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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选秀路线大争论,咸鱼翻身悬一线

滨城卫视的《中国歌王》选什么?南城卫视的《星光灿烂》又是选什么?西城卫视的《中国绿歌会》呢?各地海选的内情会每天汇总到滨城卫视的内部公用邮箱,作为参与其中的一员,贺涵娜也获取了公邮密码。她看到了各种简报,以及不同类型选手的资料,另外还有关于南城卫视和西城卫视的舆情简报。看着这些资料,贺涵娜感觉到自己像个神秘的情报分析员,正在窥视着对手的一切,然后果断采取措施,断然出击,将对手置于死地,最后在一个隐秘的阴暗角落里冷酷地微笑。同时,辅以一些辅助情报,就是那些关于竞争者的内部传闻、事件和黑幕,自己正在这些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和模模糊糊的海量信息里果断地去伪存真,大脑像高速运转的银河百代计算机,瞬间就判断出敌人的真实企图,然后迅速调整战略战术,淡定自若地指挥大家一一搞垮对手。

当然,这仅仅是一种臆想,贺涵娜提醒自己,女孩子总是喜欢联想,那是一种不好的品质。但贺涵娜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融入到这场选秀中来了,已经无可救药、不能自拔,不过好在她还能够联想到这个事情的对立面是什么,也许南城卫视和西城卫视正在用同样的方法准备搞垮滨城卫视呢。其实,贺涵娜清楚,西城卫视的《中国绿歌会》就是做给那些高层人物看的,因此以市场的名义来看,根本不值得一提。独有南城卫视的《星光灿烂》可谓是王者风范,气势逼人。据舆情判断,加上学习乐的2000万元赞助,《星光灿烂》在整体上已经拿下了1亿5000万元的广告赞助费。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贺涵娜发现,南城卫视《星光灿烂》的报道消息量超出滨城卫视《中国歌王》一半以上。再看内容和篇幅,关于滨城卫视的内容带明星的多,篇幅也是“豆腐块”的多。而关于南城卫视的报道,什么样的内容都有,明星的、节目的、导演的、主持人的,还有南城内部传闻的,十分丰富,且平均下来篇幅几乎都大于滨城卫视一倍以上。

贺涵娜心想,这个现象不一般,很值得细究,不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自己仅仅是有一股责任罢了。于事实上而言,这不是自己的事情,这只是领导要去考虑的问题,至少是王丽芳去考虑的问题。贺涵娜只关心关于南城卫视的主持人的一些消息,因为张强的影子还是会时不时地骚扰她灵魂深处最柔软的那部分记忆。她很期待在这样的一些报道里面,看到有关他的消息。可惜,也许作为南城卫视的新人,张强还没有资格被竞争激烈的平面媒体关注。当然也可以这样说,他还没有资格得到南城卫视品牌构建部门的关注。贺涵娜又反思自己,和张强之间的故事已经没有了任何延续的希望,但是他为何还经常这样让自己感怀呢?即使各大电视台都是一个大染缸和大酱缸,张强也得像撞了八辈子大运一样进入领导的“法眼”,才有一定的机会。如果他的领导是个老娘们就好了,他多了一个机会。不过很快贺涵娜想起了离校前的那一周,她立马沮丧,也许他连这样的机会也抓不到。一行清泪潸然流下,贺涵娜再也不敢往下想了。

王丽芳针对当前选秀节目的恶炒现象,以及专门炒作变态选手,游离于主流媒体价值观边缘的情况,决定继续强化滨城卫视“绿色选秀”的理念,在去年执行“绿色选秀”理念的基础上系统地构建一套“绿色选秀”可操作的理论体系。此举遭到了《中国歌王》导演组的强烈反对。他们的理由是,监管部门已经给自己戴上了一副镣铐,难道我们自己还要再给自己加上一副吗?甚至用“绿色选秀”理念阉割自己的炒作爆发力,如何要得?自己找辙为难自己,自己又何苦折腾自己呢?但是王丽芳干脆利落地提醒导演组:“谁敢说在‘绿色选秀’理念的指导下,就不能进行策略性的炒作呢?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和一成不变的指导理论,当然有些说得好看的理论是在非常时期为应付上级而存在的。你们要恶炒,我们品牌部门奉陪!反正我们已经有了镣铐,多一副有什么关系吗?”

闻听王丽芳的此套理论,贺涵娜心中十分佩服,她不正是一个当代政客的形象吗?在贺涵娜看来,千万不要小看政客,一旦他的理论是为民众谋福利的,他就是政治家了。政客是敌人思维的词语,政治家是同盟者思维的认可。但是经过深入的思考,王丽芳觉得还是不能完全不听导演组的意见,节目终究是主体,宣传是辅助者。退一万步而言,终究还是要尊重共事同仁的不同意见。总之,自己不过是想做一套能够真正鼓舞观众的理论,而不是再给自己戴上一副全新的镣铐。从品牌的角度出发,确实有必要构建这么一套东西。这也是在非常时期对付上级监管机构的策略,哪怕仅仅是理论。这样一来,这个“绿色选秀”的理论体系构建就变成了本部门内部的事情,导演组也就没有什么好反对的了。于是,王丽芳的效率就很高了,关于“绿色选秀”理论的概念宣传很快就出来了,相当具体和细节化:

滨城卫视《中国歌王》在遵循“绿色选秀”的前提下,进一步提出了“绿色推广”的概念,并身体力行。选秀节目如无“推广”,是不利于选手的价值提升的,但推广的没原则和泛滥将是非常有害的。滨城卫视更知道“绿色”对于国家主流价值观和观众利益刚性需求的重要性。因此,我们遵循“绿色推广”的原则,统而言之,就是“绿色话题”和“传播智慧”的完美结合。说到底,“绿色推广”就是要做到最基本的“七不规范”:其一是不急功近利,其二是不弄虚作假,其三是不低级趣味,其四是不炮制噱头, 其五是不纵容个性,其六是不吹捧选手,其七是不投机取巧。

在这个具体的基础理论的基础上,王丽芳和自己的团队经过讨论,将其分别演化成合作电视台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原则:

“三大纪律”就是,一是主办方的纪律。参与《中国歌王》的各大电视台,严格遵守有关机构《关于进一步规范观众参与的选拔类广播电视活动和节目的通知》及其他相关要求,抵制任何低俗之风。二是评委的纪律。所有的评委、嘉宾必须遵守有关机构的要求,同时恪守《中国歌王》“绿色评委”的四大要求,即专业过硬、底蕴深厚、形象端正、赛场公正。三是选手的纪律。所有选手必须遵守有关机构的要求,尊重评委的裁判,争当合格的“绿色选手”。“八项注意”就是:一是注意急功近利的危害,二是注意弄虚作假的危害,三是注意低级趣味的危害,四是注意炮制噱头的危害,五是注意纵容个性的危害,六是注意吹捧选手的危害,七是注意投机取巧的危害,八是注意脱离观众的危害。

对于“绿色评委”的要求,王丽芳和她的团队也有系统的阐述,当然这是“有所指”的一种策略,因为头两年,南城卫视恶俗地炒作评委,引发了强烈的社会关注。相对而言,从宣传策略的角度来讲,评委都是圈子里的老油条,不管怎么炒作他们,一是他们会非常积极地予以配合,二是炒作他们对电视台不会产生什么后果,因为他们不但是成年人了,还是金刚不败之躯的成年人。比起炒作那些稚嫩的选手,这个“恶炒评委”简直就是电视台捡到了一个从天上掉下的馅饼,哦,不是,是捡到了一个从天上掉下的“林妹妹”。当然,王丽芳并不敢轻视现在的选手,有些选手发起狠来,比评委牛叉多了,所以必须制定一个关于“绿色选手”的行动指南。但是,王丽芳的团队经过讨论,认为评委和选手应该属一个整体,对评委的要求也就是对选手的要求,“绿色评委”的要求自是“绿色选手”的要求:

中国选秀节目“绿色评委”的倡议书

纵观中国过去数年的选秀活动,评委板块出现了“毒舌评委”、“个性评委”以及“恶搞评委”,说了评委不该说的话,做了评委不该做的事。评委们太注重自我,不能够公平公正地对选手进行裁判,反而利用比赛、利用选手为自己谋名利,失去了作为评委的崇高感、责任感和使命感。作为有责任心的评委,再也不能让这种现象延续下去了。

为此,滨城卫视站在选秀活动的新时代高度,提出了“绿色评委”的四大行为准则:一要专业过硬,二要底蕴深厚,三要形象端正,四要赛场公正。

那么,作为赛场评委,责任就特别重大。评委是选秀活动的一个关键元素,评委能否正确理解“绿色选秀”的内涵,直接影响到评委在赛场的水平发挥。假如评委机械地将“绿色选秀”理解成限制,那么评委将毫无作为,这是评委的失职。

“绿色评委”的理念是滨城卫视对中国选秀活动质量的一次飞跃性提升,这只是对恶俗的抵制和摒弃,绝非对艺术的限制和压抑。那么,我们评委应该充分发挥自己的专业素养和艺术修养,为“绿色评委”作出示范。所以,无论是监管机构的各种宏观调控措施,还是滨城卫视对于“绿色电视”的孜孜追求以及对“绿色选秀”的执著姿态,“绿色评委”理念都是对社会主义主流价值观的弘扬和丰富。

现在,我以滨城卫视《中国歌王》选秀评委的身份,特地发出中国选秀活动“七要七不要”的倡议:一要热爱观众,不要忽悠观众;二要尊重选手,不要利用选手;三要赛场公正,不要兴风作浪;四要恪守准则,不要投机钻营;五要裁判厚道,不要毒舌恶搞;六要注意导向,不要旁门左道;七要责任明确,不要玩世不恭。

最后,我更要倡导参与全国选秀活动的评委们,能够正确理解中国新时代选秀活动的“七要七不要”,以更高的专业智慧去丰富“绿色评委”的内涵,为选秀活动贡献更大的智慧。

让我们在选秀活动“七要七不要”的准则指导下行动起来吧!

当然,这种理论炮制不仅仅是做个汇报文件给领导看,还要让观众和竞争者看到这个“理论体系”。王丽芳马不停蹄地和几家高端媒体进行了深度沟通,取得了它们的理解和支持,它们表示将全面报道滨城卫视《中国歌王》关于“绿色选秀”理论的系统构建以及所折射的选秀的时代意义。王丽芳的工作得到了两方面的肯定,一是台内部的肯定,马海源在文件上批示:原则不动摇,操作要灵活。二是通过文件渠道,这个“绿色选秀”的汇报文件顺畅地传到了监管机构领导的办公桌上,他们很快就在电视系统内部的简报上提到了滨城卫视的“绿色选秀”理论。也就是说,滨城卫视的年度“绿色选秀”至少从理论上得到了上级的首肯。大家都知道:群众知不知道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领导要知道。你懂的。

监管机构的文件内容迅速反馈到马海源的办公室,这令他很开心,在当今中国选秀一片鱼龙混杂之际,要得到头脑们的肯定何其之难。尽管他们不会怎么为难下面,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也不会轻易表扬下面。从公共关系的角度来讲,什么关系都可以出问题,和监管机构的关系却不能出现问题。而这个关系要不被破坏,首先选秀的根本利益与他们的监管利益不能背道而驰。现在《中国歌王》的理论已经过关,王丽芳自是首号功臣。至于具体操作,不是早就说了“原则要坚持,操作要灵活”吗?贺涵娜看到这些资料的时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从自身的角度来讲,真心期盼领导们能够将这理论贯彻到底,那么自己更不用再担心被松开裤腰带了。看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理论还得延展到领导层,他们更需要这个东西来维护家庭的幸福和未来下一代的健康成长。

于选秀而言,领导问题解决了,并不意味着一劳永逸,因为还必须解决市场的问题。站在马海源的角度,他还有更加焦虑的问题,今年的选秀,滨城卫视已经走了下坡路,同样的政策背景,同样的市场背景,为何南城卫视能够多收入5000万元的赞助费呢?导致这个差距的原因在哪里?一定要找到。千万不要再去纠缠什么数字的真假问题了,因为既然敢说出来,就是有市场逻辑的。当然,这所有的直接压力都在刘勇身上,可最后担担子的还是他马海源。其实,自王若波被提拔到政府官员的层面后,刘勇知道自己就自然而然地成为未来台长的候选人了。基于还不是接班人,所以,他必须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才能够给更多的上级领导留下不凡的印象。虽然不少官员的提拔更注重和领导搞关系,但刘勇还是不屑一顾的,他期待自己能够以真正实力派的形象上位。一个领导能够这么想,那就是员工的福音了。刘勇内心决定,这一场和南城卫视的“恶战”暂时叫“咸鱼翻身”的一战吧。

“《中国歌王》到了最危险的时刻,这豺狼虎豹、地主老财就是《星光灿烂》!”刘勇在全体营销人员的内部会议上痛心疾首地表示,“我们要是被南城卫视干掉,就是我们最大的耻辱,所以,面对今年的这个于我们不利的市场环境,我们营销部门一条线的全体员工必须签订‘军令状’,我带头签,要是不补足《中国歌王》与《星光灿烂》的5000万元的收入差额,我们集体辞职,我第一个带头辞职!”刘勇的背水一战,令马海源大为感动。此事迅速传遍了台内以及业界,大家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了。贺涵娜闻讯,也不禁为之动容,滨城卫视还是有干实事的家伙的。不过,她也明白,这个“辞职”绝非传统意义上的“失业”或者“下岗”,也就是说,刘勇他们要是失败了,只是离开现有的岗位,等候台里重新安排岗位,没有失业的担忧。这也许就是国企的好处,无论你怎么承担市场的责任,总不至于让你失业,所以还有什么不敢大干一场的?贺涵娜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看来,从国企员工的身份而言,还是我们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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