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春锦呆愣着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
不是来寻仇的吗?
领头那侍卫见萧春锦不回应,怒声道:“我问你话呢,你是哪个宫里的?”
有人尖着嗓子插话道:“咱说林侍卫,你跟这个宫女置什么气,眼下还是找人要紧啊!”
领头侍卫似乎不敢得罪身后这位太监,一行人正要绕过萧春锦离开,那侍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回转身来问她:“我问你,你可瞧见魏王殿下了吗?”
魏王,李洹。
这话问的奇怪,萧春锦心口一跳,慌忙开口遮掩道:“我一直在这儿,哪儿也没去过,没瞧见、没瞧见魏王殿下。”
侍卫要走,萧春锦疾上前一步,忙问道:“侍卫大哥,魏王殿下可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该你知道的,就别瞎问!”侍卫恶狠狠的警告了萧春锦一番,领着人急忙顺着假山找人去了。
十皇子李洹丢了?还是在皇宫内院里?那么,刚才那个人……是魏王李洹?
萧春锦意识到事情有些大条,不敢在此处多呆,辨别了方向,小跑着进了储秀宫,做贼一般摸进了她跟维扬的房间。
维扬没有睡死,听见动静也就醒了,就着窗外的月光去瞧萧春锦,不满的说道:“怎么才回来啊?跟容枝就有那么多的话要说吗?”
萧春锦不敢将刚才的事情说出来,支支吾吾的搪塞了过去:“吵醒你了吧?我一时贪玩,忘了要赶回来的,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夜深了,明儿一早还有活要做,赶紧睡吧。”维扬翻了个身,面朝里,背对着萧春锦像是睡着。
萧春锦将自己简单收拾了,穿着单衣躺进床褥里,闭着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鼻尖缠绕着一丝酒香,惊得她心慌,胡思乱想搅得她心乱如麻。
“维扬,你睡了吗?”
“没呢。怎么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萧春锦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如果有人得罪了魏王,她会不会被五马分尸啊?”
维扬一个翻身坐在萧春锦面前,双眼铮亮:“你是不是在外面听见什么了?快跟我说说!”
“没有,我只是……只是打个比方。魏王是皇子,谁敢得罪他啊!”萧春锦底气不足着说道。
维扬想了想,撇着嘴角说道:“说的也是。”
萧春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好在她将神情藏在黑暗中,没叫维扬察觉出来异样:“你说,如果真的有人得罪了魏王,他会怎么对那个人啊?”
“这就要看是谁了。如果魏王觉得她是个美人,怜香惜玉下来,也就不会太过苛责,可如果魏王不觉得她是个美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来也不过是打她几十个板子,若是没有打死,也就算了,由着她自生自灭去。”
萧春锦神色怔愣着去摸自己的屁股,有些怕疼。
魏王李洹的脾气古怪,她是有所耳闻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古怪。
一夜无眠,第二日天刚亮,萧春锦顶着一脸的憔悴去打扫庭院,路过永巷时隐约听见有人说:“昨夜宫中设宴,魏王殿下喝醉了,要自己一个人在宫里面走走,不许人跟着,皇上派人来询问,这才知道魏王殿下一个人走进内院,不知道去哪儿了。”
萧春锦顿住脚步。
另一人说:“我听尚宇宫的小夏子说,是昨儿后半夜在南边停月湖那里找到的殿下,还听说找到殿下时,殿下正躺在湖边的花丛里,说是生生冻了一夜。”
萧春锦僵住身子。
先前那人说:“殿下好好的人,怎么会倒在花丛里呢?”
“好好的自然不会倒在花丛里,听小夏子说,殿下脖颈间有抓痕,瞧着不像是花草划破的,更像是有人抓破的。”
萧春锦落荒而逃。
待日上三竿,萧春锦无精打采的将庭院收拾好,回到屋子里还未休息,就听外面有人喊她:“春锦,赵公公让大家去庭院,说是有事情,你快点来,别迟到了。”
萧春锦忙应了下来,想起一早听见的消息,越发胆战心惊。
储秀宫的宫女聚在庭院里,掌事的公公姓赵,是个比狐狸还要狡猾的人,此刻他负手站在众人面前,一双倒三角的眼睛泛着精明的寒光,在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咱家听门上妈妈说,昨天晚上有人不守宫规,后半夜才回来。云眉,是谁啊?”
云眉冷笑着瞧了眼萧春锦,开口道:“要是个有脸面的,就自己站出来,别让我叫出来。”
萧春锦面如纸白。
云眉扫视众人,视线最后落在萧春锦的身上,神色里带着得意与嚣张:“看来这人是不想自己出来了,那我可就不顾及咱们姐妹之间的情分了!萧……”
“是我!”清灵的嗓音干脆利落的截断了云眉的尾音。
萧春锦惊错的回头去瞧维扬。
云眉阴沉着神色,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来,瞪着维扬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维扬并不畏惧云眉,坦荡的回视着她,说道:“我说,昨天晚上是我晚归了,姑娘这回可听清楚了?”
“不是的!昨天晚上是我晚归了!”萧春锦急上前一步,颤着嗓音说道,“是我的错,不管维扬的事!请赵公公责罚。”
云眉大怒,一掌掴在维扬的脸颊上:“你们两个,是串通好了,来羞辱赵公公跟我的吗?赵公公,这两个人胆敢戏弄您,真是不可饶恕!”
赵公公从头至尾的打量着萧春锦,并未说话,这可急坏了云眉。
“赵公公!”
“咱家自有主意,不用你来教咱家如何做!”赵公公垂下的眼角含了不满,尖着嗓音道,“萧春锦,昨儿晚上你去做什么了?”
“我昨天……昨天……”萧春锦不敢将魏王李洹的事情说出来,心中又急又怕,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赵公公,我看她根本就是心中有鬼!”云眉挑起的眼梢带着凌厉杀意瞪着萧春锦。
“她根本就没有出去,叫她说什么!”维扬大步上前,挡在萧春锦的面前,“赵公公,一人做事一人当,昨儿晚上是我触犯宫规,要打要罚,维扬绝无二话。”
萧春锦急白了脸色:“维扬,你……”
维扬回过头来悄悄使了个眼色:“我做了就是做了,不需要你来替我顶罪,更加不用陪着我受罚。萧春锦,你是你,我是我。”
“好,你既认下罪名,少不得要拿宫规说事。”赵公公眨眼间便有了打算,“云眉,将维扬送去内务府领罚。”
云眉心有不甘的答应下来,一双眼睛阴冷的盯着萧春锦,恨不能立时立刻将她咬碎。
维扬要被储秀宫里的妈妈扭送着去内务府,临走前使了银子要见一见萧春锦。
萧春锦见维扬被人五花大绑的捆着,顿时悔不当初,红肿着眼睛歉声道:“是我不好,不该不听你的话,如今还连累了你。”
“说的什么傻话,这是我自己愿意的。”维扬轻叹一声,“只是日后你在这储秀宫里要越发的当心了。我瞧着云眉那个样子,似乎是非要置你于死地,少不得要去寻你麻烦,你能忍就多忍一忍,熬到放出宫的年纪就好了。”
萧春锦哽咽着点点头,望着维扬被宫里的妈妈扭送着往内务府去了。
“果然是姐妹情深啊。”云眉依着门框冷眼旁观,面上挂着讥讽的笑容。
萧春锦抬手略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神情淡漠着不愿去搭理她,转身就要离开,就听自身后传来云眉的声音。
“萧春锦,你还真是好命啊。前有容枝救你,现如今连维扬都心甘情愿替你顶罪,你好福气啊。”云眉上前冷笑道,“就是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多谢姑娘关心。”萧春锦冷着面颊。
云眉冷厉着眼神打量着萧春锦的神色:“别以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让赵公公有意偏袒你,你在储秀宫的日子就会好过了!”说完这话,云眉甩袖疾步离开。
萧春锦知道,云眉不会这样轻易放过自己,望着云眉消失在拐角的身影,心中的恐惧要多过愤怒。
既然维扬已经替自己顶罪,万不能再因为此事叫云眉得逞。萧春锦稳下心神,回到屋子里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急急忙忙往蜂蛹夹道去了。
蜂蛹夹道里多是有过错的宫人,被扔在这里做活做到累死那是常有的事情,即便遇上皇上大赦天下,也不会放他们出来。
简单一句话,就是一座活生生的地狱。
萧春锦找到容枝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好不容易使了银子进到里面去,就瞧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嬷嬷正持着绳鞭盯着容枝做工,若是偷奸耍滑不干活,那嬷嬷手里的鞭子就会毫不留情的打在容枝的身上。
持鞭的嬷嬷贪财,收了萧春锦的银子,给了她俩一盏茶的功夫说话。
容枝泪眼婆娑的望着萧春锦,哽咽着开口:“春锦,你可算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