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都是由上好的白玉铺就,餐台是大理石的,一共四十八张餐台,每张餐台上都摆着几壶好酒和六道江南的名菜,每张餐台旁都站着一名妙龄侍女为客人倒酒服侍。
这四十八张餐台正好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中间的位置有一座三层白玉石阶的舞台,此时正有十几名身材曼妙的女子在台上载歌载舞。
姬伦的到来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所有人都在品酒赏舞,谁又会注意他呢。
姬伦坐在一张空余的餐台上,旁边的侍女立刻为他满上了酒,姬伦拿起琥珀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又将酒杯推到侍女面前,侍女又为他斟满酒。
姬伦喝酒的速度很快,与其说他是在喝酒,不如说他是在往自己胃里倒酒,他喝得比侍女倒得还快,转眼桌上的几壶酒已经被他喝完。
侍女从来没见过喝酒这么快的人,拿着空酒壶竟然愣了神儿。
姬伦慢慢的说道:“怎么不倒了?”
侍女赶忙摇了摇酒壶,“没……没了……”
姬伦低头看着空空的酒杯,“没了就去别的桌上拿,这还用我教你吗?”
侍女急忙点头,从最后空余的那张餐台上取来了酒,姬伦又喝了起来,一杯接着一杯。
他是喜欢喝酒的人,他每个月必须要喝醉几次,而且是醉成一滩烂泥,你可以说他是个酒鬼,但是你不要去嘲笑一个酒鬼,因为每个酒鬼的心里都是痛苦的,他们很可怜,他们找不到排解孤独与寂寞的法子,所以他们只能喝酒,喝醉了就能暂时逃避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
你之所以现在还没有成为一个酒鬼。那是因为你还没有体会到那种孤独,如果很不幸,你体会到了,那么你必然也会成为一个酒鬼。
姬伦是孤独的,他的心里渴望着友情,渴望着爱情,但是他又害怕这两种东西,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拥有,他不敢想象朋友与爱人看到他那张丑陋的脸后,那种同情,怜悯的目光,他不能接受别人用那样的目光去看他,因此他没有朋友,也没有爱人,他像个孤独的影子在世间漂泊,在世间痛苦。
而现在南天放死了,他要找观雨老人的线索断了,他的希望也就破灭了。
姬伦仰头饮尽一杯酒,他的眼神已有些迷离,但是迷离的眼神也无法掩盖他那种深邃的痛苦。
舞台上的琴师是个美丽的玉人儿,她的手指如青葱般细嫩,透发着莹莹的光泽,轻灵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舞,哀弦婉转,朱唇轻启,唱道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适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歌声美妙而动听,只是那化不开的忧愁令人心酸,姬伦苦笑着又将酒喝了个精光,他喝的也有点多了,将桌上的空酒壶都推倒了地上,咆哮着喊道:“酒呢!怎么又没酒了!我还没喝够,快快拿酒来!”
别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他,心说你到底是来看美人的还是来喝酒的,这美人还没出来,你倒是先醉了,看来不是个疯子就是个酒鬼。
侍女慌乱的说道:“公子别急,我这就去拿……”
姬伦不耐烦的摆摆手,一指旁边一张餐台,那张餐台上的人似乎是不爱喝酒,酒也喝的很慢,桌上原本有三壶酒,他连一壶酒都没有喝完,姬伦就指着那两壶没有动的酒,“把他的酒给我拿过来。”
侍女有些犹豫,“这……这不好吧,那是人家的酒……”
那个人听到姬伦的话,有些讥诮的说道:“九姑娘怎么邀请了一个酒鬼,还是个不要命的酒鬼,我的东西你也敢惦记,好大的狗胆啊!”
他不认识姬伦,江湖中见过姬伦长相的人并不多。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把酒拿过来,二,跪在地上叫我一声爷爷。”姬伦嘿嘿直笑,看样子他已经喝得有些头脑不清楚了。
那人啪的一声摔碎了酒杯,一下站起来摘掉了脸上的面具,怒喝道:“好大的胆子,还没有人敢跟我东都小霸王这样说话,你是在找死!”
“峨,原来是你这个小兔崽子,嗯,哼哼……”姬伦也站了起来,身子摇摇晃晃,说话也不利索了,“什么小霸王小畜生的,今天爷爷让你做我的乖孙子,嗯,快……快把你的酒给爷爷,小孩子喝什么酒呀!”
东都小霸王原本英俊的脸现在变得铁青一片,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一抖腰间的软剑就要动手,却突听一声娇喝:“九姑娘到!”
九姑娘,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似乎就有了一种神奇的魔力,听到这三个字,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起转头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漫天花瓣如花雨飞洒,鲜花铺路,月华倾注,一道绝世的倩影就从这花雨中行来,她的身材已近乎完美,每个男人都能从她的身上找到自己喜欢的部分,或许你喜欢她的腿,或许喜欢她的腰,或许喜欢她的脚,或许喜欢她的气质。
这就是江湖中第一的美人,光是那完美无瑕的肌肤就足以令男人心动,她的脖颈白嫩修长,唯一令人遗憾的是,她的脸上遮了一层紫色的面纱,只露出了娇美的琼鼻和一双比月华还美的眼睛,她的眼波是那么的温柔澄澈,让人看一眼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的身后跟着四个丫鬟,每人手里捧着花篮,将花篮中的花瓣抛向空中,空气中充斥着沁人的花香。
九姑娘莲步轻移走上了舞台,立刻有一名侍女递给她一杯酒,九姑娘向着众人举杯,她身后的一名穿着米黄色衣裙的丫鬟高声说道:“我家小姐感谢诸位公子的大驾光临,先敬大家一杯。”
餐台上的人纷纷起身,将杯中酒水饮尽。
“九姑娘,你为何要戴着面纱呢?”紫衫男子笑眯眯地问道。
“哎呀,这位公子莫非是南郡王的儿子,李成英公子?”黄色衣裙的丫鬟眨着明亮的眼睛问道。
“呵呵,正是区区在下。”
黄衣丫鬟嘻嘻一笑,“李公子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们家小姐把你们这些大人物都请了来,自己却蒙上了面纱不让你们看,这个可不是待客之道。”
李成英点头说道:“既然你们也懂这个道理,那为什么又要这样做呢?”
黄衣丫鬟背起小手在舞台上转了一圈儿,“那是因为我们不这样做,不行!”
“不行?有什么不行的?”
“是啊,既然是天下第一美人,还怕看怎么滴?”
………
听到黄衣丫鬟的这句话,台下立刻就炸了锅。
“艾,各位英雄听我说。”黄衣丫鬟继续说道:“大家想啊,今天我们家小姐是要在你们中间选一位如意的夫婿,也就是说你们中的任何一位都有可能。”
“嗯,那又怎么样?”
“嗯,有两个原因请各位英雄好汉们听一听,听听我说的合不合理,为你们考虑的周不周到。”
“小丫头别卖关子,快点儿说。”
黄衣少女咯咯一笑,“第一个原因,你们都是听别人说九姑娘是天下第一美人,你们从来也没见过九姑娘的真容,因此我们家小姐就有了个顾虑,她在你们的心目中应该是美若天仙,我们家小姐的确也称得上天仙,但是她怕自己没有美到你们心目中的那种程度,你们一看到她的脸就走了,那该如何是好?”
“哈哈,九姑娘多虑了,就算九姑娘不是天下第一的美人,是第二第三,第四,我也不会嫌弃的。”
“嗯,不错,九姑娘的确多虑了。”
黄衣丫鬟说道:“嗯,那好,且听第二个原因,也是最关键的原因,我们家小姐就算是天下第五六七八的美人,那美得也是了不得,自古英雄爱美人,英雄可以多爱几个美人,但美人却只能属于一个英雄,今天来了这么多的英雄,我们家小姐也只能选一个,那被小姐看中的自然是欢天喜地,那没被选上的英雄呢?”
“这……既然没有这个福气,那只能认命。”
“这位大哥说得好,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的想法,万一有人见了我们家小姐的面容,就彻底爱上了我们家小姐,但是他还没被选上,那岂不是会相思成疾,从此郁郁寡欢,一蹶不振?”
有人不屑的说道:“小丫头,你太小看我们了,今天能到这里来的,哪个不是在尸山血海中滚出来的,个个都是铁水浇铸的汉子,哪能是你说的那样。”
“呵呵,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一个铁水浇铸的汉子,他能甘愿放手吗?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跟别的汉子走吗?”
众英雄都沉默了,突然有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大喝道:“不能。”
黄衣丫鬟冲姬伦一笑,“说得好,既然不能,那么会不会恶从心起,杀了那个被选中的幸运儿,夺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嗯,姑娘说的有理,这一点是我没有想过的,这里有四十几位英雄,每个人都是一方的好汉,如果我被选中了,嘿嘿,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服我,恐怕我就有一场灭顶之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