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如盘。
一片白光洒落,四下渐渐的亮了起来。
拨开层层草木,眼前景象渐渐清晰。
竟是一个碧如翡翠的深潭。
冬巳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脑袋又响响的疼了起来。
“梨儿,你怎么了?”看着冬巳秀眉紧锁,钟离舍关切的搂过冬巳的肩膀。
“阿舍哥,我头疼,和上次一样的感觉,我觉得这里我也来过。”
冬巳头疼得厉害,疼及眼眶,她焦躁的伸手捂在了眼睛上,慢慢蹲了下来。
“梨儿,”钟离舍也随着冬巳蹲了下来,轻轻扳开冬巳的手,软声说,“我给你揉揉。”
说着,钟离舍就把自己的两手空握成拳,紧紧的按在冬巳的太阳穴上,慢慢转了起来。
疼痛又像上次一样渐渐褪去,冬巳的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
“好点了?”钟离舍问。
“忽然又不疼了,”冬巳朝钟离舍笑了一下,站了起来,“阿花呢?”
“哗”的一声潭中水花乍起,听见冬巳唤自己的名字,花蟒从潭中探出了头,望了冬巳一眼,转而游到潭子对面上了岸,消失在隐秘的树丛中。
“梨儿,这里你也认识?”钟离舍看着轻雾蒙蒙的水面,有些不相信的问。
“我想我认识。”冬巳说着,猛向前一跃,纵身扎进碧水潭中。
“梨儿!”钟离舍慌张的叫了一声。
“阿舍哥我在这儿!”冬巳笑着从水中探出了头,一扬手,布衣就被她扔了上来。
钟离舍略一伸手抓过冬巳已经湿透的上衣,脸上热热的。
“阿舍哥,我原来是识得水性的!”冬巳在水中游了一小圈,欢快的说。
现在冬巳只穿了一件粉白的肚兜,看着月光下冬巳肩头若隐若现的梨花,钟离舍的脸热得更加厉害了。
“阿舍哥,你怎么了?”游了个来回,冬巳在钟离舍面前的岸边探出身子,歪着头问。
“没……”钟离舍只觉得脸上热得窘迫,不敢正视冬巳花样的笑脸。
“你出汗了。”冬巳看着钟离舍额头上满满的汗珠,语气里软软的。
“哦。”钟离舍应着,仍旧不敢抬眼去看。
“阿舍哥你会游水么?”冬巳问得有些好奇。
“会一点。”
钟离舍话音刚落,只觉得脚踝间有异,还未看清,已经整个人都栽到了水里。
原来是冬巳趁他不备,把他拉了下去。
“梨儿!”钟离舍有些嗔怪的看向冬巳。
冬巳摘了发簪,把一头黑发散在脑后,调皮的冲钟离舍笑了笑。
“阿舍哥,这潭水清爽得很呢!”
忽然,一串水花扬到了冬巳的脸上。
“啊!”冬巳忙用手摸了把脸,才看清钟离舍一脸得意的笑容。
“哗”的一声,钟离舍也被扬了一脸的水。
冬巳看着一向淡雅的钟离舍难得的生气表情,“咯咯”笑了起来。
蓦地,又是一阵头疼。
忽然,冬巳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快速向岸边游去。
钟离舍不知所以,赶忙跟着冬巳游过去上了岸。
上岸之后,冬巳连衣服也不顾得穿,竟是几步穿过了草丛,向某个地方跑去。
钟离舍叫了几声,见冬巳全然听不见的样子,也不回头,只得拣了衣服,追着冬巳去。
白亮的月光下,冬巳肩头大朵盛放的梨花在夜色里格外的摄人心魄。
冥冥中,冬巳只觉得有什么记忆牵着自己在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头一直在疼,她也顾不得,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就是跟紧这记忆,别让它丢了。
从遇见阿花开始,到碧水潭里戏水,她只觉得无比的熟悉。
阿花,碧水潭,这些名字,好像早早的就植在她心里。
脚下的步子越迈越大,胸前的银环不停的轻轻撞在自己身上。
映着月光,这银环更显得精致皎亮。
夜风在耳边嗖嗖作响,夹杂着树叶草木发出的“沙沙”声,冬巳好像听到了奇怪的说话声。
——就凭此环,我应你一个愿望,随便什么,只要你说得出——
她陡然停下了脚步。
一切声音立刻消失无踪。
冬巳回头,看不见钟离舍的身影,只有月光下幽幽暗暗的树木。
她的头忽然不疼了。
这是到哪里了?
冬巳犹豫的向前走了两步,又退回了原地,环顾四下,都是一样的树影斑驳。
抬头,月亮依旧浑圆如玉盘。
今天该是十五了。
月圆之夜。
一侧树丛里有轻微的声响,好像野兔跑过,有些战战兢兢的,却轻快并不令人害怕。
冬巳大着胆子,朝着有响动的方向走去。
草木渐渐的稀少起来,仿佛曾经有人故意走出过这样一条路。
一个农家小院隐约出现在冬巳的视线里。
竹篱笆被烧得乌青残旧,透过竹篱可以看见院中破败的草屋,还有枯干的树木。
以前,这里该是很美的景象吧,冬巳想着,犹豫了一下,伸手推开了挂满灰尘的竹门。
月光一下子明亮数倍,刺得冬巳睁不开眼。
渐渐适应了这忽然明亮的月光,冬巳终于看清,院子正中,一个高大的人影背着自己负手而立。
一头胜雪白发,映着月光,晃人眼眸。
怪不得会如此明亮。
冬巳的心,竟然是软软的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