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德去宗祠不久,慕言也就捎带着慕道去了宗祠。
一直到晚饭前,三人才走出宗祠。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由于罕见家里人都在一起,也可能是因为慕言觉得家里的风气有些不对了。
慕言带着四个儿子坐一桌,然后是内眷桌再往后是慕鸣的叔叔辈们以及家里供养的一些客卿或者得力护卫,最后才是慕家的第四代,足足摆了近二十桌。
慕鸣坐在挺靠后的位置,挨着慕才与慕礼。有些事不知味的咀嚼着米饭。他细细的想着下午他那一嗓子能否打破慕岁打琼儿的心思。
是的,他撒谎了。他根本不知道慕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能否回来。
看了一眼隔壁桌的慕岁,他立刻挑衅的回了慕鸣一眼。慕鸣低下头。
“听闻这次四弟弄到了好些意引果?”说话的是慕鸣的大爷爷慕仁。
厅内一片哗然,虽然不是第一次弄到这东西,可是之前家里的第四代子弟没能成长起来,所以大家也都没觉得什么,没有适用的人可能有些时候直接就被处理掉了。
“四弟,这可是真的,弄了多少啊。“慕鸣二爷爷慕义也憋不住了。
慕道没说话,慕见没说话,慕恰没说话,慕闻头都没抬。
“你们这些小崽子可是有福了,当初我们可享受不了这个。“几个叔叔开心的打着哈哈。
“本来五颗就不错了,这次可多亏了慕岁这孩子,环环扣住那人,硬是弄来了二十来颗!哈哈哈哈,兄弟们放心,我可不会厚此薄彼,到时候都有一份。“慕德摸着胡须哈哈大笑。
“你们在外辛苦了,有些好处就能想着家里,是好事,家才是我们慕家的根本,这定蒙城才是我们慕家的根,下午的事,以后我不想再看见。“慕言放下了碗筷,眼看着碗低声的说。
“是。”桌边的四个人虽然有没去的,但是也收到了风声,知道慕老爷子有所指。
“爹,这次岁儿这孩子给家里也算是建功了,而且他瞅着也都十八了,是时候说一门媳妇了。你看?”
“慕岁。”慕言仍旧没有抬头。
“太爷爷。”慕岁应声站了起来。
“真心喜欢那丫头?”慕言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
“太爷爷,孙儿是真心喜欢琼儿,第一眼看见就喜欢上了,还望太爷爷成全。”慕岁一躬到底。
“你们在外辛苦,我是知道的,有了功就要赏,这事让慕升去办吧。”慕言的手指停了下来。
“可是爹,那吴杉与广儿有言在先啊。”慕道站了起来。
“三哥,当初既没定婚契又没下聘礼的。算的什么婚约。”慕德眯着眼,望着慕言的脸色。其实这些话下午也讨论了,当时硬是没弄出结果来。
“一个三年还停留在炼体术七层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娶琼儿过门!”慕岁虽然人不大,声音不小。
厅内除了老人和慕道这一房几乎都被惊呆了。
六岁淬体,八岁炼体术五层,十一岁炼体术七层早就成了家里的神话,虽然这三年没见动静,但是大家也都估摸着是卡在炼体十层了,最不济也是九层。没想到居然还是七层。
“岁哥,这怎么可能。”
“岁哥哥,这不会是真的吧,鸣弟弟可是揍的那吴家王家八层的小崽子可是都说不出话来啊。”
“你们自己问他好了啊。”慕岁笑的很开心,他等着一天真的等了太久太久了。
慕鸣的指甲慢慢的嵌进了自己的掌心。
“琼儿不喜欢你。”他已经没办法再沉默。
“琼儿需要意引果,你有吗?”
即使没有回头,慕鸣也感受到了慕岁轻蔑的语气和眼神。
“我爹要回来了,我会有的。”慕鸣再一次开始扯虎皮。
厅内都安静了,慕广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也都有些惧怕。
“慕鸣!”慕道轻喝一声。
“鸣儿,安蒙省任何一个驻点都没有收到消息,你哪来的消息,难道他慕广回家还要偷偷摸摸的,你告诉我。”慕言已经有些恼火了。
“真的,,,,我爹他真的,,,真的要回来了啊。”慕鸣背对着慕言,眼眶里已经涌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
“滚出去,回去想清楚为什么对我撒谎再出来。”慕言啪的一声拍了桌子。
“爹,鸣儿还小,,,”慕道赶紧劝道。
慕鸣已经边哭边跑的离开了厅里。
“你们这一房已经好多年没有人出去跑商队了,明天起,家里有我就够了。坞城的路今年我要你们这一房给我开辟出来,家里不养废物。“慕言已经有些怒不可歇了。
慕仁和慕义想想那引意果与在外的风雨,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慕道没敢再接话,他知道,自己这一房的好日子彻底到头了。
慕鸣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他只是不听的跑,脑海里全是琼儿的俏皮和父母的容颜。
“啊啊啊啊啊,爹娘你们去了哪啊?”
天空突然开始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降低了城里的气温。
小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雨下了一夜,整个慕家大多数都在欢呼雀跃,唯有慕道这一房彻底的安静了,似乎连几岁的孩子都知道了大人的脸色不好,意外的没有哭闹。
慕鸣跪了一夜。
第二天,慕见端着一碗粥进了慕鸣的屋子。
“鸣儿,别跪了,吃点吧。”
“二叔,没有办法了是吗?”慕鸣的声音嘶哑中带着一丝绝望。
“鸣儿,你嗓子怎么了。“慕见慌忙跑到了慕鸣身前,正眼一看,原来这个傻孩子真的跪了一夜。是啊,他那么犟的脾气。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这样呵斥。
“要是广哥在家,他们如何敢这样欺负鸣儿。“慕见不由得心里暗暗的想。
“二叔,真的没有办法吗。“慕鸣的嘶哑的声音里有了哭腔。
“鸣儿,我们恐怕结束庆典就要离开家了,你爹不在,你二叔没用,这些年没去给家里挣点什么,你爷爷恐怕都要和我们一起走。”
慕见还未说完,就看见慕鸣全身瘫软的倒在了床上。
。。。。。。
离祭典越来越近了。
慕家进进出出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或是购置东西的,或是筹备祭典后商队出发的货物。
慕鸣也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了。
每日都要姑姑慕恰过来喂食些米粥。他不说话,眼睛里一片死灰。
但是慕德和慕鸣的叔叔们真的分不出身来照料他了,过了祭典,他们这一房全都要去开辟新的商道,一个个进进出出的想尽办法去购置一些防具去武馆里收拢一些“好手”。
直到离祭典还有三天的时候。
慕家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会客厅。
接待的是慕道,以及慕德。
她身形婀娜,长发披于背心,一根银色的丝带轻轻挽住,一袭白衣,只觉得她身后似有烟霞轻拢。
“这位,未请教。”慕道这几天似乎老了几岁,只是在外人面前他还要挺起身子。
“童颜。”女子声音如山泉般清澈。
“来我慕家,有何指教?”慕德不等慕道问话,已是抢过了话语权。
慕道看了慕德一眼,没再开口。
“承了一人的情,来这里接一个人。”女子眼神挑了一挑,依然干练的语气。
“姑娘好生风趣,不知何人之请,又想接谁。”慕德只是觉得白活了这些年纪,恨不得与其多说上一会话。
“我家欠慕广一个人情,来这里接慕广之子,慕鸣。”
这一句话,慕德不知道如何接了,也楞住了。心里还没来及想慕广生死,话已是被慕道抢了回去。
“我儿慕广如今在何处?”慕道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双手也紧紧抓住了椅柄。
女子咽了口口水,像只猫咪眯了眯眼睛。
“这是他在三年前与我家做的约定,定好了今日来此接人,他本人生死我们不知。“
慕道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了回去,半晌说不出话来。
“童姑娘,你来接慕鸣,可有慕广给的凭证,还有接了又是慕鸣带他去哪?“慕德心里一喜,慢悠悠的问道。
“去哪我不能说,至于凭证,喏。“童颜从身后的腰间的系带里取出一枚玉佩。
那玉佩有纹有理,上面雕的却是不龙不虎的一种动物。
“是我儿之物,是我儿之物。“慌了神的慕道就要接过来。
童颜却将手一握,“这只是凭证,还是要交给慕鸣的,您拿去了怕是不合适。“
慕道没有拿到玉佩,缩回了手,想想现在的境遇。
“让她去见慕鸣,带他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哇。“
童颜又看了一眼几乎整个身子陷入了椅子里的慕道,没说话跟着慕德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