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深信如果天然气价格更高,就足以将深井天然气引向市场,这对美国来说十分重要。深井天然气推动美国经济发展的潜能很大。我知道美国可以通过创新,例如,开发天然气或是发现新储备,来满足不断增长的能源需求。但只有当价格上升到一定水平,高风险、高成本的深井开发可以获利时,天然气才能真正满足日益增长的能源需求。1973年的石油危机证明,对外国进口石油的过度依赖会损害美国的经济发展,因此只有探寻新的国内天然气资源才能降低我们对石油进口的依赖。1973年的阿拉伯石油禁令推动石油价格上升,并首次撼动了美国对中东石油的依赖。联邦政府的反应是利用价格控制进一步调控市场,这就无意中进一步降低了美国正处在勘探期间的石油量,同时也增加了石油进口量。“二战”以来,民众首次担忧汽油短缺。那么多司机需要为车加油,致使汽油短缺异常严重,司机们为了加油,要在加油站排长队等候数个小时。以前美国石油净进口量只约为美国石油消费的20%,而今天这些美好时期已经成为过去,现在美国石油净进口量约占消费量的65%。
去华盛顿讲述天然气故事
我认识到要想改变“绿色1号”气井,或其他深井,或是未来气井的经济状况,唯一方法就是说服国会立法解除天然气管控。1976年,我组建了一支名为“独立石油和天然气生产者”的队伍去支持吉米·卡特。我们同俄克拉何马州当年的州长大卫·博仁一起工作,并得到了吉米·卡特“解除对所有新发现的天然气的管控”的保证书。
由于受联邦政府管控,州际天然气价格过低,州际天然气贸易迅速下降。但由于天然气州内价格已经迅速增长,所以州内的天然气供应可以轻易满足州内的市场需求,但是没有公司愿意州际交易,因为州际价格受到政府管控,定价过低。市场的扭曲发展使人们认为美国的天然气供应不足——这一误解被许多石油和煤炭公司强化。卡特政府期间,说得最多的话就是约翰·奥利里著名的论断“天然气完蛋了”。
到1977年,我再也无法忍受,于是来到华盛顿参与斗争,为解除天然气管控游说。卡特总统决定把新能源计划当作到任100天内的奠基石,并宣称解决国家的能源问题是“精神上的战争”。说实话,起初开始游说时我们只有两个人,我和罗比特·贝尔法,他的家族企业在怀俄明州拥有并经营一块大型天然气田。而在我们的游说队伍到来之前,美国没有哪个团队曾提倡考虑天然气的未来。
发挥美国天然气协会的作用
那时,多数人认为美国天然气协会站在天然气行业一边。但实际上美国天然气协会支持的是天然气物流。天然气物流是由配电公司控制的,因此它们是在为天然气公用事业的利益游说,这里头包括许多天然气和电力公司甚至是煤炭公司,但并不包括天然气生产商。许多美国天然气协会成员公司的天然气设备和电气设备依赖的是燃煤发电,所以天然气公司与煤炭公司存在密切联系。协会主席是布达·劳伦斯,他后来与我成为了好朋友。我向他咨询如何展开合作,但天然气协会和我们不一样,它不是一个独立的天然气生产,也不会把人们的利益放在心上。之后,美国天然气协会发布了一项宣传关于国家天然气未来供应的报告,报告中提到了乐观、稳健、保守的方案。我欣喜地看完了“乐观”的方案,但对我而言这一方案似乎完全是个悲观方案。我给布达打电话,询问是否可以拜访撰写研究报告的经济学家。我绝不会忘记与两位经济学家的那次会面。我向他们询问研究的基础是什么,他们展示的方法论乍看似乎很合理。他们研究过天然气行业历史,也回顾了美国发现天然气最多的那段时期。他们用已探明的天然气总量除以那年实际钻探完毕的天然气井的数量来计算每个钻井发现的天然气量,然后用每个气井的最大天然气量乘以管控解除后行业最乐观的可能钻井数量。
虽然表面看来,这一方案很合理。但是我认为有必要问一下美国哪年发现的天然气最多。他们回答是20世纪50年代,大概是我在菲利普斯公司做经济分析工作的那段时间。我知道那些年,石油公司并不重视天然气开发。所以我问那些经济学家他们是否考虑过这样一个事实,即那一时期石油公司根本不重视天然气开发,只在可以找到石油的区域深度钻井。这意味着这项研究报告只是预测了人们在找油时发现的天然气量,这与美国潜在的天然气供应完全没有关系。经济学家的想法代表了当时大多数人对天然气肤浅的认识。不幸的是,这种认识今天依然经常出现。这种认识关注的焦点是石油与天然气的统计数据,这对预测美国未来天然气供应没有关系。
关于天然气的政治斗争
石油公司用石油思维,即天然气资源即将枯竭,蒙蔽了国会和卡特政府。那些反对解除天然气管控的人认为如果解除管控,天然气供应将无法随着需求的增长而增长,消费物价会急速上涨。所有的政府官方机构都预测未来天然气价格会大幅上涨。正如戈登·扎雷斯基在1977年能源分会上所说:“……我们不能用上调价格解决天然气产量下降的问题。”他说:“我认为即便天然气的价格与1英热单位的石油价格一样,也不会产生大量的新供应。”今天,事实证明所有这些想法都和“天然气完蛋了”一样是错误的。直到现在,与石油提供同等热量的天然气成本大约只是石油的一半,且新供应源源不断。只在某些特殊时期,例如卡特里娜飓风时期,以英热单位计价的天然气价格才与石油相同。2009年初春,天然气交易价格大约只相当于石油的一半。
华盛顿战役不只是向立法者传播天然气的知识。我们还必须适应并应对政治现实。我的首个官方政策建议就是只为“新发现”的天然气解除管控。虽然石油业对这个提议持敌对态度(有人召开记者发布会公开指责我和我的提议),但来自科罗拉多的参议员盖里·哈特和国会议员蒂姆·维尔特很支持这个想法。尽管他们努力推动解除新天然气管控,但却因一票之差而失败;之后我建议解除对“深层”天然气的管控,这样至少部分天然气能够公平交易,并通过发展国内大量深层天然气资源缓解国家的能源短缺。
会见首位能源部长詹姆斯·施莱辛格
为使发展深层天然气成为解除天然气管控战役中最重要的一环,我要求与卡特政府能源部长詹姆斯·施莱辛格单独会面。我料想所有石油支持者已经会见过能源部长,我也渴望向他讲述天然气的一切。一天,我了解到部长打算听听我的意见,会见地点定在旧行政办公楼的部长办公室。我们走进办公室时,我不由想起了大学里教授的办公室。或许这种感觉很恰当,因为施莱辛格部长有专业研究领域,这种布置很适合学术研究。
我像准备国会听证会那样认真准备这次会面,劝说他立即解除对所有深井天然气的管控,让他了解解除对新发现天然气管控的重要性。我向施莱辛格部长讲述了“绿色1号”气井的开发,讲述了在国家急需新型天然气供应之际,大量深井天然气因价格管控而封存地下的现状。詹姆斯很快明白了这一点,后来我们成了很要好的朋友。他打断我的话,“你这个独立的生产商不会得到肯定的回答”。我思考了几分钟之后,才明白他的意思是政府可能会通过政府紧急命令解除对深井天然气的管控。而他不做肯定回答的做法是正确的,因为我们担心政府命令可能不受重视或被搁置。
我继续呼吁立法机构启动解除对所有新天然气的管控,并做出让步,呼吁解除对深层天然气,或15 000英尺下生产的天然气的价格管控。詹姆斯可能被石油巨头蒙蔽,认为美国天然气资源即将枯竭,并且他一直相信如果只解除部分天然气的控制,“相当于在微观经济问题上使用宏观经济调控,只会造成恶性通货膨胀”,因此他对我的提议持反对意见。
詹姆斯的判断完全正确。作为卡特政府综合能源立法法案的一部分,深层天然气立即被解除管控。经济中未被满足的天然气需求和巨大的资本流动性也随着几个州获得深层钻井机会得以释放。随后,1979~1982年的恶性通货膨胀,深层天然气价格大幅上涨,天然气和石油租约、钻井装备、服务项目以及劳动力的成本直线上升。由于对劳动力需求大,且工资很高,众多失业者涌向俄克拉何马州,在埃尔克城钻井活动中心建起一个“帐篷城”。
但受石油公司悲观看待天然气储量的影响,吉姆没有预估到市场对天然气供应的反应会如此迅速和强烈。到1982年,天然气满足了所有被抑制的需求,经济泡沫破灭,天然气价格大幅下跌,破产潮开始蔓延,一直持续到10年前才结束。
伟大的能源战争
由于国会多名议员发现消费者难以接受政府大幅提升天然气价格的做法,因此解除天然气价格管控成为卡特政府能源目标中最具争议的问题。商务委员会成员约翰·丁格尔断然地说,“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允许解除天然气价格管控。政府和立法者经过多轮提议与否决,最终决定保持石油和天然气价格上限一致,要么在多年内慢慢提高价格,要么立即全部解除限制。国会和卡特政府在经历了多年的激烈辩论后,经历了美国史上最激动人心、最具争议且最复杂的政策斗争后,接受了众多勇敢的劝谏,终于在1978年9月9日,通过了《天然气政策法案》。
由于参议院的反对呼声非常强烈,极具争议,领导人呼吁在最后表决前继续辩论。参议院套房里设置了简易床。凌晨两点,我看到议员巴里·戈德华特穿着睡衣来到参议院投下了决定性的一票。此法案通过了一套极为复杂的体系,该体系将立即解除对15 000英尺以下天然气生产的管控,并在数年内解除全部天然气管控。州内和州际定价分离的状况消失了。今天,当我看到卡特总统签署立法时的照片和赠给我的签署用笔,就想到了美国的伟大。如果你努力工作,坚守信仰,美国的体制会让任何人有所作为。只有这样做才能解决美国以及全球的经济与环境问题。
同年,石油公司及其结盟公司,以及煤炭既得利益集团开始制造恐慌,大肆宣扬天然气不是美国的未来可靠燃料。因此《燃料使用法案》作为综合能源立法的一部分,禁止在发电厂和新建工厂中使用天然气,而这恰是当时发展最快的市场。天然气不再是美国的“燃料选择”。美国的房地产开发商转而修建全电动房屋。并且,美国可以不使用天然气,依赖煤炭,忍受煤炭对环境的污染和二氧化碳排放,因为毕竟煤炭既得利益集团一直吹嘘,美国是“煤炭沙特阿拉伯”。于是,煤炭使用快速增长,在接下来的10年内,煤炭发电量达到79 000兆瓦。 煤炭大量使用造成的可怕后果就是,现在以及今后几十年内我们都要支付环境成本。法案通过后,俄克拉何马州约90%的电能都来自污染的煤炭;而现在,50%的电能来自污染的煤炭。和其他州的美国人一样,俄克拉何马州的居民每天不得不与过时的、污染环境的发电厂为伴。且这些发电厂在未来20~30年内还会继续排放大量的污染物和二氧化碳。此外,《燃料使用法案》签署后,美国新增约10万兆瓦的煤炭发电,又会有150亿吨二氧化碳排放到大气中,而这些二氧化碳将在大气中滞留一个世纪。如果我们使用天然气,那么今天大气中二氧化碳含量将减少75亿吨。
虽然卡特政府的能源立法为时过晚,但我们接下来还是要证实石油公司对美国天然气资源的误解。“绿色1号”气井日产量最终达到1 900万立方英尺。以生产初期的日产量计算,该气井每年的产能量是当时一座核电站产能量的2/3;300个这种超级气井的年产能量足以满足每年全部能源需求,包括家庭供暖、供电,以及当时芝加哥市的工业能源需求。
随着深层天然气管制的解除,越来越多类似“绿色1号”气井的钻井最后都盈利了。GHK公司以及其他公司很快就发现了20多个超级气井,每口气井的产能都相当于100万桶油当量/年,或2 750桶油当量/天。而此时,国外油井的日产量为185桶/天,美国油井平均日产量为10桶/天,世界油井的平均日产量为85桶/天。
深层天然气得到迅速发展。到1982年,美国的供应已变得非常充足,造成解控后的天然气价格下降,导致天然气价格过低,供过于求的状况一直持续了20多年,钻井设备以及其他服务设备停止运作或是被运到国外,1982~2000年间,50万个工作岗位丢失。12美国逆流而上的天然气行业陷入一片混乱,许多中美洲银行系统也陷入混乱。煤炭赢得了首战胜利。但随着奥巴马的执政,战役将在2009年再次打响。这一次,我们必须团结一致确保能源大转型取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