你这臭小子弄坏了!你又是拔毛,又是害我从树梢摔下,我那宝贝道袍早破得不成样子了!哪还变得了什么白鹤?”
白固道:“你变鸟儿难道非要那道袍才变得?那也罢了,你不是还有个什么‘金刚’,让他背我去也成!”
陈植哭笑不得,道:“你以为我请的那‘丁甲神’是你家里的长工么?说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告诉你,那‘丁甲神符’用一次,不隔十天半月,根本就请不灵的!”
白固心道:还有这么多禁忌讲究?看来这道法仙术也不是怎么好用嘛!说道:“好了,好了!那破道术用不了就算了,我就同展二哥骑一匹好了。”
展鹏程道:“那前辈一人也骑不了啊。”
展鹏志道:“这样吧,小兄弟和我坐一骑,笺儿同前辈坐一骑,二弟身重,就一人一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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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距福州城不过二十余里,不消一个时辰,一行人已至福州城外。
进城时盘查甚严,费了一番周折才进了城,问清达鲁花赤府所在方位,径直将白固二人送到达鲁花赤府前。
白固和陈植下了马。展鹏志抱拳道;“前辈,在下兄弟还要前往望潮居赴约,就先行一步了。前辈与小兄弟办完事后,务必来望潮居一趟,在下和苏大哥等候大驾!”
陈植抱拳回礼,说道:“兄弟不必等候,老叫花若是没死,咱们总有相见之日!”
展鹏志知他决意以身偿命,劝道:“前辈,赎罪有多种方式,勿论生死,还请前辈以家国大业为重!”
昨夜,众人歇息后,陈植与展鹏志谈了近一宿,自然知道他指的家国大业是什么。点头道:“我自有分寸,你尽管放心去吧!”
展红笺忽道;“爹爹,不如我先随前辈暂且留下吧。免得前辈吃亏,等这边事了,我们便同来望潮居找你们。”
展鹏志心知自己女儿聪明伶俐,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给你们留一匹马。事了之后,你领前辈尽快赶来!我们不见不散。”
陈植欲待阻止,展鹏志已拍马而去。
展鹏程笑道:“红笺,就要独闯江湖啦,可得小心些儿!有谁欺负你,就告诉叔叔一声!”说完对着陈植抱拳,说道:“后会有期!”也自拍马赶去。
展红笺下了马,笑嬉嬉地对白固说道:“臭小子,既然到了这里,怎么还不去问呐?”
白固瞪了她一眼,说道:“多管闲事!”他此时也惦记父亲安危,转身朝达鲁花赤府跑去。
还未走近,那府前兵士便大喝道:“站住!干什么的?胆敢擅闯达鲁花赤府者,格杀勿论!”
白固急道:“我是你家大人请的道士,替他治病的,快让我进去!”
兵士恶狠狠地道:“你竟敢冒充道士治病,昨天我们大人请了两个道士治病,到现在也没好,还闹出一档子事来!你若不想找死,便趁早走远些儿!再啰嗦,老子可要不客气了!”
昨日白固进府时,穿着道袍,装成了小道士,这时换了衣裳,兵士早不认得他了。白固还要再说,展红笺把他拉住,轻声道:“别说了,跟我来。”
走到一旁,白固皱眉问道:“你拉我做什么?”
展红笺道:“真是傻小子,我不拉你,你便要性命不保了。”
白固气道:“你才是傻丫头呢!这些狗兵无缘无故的敢杀我么?”
展红笺道:“你见过讲理的鞑子狗兵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要找死,你便去好了,我保管不再拉着你!”
陈植指了指达鲁花赤府,道:“两个小娃娃也别吵了!有人出来啦!”
只见门口停了抬轿子,有个人从达鲁花赤府出来,正要上轿。
白固眼睛一亮,说道:“我认得那人,他姓袁,也是个当官的!我找他问问,定能知道我爹的情形!”说着便要过去。
陈植一把抓住他,说道:“慢着!等他走远些再问也不迟!”
白固心想不错,就在这官府前拦下,只怕还没问,那些兵士便又要来纠缠不清了。
陈植眼瞎,行动不便,便骑了马,展红笺牵了马,那些轿夫脚力快,三人跟在后边一阵小跑。
跟了老长一段路,白固伸手便把轿子拦住了。
袁本石掀起一角轿帘,探出头来问道:“怎么回事啊?”抬眼看到白固,一时也没认出来,喝道:“大胆刁民!竟敢拦住官爷的轿子,你要作死么?”
白固凑近了说道:“袁大人,你不认得我了么?”
袁本石奇道:“你是什么人?我为何要认得你?”
白固急道:“昨天我和我爹,啊不是,是我和我师父在街上卖仙丹,却被你请到了达鲁花赤府作法替你和那个什么崔大人作法治病。怎么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
袁本石被他一提醒,定眼细看,这才认出他就是跟在那‘张天师’身后的小道士,恍然道:“哦,你是那‘张天师’的徒弟,听人说昨晚你不是坐一只怪鸟飞走了么?怎么又在这里?”昨天夜间,从事发之时起,袁本石便躲进了房子里头,再不曾出来,所以后来发生的事都是别人告诉他的。
白固苦笑道:“那个说来话长,以后再说。我只问你我师父呢?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