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血雨纷争
别看听雨镇尊为一方繁荣,其实在这繁荣背后,隐藏着的却是人数众多的贫民,能摆上场面的就只是那几条主干道,其他地方多是阴暗潮湿,腐臭不堪,但族内管理层仍为此沾沾自喜,并多给外人炫耀。
李善如今便是辗转于听雨镇多条狭窄、暗无天日的小巷之中。走过一个长满青苔的拐角之后,李善回头看,只见那火辣女李依依手里拿着一杆长鞭,带着一众她的奴才,正在拐角处气势汹汹的出现,便加快脚步,继续前行。
“前面那个可疑人物!快给本小姐站住!”
身后传来李依依怒不可遏的忿骂声。
李善听后却是暗笑一声,笑这李依依平时金枝玉叶惯了,不愿进这下等贫贱人来的地方,更不愿染上一点儿污垢。但自己呢?半月前,李罡阳意图毒害自己未果,却是差点毒死了妹妹李依依,为了给她复仇,自己可是藏匿在这腐臭、阴暗的阴影里,饥寒交迫中,咬牙切齿地过了整整半月啊!
同时想起,当日在这附近的一条小巷里,自己曾对胖子竖起的那根中指。
“打我,一口血,一两银子!”
……
可惜,已成过去,已死之人,不会复生!
而这一切,都是拜身后狗咬屁股,紧随不舍的李依依,和那心如蛇蝎的李罡阳所赐!若不是他们,自己绝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即便李依依暂时不能追上来,李善也感觉他的脸上那道鞭痕火辣辣地疼痛了起来,他把心中的逆火压下,加快脚步,在走到一个分为三条路的岔路口,快步走进了中间那条。
过了一会儿,李依依带着她的两个爪牙来到此处停下,看着三条路,三人皆是疑惑未定。
“大夫人,”其中一人问李依依,“如何是好?那人不知何处去了。”
“分开!你走左边,你走右边,本夫人追中间,他背影很熟悉,像极了一个人,一定有问题!”李依依咬牙,恨恨地道,同时把手里的长鞭在空气中空鞭“噼啪”一声。
“但是,李族主让我二人保护大夫人您的安全,不得有失……”
“你是我的侍从,你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你们要跟来,就跟来吧。要是走脱了那人,拿你们是问!”
李依依怒不可遏地向正中间的路走去,两个侍从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一眼后,只好分开往左右走去。
三人就此分开。
与此同时,李善走到了路的尽头,只见一面一丈多高的墙壁,挡在眼前,将整条小巷堵死。然而,从墙壁后面传来一阵阵人群的喧哗声,他想到这里离大路仅仅有一墙之隔。
李善看着有两个人高的墙壁,心想到刚刚得的憎恶力,自己只知道它能使人力量大增之外,别无其他,如果要过这墙去,固然可行,只不过是要把墙壁击碎。但如此一来,动静恐怕引来的就不会只是李依依,而是满城的卫兵了!
到那时,自己就算插翅也难逃族内近百位青衣武者的追捕,更何况这镇子里还有善使圈套的李罡阳和人不人,鬼不鬼的秦隶。
李善大急,不经意间扭头看到狭窄的路边,有一个不大不小,一人跪着,恰好能通过的狗洞——为了避免潮湿和虫蚁侵扰,所以人们都在自家原有地基的基础上,再用木板和木桩搭建一层,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
一翻琢磨之后,李善想到在井里那声音说的“两日为期,必杀仇人”之话,便狠下心,一头钻了进去。
只见,里面是一户宅院的地基空洞,李善抬头,还能借着木板与木板之间的缝隙,看到上面匆匆来去的脚步,耳边还能听到上面传来某个小二殷勤的声音。
“客官走好,下次再来。”
“上面是一家客栈吧?后面还跟着一条母狗,唉……贱人嘴多,已经泄露当初我做的那番见不得光的事。我得找个机会,把她干掉才行。”
李善隔着一层木板,匿声屏气地趴在人家脚下,心中暗暗下了决定的同时,忽然听到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
只听,在洞外面,一个匀称的脚步声“踏踏”地传来,还伴有李依依困惑不解的声音。
“咦!前面没路了?他就该在这附近了,怎么不见人?看来他应该走别条路去了,我去问那两个笨蛋看看。”
脚步声传远。
“原来这贱人和她那两个护卫分开了,正好是一个杀死她的好机会!”
李善心中恶恶想到,先便逼出憎恶力散进全身,将他染成了一个赤色的血人,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出洞,将转身,离开不远的李依依扑倒在地,并用手捂住了她的小嘴。
两人相见,李依依看到李善藏在斗笠下,黑色面纱后的那一张恶脸时,她本来得意的脸立马吓得苍白起来,手脚无措。过了一会儿,她反应过来,就想用手里的长鞭反抗,却发觉她的长鞭已经在刚才李善冲过来时,被夺去了。李依依又想催动体内的青色罡气来逼退李善,却是被后者右膝狠狠一顶私密之处,顿时心神紊乱,罡气失控,余下的撞击李善,又被形同护罩的憎恶力轻松反弹,反而钻入她的体内,在她的体内肆虐起来。
李依依感觉她的腹中就像刀绞,剧烈疼痛。那是锋利如同刀刃的罡气作用的结果。
“呵呵。二小姐,你想不到吧?我没死,我还会来。我还会来复仇!当日毒杀之仇,我不是君子,不会以德报怨。我只知道一个道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谁敢搞我,我就搞他全家!”
李善撕下自己身上的一片布料,在地上擦了一把污泥,再把它堵进李依依的嘴中,然后把李依依的双手用长鞭捆住,再接连打李依依三五个耳光,直刮得眼泪乱飙,不敢再发出“呜呜”声后,拖开她,扔在墙角,才装出一副怨天怜人的悲容来,一撤头上的斗笠,弯下腰去,扯开李依依的外衣,露出里面被片缕丝绸掩住的白皙嫩肉来。
“我猜尊贵的二小姐此时一定很恨我吧?一定想到要把我碎尸万段……哈哈哈哈!”
李依依蜷缩在墙角,完全没有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飞扬跋扈,只是用一双怨恨的目光瞪着李善。
“我不会杀你。”狞笑完之后,李善却是没有进一步动作,而是蹲在李依依面前,残忍地笑道,“杀了你,更难以解我心中的仇。那,我要如何惩治二小姐大人的愚蠢呢?我先会去把你的两个护卫给杀了,然后我会叫上二三十个流浪汉,再叫他们人手签一条公狗来到此处……之后,二小姐,噢不,大夫人好自为之吧。哈哈!”
李善站起身来,拾起斗笠,戴在了头上,不顾李依依那似乎要吃了他的目光,转身离开了这条小巷。过了一会,就只听得左右两声惨叫,再接着,是一大群欣喜若狂的衣裳褴褛的人群涌入这一区域。
而李善压低斗笠,把自己的脸完全藏在黑色面纱,出了巷子,为了进一步复仇,寻一处安身之所去了。
就是刚才那客栈。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场景,如今改头换面,却上演在听雨镇内。不知首先是哪个巡视的卫兵突然间撞到蜷缩在深巷的角落中,奄奄一息,遍体鳞伤,又似乎在白沫中沐浴过的李依依,大惊之下,便用一条毯子包裹起神志不清的李依依,绑在一匹老马之上,不得已而留一双玉足在外,又不顾路人惊奇诧异的目光,急速奔往镇中央李罡阳住处。
快马绝尘而去,风声不胫而走。李依依被强暴的消息却是在镇里大肆传开了,避过巡视卫兵的私底下,路边茶馆里的茶客便会夸夸而谈。本来就离奇的事件,一传十,十传百之后,越传越邪乎,甚至到了一个不堪入耳的程度。
李善的名声也越来越坏了。
与之同时,除掉了李善这个心头大患,又借秦隶之手,解决了碍着自己前路的那老家伙,如今正坐在前李恒的书房中,审阅一堆杂事的李罡阳,刚刚端起一杯热茶,心中一阵欢愉的正要饮下之时,却被“砰!”地推门而急促撞入的一个重铠卫兵给惊扰。
他手里的茶杯脱手,落地撞得粉碎,顿时那份后顾无忧的心情也散去大半。
“你是何人?竟然闯我地方!不知这是机密书房吗?”李罡阳拍案而起,指着来人在黑铁尖盔下被掩藏的脸,又一指门外,同时吹胡子瞪眼道,“你,快滚出去!”
“大,大、大、大人……失踪数日的大夫人李依依,刚刚,刚刚……”来人扑通跪在地上,埋下了头,支支吾吾,道出半句话。
“什么!”
李罡阳刚才像是一只暴躁的犀牛,此时却变成了一只暴跳如雷的猴子,他大步绕过书桌,手一敲来人头顶的尖盔,道:“这次,就恕你无礼之罪,快告诉我,依依她人在哪里?”
跪着的人仍保持刚才那副模样,只是转过身来,不敢抬头,道:“二小姐如今就在她的房间内,药师说,虽无大碍,然而需要精心调养。”
“好!我这就去。”
李罡阳心急之下,一点也不做提防,转身正要跨出门槛去。
却在此时,异变陡生!
只见跪在地上的重铠士兵猛地站起来,手中一把暗藏已久的匕首发出腥红之光,以迅雷不及掩插进李罡阳的后背中,只听“扑哧”一声,匕首直没至匕身不见,只露木柄。
李罡阳忽然感到背后一阵风起,随后脊背一疼,便想到是那人行刺了自己,心中一愤怒间催动全身罡气,硬生生地将没入身体的那匕首用内劲逼出,同时转过身来,大手从右面拍掉行刺之人的尖盔。
露出来的,是李善那一张邪笑的脸!
“哈哈哈哈!大公子,别来无恙吧!当日你用一剂毒药害我,如今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你一淬毒的匕首,想必不过分吧?”
李罡阳闻讯大惊,再加上被内伤重创,忍不住,从嘴角开始溢出黑色的淤血。
他倒退几步,靠在当日他藏匿的那根立柱旁,一手抽剑,一手指着李善骂道:“李善,狡诈之徒,淫人妻女,嫁祸与人,九泉之下,不得好死!”
不过,对于李罡阳的这番恶骂,李善却是以一脸嘲讽,反讥道。
“狡诈之徒!恐怕是你,大公子李罡阳大人吧?哼!连同外人,意图毁家族的基业,对手下之人痛下杀手,不留情面,这才是狡诈。雇凶弑父,滥杀无辜,这才是没有骨子的奴隶!”
“你说我淫人妻女?哈哈哈哈!当日在酒楼,怕是你李罡阳,忍不住,爬到自己亲妹妹肚皮上,行那龌蹉之事了吧!”
“嫁祸于人?哈哈,您大人哪支眼睛看到,是小人勾结外人,害死族主了?轮到栽赃嫁祸,恐怕世间无人出大公子之右吧!通缉我就罢了,竟然连自家同胞,三四个兄弟都要赶尽杀绝,你不是嫁祸于人,还是谁?!”
“九泉之下我得不得好死,尚未知道,但我知道,你,李罡阳,威风八面的无耻之徒,如今就要死在我的手里!”
“哼哼。”
不料,此时伤重的李罡阳却是冷哼了起来,用长剑指着李善,咳血道:“咳咳,你一个贫贱马仆,如果不是我提点你,你恐怕今日还在马棚里养马。如今,凭借你毫无实力之躯体,就想杀我一个青衣武者?未免太可笑了!你白白说话,丧失了最好的契机。如今,受死吧!”
不知为何,李罡阳竟然能忍受住那毒素攻心的剧烈疼痛,挥剑向只有几步远的李善砍来。
青色的罡气已经积蓄剑芒上。
而李善心里早就想到李罡阳会狗急跳墙,此时早已有了准备。
他毫无慌张,负手站在原地,只等李罡阳手里剑的剑芒只离自己眉头一尺,才大喝一声,把藏于身后,早已用憎恶力浸染而变为一片血红肤色的拳头对刺来之剑击去!
“喝!”
“砰!”
长剑与拳头相撞,钢铁与血肉相碰,只听清脆的一声响,李善的拳头无事,反而是李罡阳的剑寸寸断裂,他的人也被大力之下的冲劲,推得倒飞回去,撞裂立柱,吐出一口血后,摔在地上。
这一切,都得益于李善的拳头和剑芒即将碰撞到时,一个突然出现,罩住拳头的血色护罩所致。它如同一个护手,将血肉做成的拳头保护在内。
硬对硬碰撞之下,李罡阳二十多年修炼来的罡气,也像是他手中的剑一般,寸寸尽断!他趴在地上,咳血不已,一双恶毒之眼瞪着李善,惊讶之余,那目光似乎要把李善生吞活剥了一般。
李善对此心中不爽,表面上却是一笑而过,道:“大公子,我也不是故意来找你的茬。我的仇家只是秦隶一个,你一条自高自大,作威作福,目中无人,媚上欺下的看门狗,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借此机会,李善尽情地羞辱李罡阳,并以后者眼睛中投射出来那恨恨的目光为乐。
羞辱了苟延残喘的李罡阳一会儿,李善突然就感觉到一阵神志恍惚。
眼前的李罡阳似乎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极其可口,却道不出名字来的诱惑……空气中散开血腥气,自己控制不了身体,像是呼吸新鲜空气般,猛吸一大口,然后徐徐呼出。
在此过程中,李善只觉得自己体内的那名为“憎恶气”的东西,似乎得到了某种补充。此时自己更有一种冲动,想上前去将李罡阳杀了,然后尽情猎取那股气息……
“该死!我怎么会有这种恶魔的念头?”
李善一阵沉迷之后,猛地醒了过来,暗骂自己一句后,连忙把心中的这些奇怪的感觉给抛开,抽出身上这副铠甲倒霉主人的佩剑,指于趴在地上的李罡阳咽喉,逼迫道:“快说!秦隶那死怪物逃哪里去了!”
“哼哼,哼哼……依依,想必也被你杀了吧?”披头散发的李罡阳问道。
李善如同看死人一般,冷冷看着李罡阳,道:“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是小人!我才不会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再次相遇,她?就像你的“哼哼”……有屁快放,念在多年的旧情,留你一个全尸!”
李罡阳本来恶毒的目光突然变得黯淡而绝望,他不做回答,而是引颈上来,让剑锋一下穿透了他的咽喉。
“你永远,永远不会赢!他,他要替我,我和依依,杀了,你!”
看着李罡阳嚼着血唾沫,对自己下的这最后一句诅咒而死去,李善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下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半响,他才反应过来,第一个念头想到的是“此地不可久留”,便丢下长剑,铠甲和尸首,脱下沾血的外衣,露出里面早已准备好的一套奴仆装,快步离开了。
一边低调离开,李善一边想起一个他最痛恨的人来——最终祸手:秦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