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赦看着银火从袖子里游出,宛若惊鸿,阳光似乎是它的配角,不及它半分光彩。
它在君赦的身上饶了几圈,快速地飞出深院里,过了花竹丛林。
君赦的脚步也随着它的步伐。
……
他们走过帝都西北的大街小巷,在踏出“有道柴书”时,又回头看了一眼。
细小的尘埃落下他的足尖,君赦咧嘴一笑,其实在不知不觉中他就很想在柴书呆着……
君赦转身跟上银火的速度,两道街市人很少,声音甚至连嘈杂都算不上,他的双眼匆匆跟随银火划过了一座高不见顶的塔,君赦感觉银火停留了片刻。
上方被风吹干的灯笼,一排排地挂在细绳索上,红艳艳的它们早就失去了刚刚挂上去的风采。天空泛着碧色的湛蓝,一如既往的色彩却被蓝色慢慢吞噬。
整条街道上唯有君赦不平衡的脚步声,这条街道叫“定安”,为何呢?
因为这里算是人族的一个禁地,定安街没有人因为他们在怕,怕那五尊宫中的五尊,他们的弹指一挥便会要去很多人的命。因为怕,所以要远离。当然也有不怕的人,比如说开在这里的十书,十书里的人可能怕,但有了十书的庇护,他们怕也能不怕。
然而这条街道却不和它的名字一样安定!据说,三千多年前发生了一件毁天灭地的大事,几乎要覆灭整个神族,就是发生在这里,神族从前或许不是一个人人都向往的,但现在一定是向往的。他们拥有至高无上的生杀大权,高深的修为,沉重的道法。但是……纵使是神族也无法摆脱命运,他们也只能按照命运的轮回与轨迹进行。
因此,君赦倒是觉得神与人的区别不大。神,会修法,人,也会;神,知天地乾坤,万物轮回,人,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不是也能么?神,有超乎想象的神识,人,不是也有吗!
或许君赦真的不知,自己对于万物的感知,算得上是一种“神”识,而他的“神”识,是能与一位上古神尊相匹敌的。此等恐怖,而它的主人却蒙在鼓里。
…………
君赦匆忙的脚步走过离柴书很远的地方,眼看着银火停滞在眼前硕大的宫殿前,逐渐消失不见,心中那种感受犹如大雨下的禾苗,慢悠悠的生长。
风铃声从四面扩散开来,悠悠荡荡地,让君赦心中稍微松了一松。完全找不到方向的风铃声,荡在西北上空偌大的天地。君赦正对北方,自古以来宫殿座北朝南是个好方向,而在他面前的是——“五尊宫”。
他开始慢慢懂得,为什么昨夜一晚上一条街上空无一人,因为这里是五尊的地盘。
在君赦两边七八米,是两列楼阁。只是没有一家敢靠近五尊宫,没有喧哗,没有闹声,寂静地使人发狂。君赦抬眸,看向旁边的阁楼上,那里碧青色的纱帘坠落在栏杆上,纱帘后的人影儿若隐若现、似有似无。似乎……还能问到淡淡的茶香味儿。
不对,不是茶香是竹叶香。
不对,也不是竹叶香是茶香?
想到这里君赦淡薄的唇掠过一抹一闪即逝的笑,蝶翼般的长睫划过纱帘,正视眼中的那座朱红的宫殿。
阁楼的纱帘后,一道宽大的人影与碧青纱帘几乎要融为一体,只听那人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察笑声,“呵……”他转过头,对身边影藏着地暗卫道,“去查查,那个站在五尊宫门的,是什么人。”
似竹叶香却像茶香,似茶香却更像竹叶香,那是——禅香。
而在人族君朝中,有这种竹叶般禅香的,一直以来只有那么一个人——当朝丞相顾安恙。
君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准备正大光明地走进去。
楼上的顾安恙眼中透着光芒,眼尾优雅地微微上翘,好像是在笑。一双瑞凤眼中流转着莹光,他很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想做什么。
属于烈酒地浓香一瞬即逝地划过他的鼻尖,顾安恙眉头轻轻挑起,凤眼划过对面上方的琉璃瓦,不仅只是琉璃瓦还有两个人。顾安恙看似温柔地勾起唇角,清尘楼的云楼?那,他身旁的是?
一袭渺色如烟云,一片赤红如晚霞。
“嗤——不认识……”顾安恙仔仔细细地看了那红衣少年一眼,最后落下这句话。那一声“嗤”语音翘起,有些轻佻地意思。
今天似乎分外地热闹。
红衣少年撑着头,看着君赦在光下拉长地身影,懒惰地问,“云楼啊,这人算是什么?”狭长的睫毛覆盖了他的眼瞳。
衣裳用殷红的布料做成,袖口边是暗红的花纹料子,宽敞的衣领上绣着白色的花雾;腰间是火红的衣带,衣带下是一攒白色的缨络坠子;少年随意的头发,轻轻用简陋的发带攒起一小簇,黑发倾泄在他的身后;他白皙的皮肤比白纸更白,唇也不是那么红。
云楼渺色的衣裳在风中掠起,看到的只是一个背影。“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他调笑的语气很轻松似得。
“哟,我要是能进去还用在这儿看你?!哼。”少年轻哼了一声,语气中透着对云楼不在意的不满。接着,少年端起手里的杯子,倒上酒葫芦里的香酒,道,“谁不知道五尊宫有结界?云楼大人让我等小辈进去不就是自找死路吗。”
那酒,在正常人的鼻息下是闻不到任何味的,因为它叫”无香“。
”是吗?洛襄……“
“闭嘴!“少年眉间一紧,“小心隔墙有耳。”
云楼假意笑了笑,重新说道,“……如果你进去了怎么办?可是你说有结界,进不去的。”
“哦?那好,敢问云楼大人究竟想怎样?呵……”少年没心没肺地笑笑,他对云楼可没有半分恭敬的意思哦。
“哈!很简单,你要是从正门进去了,就把暗卫送我一成怎么样?”云楼脚踩着琉璃瓦,看的少年心中一惊一乍地,就害怕云楼把房子走出个洞来,走出个洞,那花的是钱呐。
少年二话不说,感觉好豪爽地说,“好!”他的暗卫不是一般人,和寻常地暗卫没有一点相同,不过云楼要就要了吧,就怕他动不了少年的暗卫。少年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处处想着如何争对云楼。
少年撩起长裳,如赤色鸟儿一般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