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上,慧茵也该“昏迷”够了吧。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折入,把她的眼皮生生地扯开一条缝来,又马上不耐烦地拉起被子蒙住脑袋。
过了几秒。
修长的手往床头柜一搭,摸着闹钟,在被窝里瞄了一眼。
9:00
正准备条件反射——立即弹起来。却被一张小便条吸引住了目光。她一字一字地读着:
好好休息下吧。我给洪梓乾打了电话。对了,我煮好了早餐,要是冷了便热一下吃。上班了,8!杞沅
慧茵挠了挠头,仿佛没回过神来。一下床觉得有些晕才想起昨晚是什么状况。
对啊,昨晚的状况实在有点可怕。回想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洗漱之后,她速速地换了件淡蓝色的单衣和白色长裤,梳了梳头便出去。
嘀嘀嘀哒……
好像是打火的声音。
是谁?
以备不时之需,慧茵抽起了一把扫把。小心地靠近厨房。
三二一,她紧闭着眼,举起扫把准备打下去,一把声音震住了她的手。
慧茵,你醒了?
啪——扫把凌空掉下,声音仿佛撼动众生而惊诧。
她死死盯住眼前这个曾相伴在侧的男人。
只记得他的眼神好像在哪出现过——
“慧茵,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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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是赶着去学校新生报到吧。一袋一袋的生活用品拖得慧茵半死,闻前面的翩翩少年的声音自然向前瞧去,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
她笑了。就像她喜欢的一种花——向日葵。眼里的那种炽热与情怀却是向日葵难以比拟的,只因为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
而他见她则是顿时释怀般,一刹之间撞进了她眼眸之中,内心深处,微微一笑。
仿佛一切都变得轻松,她跑上前去与他并肩在右走着。慧茵正好比他矮一头,但从背影看,简直是一双俪影,无疑是绝配的。
他腾出一只空手,示意道:让我分担些吧。
她瞧了瞧他另一只手,貌似已经超负荷。只好推托道:“我也不至于那么娇弱嘛。”
“总得照顾下不是?”
“你看你,”她很艰难地抽出手来指着他另一边的行李,“我知道你想做暖男心切,可别累坏了让我心疼啊。”
“我本来就暖……”他嘀咕着。
“我不过是体谅你而已,免得在你的‘兄弟’面前不好看。”慧茵想起他那帮“兄弟”,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他看了看手表。
“要是不想迟到就跑快两步。”他迈开了矫健的步子,领先了一段路,把慧茵抛在后头。
“你不等我啊?”她愤愤地看着那又可爱又讨厌的面孔,“我认定你了!邢笙,你别跑远了。这辈子你根本跑不掉。”
邢笙,我一直都很担心你就这样的跑了,离开了,剩下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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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你就这样跑了,离开了,剩下我一个人。
你怎么能这样?你买给我的第一双高跟鞋我还没来得及穿给你看,还没来得及当一次你的queen,你就走了。
高跟鞋仍然躺在角落,你不在我不敢穿。
冬日,俩人挽着手在街上逛着。
当时的她还没换上大卷发,束起那精气神儿的马尾辫,刘海斜斜地弯在右额,清纯的气息难以摆脱。
她依然靠在邢笙的右侧,瞧着他的右脸,不知从何处冒出一句:
如果我长得比你高,是不是就是你的queen了?
他一时没听懂:“啊?”
如果我手上有双高跟鞋,我早就拍死你了哦。
高跟鞋?噢!他懂了。
此日别后,他匆匆跑去女鞋店。
售货员见他莽撞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然后识趣地收起了嘲笑的面容。瞧了瞧他青涩的样子,提了提腔调:
“先生是想买鞋子给女朋友吧?”
一听“先生”这个词,邢笙仿佛觉得心里层次提高了不少,毕竟还是第一次。
他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售货员娴熟地取出一双高跟鞋。
“先生瞧瞧可还合适不?”
那双鞋的细跟高度在他眼里掂量着却出现了“5、6寸”的字眼,不禁吓退了一步,心里抽了一下:现在的女人可真是“彪悍”。
其实不过是正常的三寸。
“那个……我女朋友是第一次穿,这么高……”
“噢,你不早说!”售货员只是看他好欺负罢,才特意以这般语气说,其实她和善得很。
她指了指那边货架的鞋子。开始了长篇大论:
“其实呢,高跟鞋穿起来好像很高贵,最起码穿起来‘高人一等’啊,”她倒是开起了玩笑,“但是呢,穿久了也不算好。”
“看了你这副样子其实能猜出你的女朋友年龄也不大,就像当年的我一样,大概也就是想过过瘾罢。”
她在货架面前停了一会儿,抽出一双坡跟鞋来。那双鞋子黑白分明,后跟处是一抹纯黑,其余又是纯白,那种分明的界限像极了慧茵的性格。邢笙肯定地点了点头。
“第一次穿高跟鞋,最好就是这种坡跟鞋。不那么伤脚。”
“帮我包起来吧。”
“你不想想漏了些什么的吗?比如鞋码之类的……”
邢笙一时糊涂了,正想打个电话问,摸了摸口袋才发现没带出来。他凭着感觉说出了个数字:7。
售货员很会做,找了一双7码的鞋子,包了起来。
……
“哎呀,大冷天的叫我出来干什么?”
“今天是圣诞节,理应得陪我出来一下啊。”邢笙瞧着周围店铺那种热烈的气氛,壮起了他的胆子。
“噢。”慧茵委屈地应了一声,低头发现邢笙藏在背后的盒子。
“那是什么?”
邢笙嘿嘿地笑着,把鞋盒子递到慧茵眼前,说:“做我的queen,好吗?”接着打开了盒子,“看看喜欢不?”
“眼光不错呀!”
真是托了那个售货员的福。邢笙暗地里感谢着售货员。
“呀呀呀,我现在又特么的高兴了。”
回忆虽美,终究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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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慧茵依旧用着刚才狠狠的眼神盯着邢笙。
“噢!”邢笙腾出手来,从口袋里抽出了一串钥匙,“你家的钥匙你没有拿走。我听说,你喝醉了……”
“然后就上来照顾我。”慧茵毫不留情地接了下半句,“我相信这不是你上来的理由。”
“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你已经把我缠的够深了,你想让我怎么放过你?”
那一刹,所有的东西仿佛静止了,只剩下一丝伤感飘浮在满屋的欧式荒凉中。
“你走!”她指着门口,“我不想看到你!”
话一出,仿佛下了“杀无赦”的命令。
覆水难收。
邢笙仿佛没听到,沉静地走上前抱住慧茵,任凭她在他怀里如何挣扎。只是紧紧地抱住,曾经属于他的心底一部分。
“原谅我。”
一切都像刚刚那样静止。包括慧茵。
然后是啜泣的声音,凄凉得在邢笙的心里抽痛着。胸口一阵潮湿。
“你怎么能这样?你买给我的第一双高跟鞋我还没来得及穿给你看,还没来得及当一次你的queen,你就走了。”
“原谅我。”他仍然紧紧抱住慧茵,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倘若,时光就此停在这一刻。
除非做梦。
或者之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她还是离开了那个曾经多么留恋的拥抱。
我们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