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色院落中,冬巳一袭白色衣裙,素雅洁净,仿佛一只毛绒欢快的兔儿,不知疲倦的跑着跳着,笑声银铃般的响彻凉葵心底。
凉葵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突然,凉葵觉得那抹白色中有点红色的痕迹。
定睛仔细看去,那点红色竟是扩散成片,染红了冬巳整条白裙。
凉葵心头一梗,忙提脚前去。
冬巳慌慌转了头看他,满脸的泪水,声音戚戚。
“小七,孩子没了,孩子没了。”
凉葵大惊,加快了步伐,可分明看得见白色的小人儿就在眼前,无论如何迈步,都无法达到……
凉葵猛的从梦中惊醒,胸口憋堵,忙直起身子,呕出一口鲜血。
床下几个伺候的太监宫女见状赶忙上前替凉葵擦拭。
“不碍的,”凉葵伸手从宫女手中拿过白绢,“无非就是几口血。”
余光瞟去,站在最后的小信子竟是在偷偷伸手抹眼泪。
“小信子。”凉葵唤了一声,向他招手。
小信子见状赶忙收了抹眼泪的手,毕恭毕敬的来到凉葵面前。
“为何哭?”凉葵淡淡问。
“回主上,奴才,心里难受。”小信子说话声音极小,凉葵把头凑近了一些。
“为何难受?”
“为,主上,和姑娘……”小信子说到这里,觉得这个时候不该提及此事,自己就噤了声。
“不是她下的毒。”凉葵缓缓的回答,又像是在同自己澄清什么,解释什么。
“姑娘心心念念主上,怎么会下毒?”小信子摇摇头,一脸的不信。
“她平日里最喜欢和你说话。”凉葵抬眼,重重的看着小信子。
“姑娘本来就是个活泼善良的人,少了心眼也少了世俗,对谁都那么亲切。”小信子轻声说。
“和我说说吧,她平时都与你讲些什么。”凉葵双手垫在头后,靠在软枕上,静静闭上了眼睛。
碧色的翡翠大池,铺着粉白相间的花瓣,够冬巳在里面游上两圈。
冬巳本来最喜欢泡澡,原来生活颠簸没有机会,后到了夜辰,怎知夜辰国人不喜洗澡。
这碧色的池子,生生让她想起了碧水潭。
宝宝,我与你爹,就是在那潭边相识的,你知道么?
冬巳除了宽厚的衣衫,仔细的叠好,把金刀放在衣服上,摸摸小腹,缓缓走入池里。
暖暖的,很舒服。
宝贝儿,为何娘费了心机带你出来,又误入了这样的牢笼中,这世间,真的是人心难测么?
冬巳把整个人都没入水中。
还是每个人,都有什么难言之隐……
忽然很想你爹,宝贝……
在水底,冬巳的眼泪淡淡的流了出来。
秋歌悠闲的伸着长腿,坐在池边,看着冬巳肩头的梨花在花瓣水中若隐若现,变幻出神奇的样子来。
这梨花如此之美,从前怎么没发现,秋歌想着。
“哗”的一声,冬巳从水中仰出头来。
“啊!”看见有人,冬巳紧张的叫了一声,马上发现是秋歌,忙把身子沉入水中。
“王后的水性好真是好啊。”秋歌由衷的赞叹。
“谁是王后!”冬巳狠狠的瞪了秋歌一眼。
“哈哈,还不是早晚的事。”
秋歌说着,站了起来,朝冬巳叠得整齐的衣服走去。
冬巳在水中连连后退。
“这金刀还真是精致,不过不像是夜辰的物件,”秋歌俯身拾起金刀,拿在手上把玩,“这刀可是比本王靠你更近呢!”
“你把刀放下,出去!”冬巳咬牙说。
“呵,你没了刀,本王还会怕你?”秋歌幽幽说着,潇洒的一抹腰间,镶玉的腰带就脱手而出。
“你要干什么?”冬巳心头害怕,面上仍然强撑着,她已经退到了池壁,无法再退。
“这么漂亮的翡翠池,只有玉梨宫才有,本王也没洗过,方才看你洗得舒服,本王也想试试。”秋歌说着,一抖肩,堇色外袍就轻松落到了脚边。
“你别过来!”冬巳说着,只觉得没有底气。
“你与这宫殿都是本王的,还有这翡翠池,本王为何不能过来?”秋歌挑眉一笑,“本王从未对一个人有如此耐心,已经足够了。”
“你说过,要以德服人,昭日国君都做得,你却做不得?”冬巳一手摸着挂在胸前的银环,一手护着肚子,浑身发抖,却是提高了声音。
“你知道本王不在你面前的时候是何样子?”秋歌说着,坐了下来,一捋裤腿,把细白的脚踝深入水中,“世人口中的谣传都是真的,本王生得美,心却狠,非常狠。”
冬巳不说话,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池岸上秋歌的一举一动。
“反正日后你定会成为本王的王后,与你说说也无妨,本王真觉得这世上太丑了,配不上本王,人也丑,摆设也丑,你觉得呢?”秋歌说着,伸手扬起一帘水花。
“不是世上丑,是你的心丑。”冬巳冷冷的说。
“哈哈。”秋歌笑了一声,竟是跳下水来。
“你别过来!”冬巳大吼。
秋歌不说话,静静的看向冬巳靠着的池壁。
“本王水性也是很好的,你猜我游过去,需要多久?”秋歌满脸的笑意。
“陛下,陛下!”突然,一个老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何事?”秋歌并不生气,从水中缓缓站起身子。
“陛下,昭日,昭日,与泷涎,开战了!”老太监说得着急,话音都变了调子。
“扫兴!”秋歌低低的啐了一口在老太监身上,翻身一跃,上了池岸。
“王后,来日本王再与你共洗鸳鸯浴。”秋歌说着,拾起脱在岸边的袍子,轻佻的看了冬巳一眼,转身离去。
冬巳长舒了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攥着银环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