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闭着眼睛躺多久,冬巳的脑袋里仍是一片清明。
窗外的虫鸣声她听得真切,干脆睁了眼睛。
今夜的月光倒还清亮,冬巳想着,翻身下了床。
和钟离舍这几天的打扫收拾,这屋子终于是有了个样子,想恢复成原来已是不可能,不过住人是没有问题了。
阿舍哥这会该是睡熟了吧,冬巳看着白天刚装好的窗户想,这几日,可是累坏了他,重一点的活他就不许她插手,想他先前是个读书人,一准没干过这么粗重的活,一双细净的手磨得都是泡和茧子,可仍是对她说,没事的,一点不疼。
和这样的男子青梅竹马,将来要结为夫妻,也算得上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
一想到结为夫妻,冬巳眼前突然出现了凉葵的模样。
与一向温润不惊的钟离舍完全不同,他的样子一看便知他必是个咄咄逼人的家伙。
那样锋利的轮廓,那样尖锐的眼神,那样俊朗的身影……
可他,真真是生得很好呢。
发觉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冬巳赶忙用力晃了晃头,自己怎么能这样,这叫不守妇道。
不过,他明明年纪不大,为什么生得那样一头白发,还为什么,他说到自己胸前这个银环了呢?
冬巳掏出银环,用指尖捏着细细端详了一会,什么都记不起,想了这么多,也是睡意全无了。
于是穿好了衣服,轻轻推开了门。
院子里打扫得倒是干净,石桌石凳也整齐的摆了一摆,可还是一片凄凉的景象。
冬巳慢慢的走到枯干的柳树前,伸手摸了摸粗壮干瘪的树干。
忽然,她觉得身后来了一阵奇特的风,转身一看,竟是有一个人像神仙一样从天而降,轻盈的落在房顶上。
借着月光,冬巳很容易就认出了,房顶上的就是那天莫名其妙的白发陌生人。
冬巳来不及再做反应,那人已经又是一跃,纵身稳稳落在她的面前。
“和我走。”凉葵看着冬巳不知所措的样子,轻轻朝冬巳伸出手。
这三个字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冬巳犹疑片刻,竟是把手放在了凉葵的手心里。
凉葵顺势一绕,把冬巳抱在胸前,脚下一踩,飞身而起。
冬巳吓得倒吸了一口气,情不自禁的紧紧抱住凉葵的身子。
凉葵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踩到一颗树冠,又是飞身而出。
夜风呼呼,从冬巳耳边轻轻扫过。
月色皎洁,仿佛眼前男子的一头银发。
其实这银白的颜色,倒也是很配他一副人魔难近的表情,不知道若是本来的颜色,他该是什么样,俊朗的少年?
想着想着,冬巳竟有些想笑了。
凉葵手臂一紧,抱着冬巳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冬巳四下看看,不禁脱口而出。
“碧水潭!”
“你还不是记得。”凉葵低头看着怀中冬巳,并没有放手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叫……”冬巳解释了两句也觉得自己在辩解,于是闭口不语。
凉葵也不说话,目光深深的看着冬巳光洁的额头和秀气的眉毛。
冬巳忽然意识到自己仍旧抱着凉葵,二人姿势及其暧昧,霎时羞红了脸,忙松了环在他腰间的手。
凉葵看冬巳松手,也随着冬巳把手松了,自然的向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去。
潭中响起了缓软的水声。
冬巳循声望去,阿花慢慢的从潭中露出一只大花头来。
“阿花!”冬巳忙叫了一声,跳到凉葵身前,怕阿花要袭击他。
可是阿花丝毫没有要攻击人的意思,竟是慢慢的游到岸边,停住了。
冬巳身后响起了凉葵淡淡的笑声。
“这蟒不只识得你,也识得我,当年我用了它的毒液为引,还是你给的呢。”凉葵目光深邃的看着冬巳。
冬巳更觉得窘,于是转过身既不看阿花也不看凉葵。
凉葵轻抬抬手,阿花就乖巧的又隐没到潭水中去。
“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凉葵语气渐软,轻轻的扳过了冬巳的肩膀。
冬巳把头压得很低不看凉葵。
“为什么要跟我出来,为什么方才要挡在我身前?”凉葵把身子俯得很低,看着冬巳毛茸茸的大眼睛。
“我也不知道,”冬巳说,仍旧是不看凉葵,“但是我真的不记得你了……”
“那你记得这银环是哪里来的?”凉葵说着,松开冬巳的肩膀,撩起自己披散的长长白发,“你看我的耳朵。”
冬巳抬头,看见凉葵一只耳朵上戴着和自己胸前挂着的一模一样的银环,竟是惊讶得叫了起来。
“啊!”冬巳捂着嘴,不敢相信的看着凉葵一只耳朵上的银环。
“你的和我的,是一对。”凉葵说着,放下头发,轻轻的拿开了冬巳的手。
“我们俩的银环,是一对?”冬巳忽闪着大眼睛,不知该如何。
“不止我们俩的银环,我们俩,也是一对。”凉葵说着,猛凑近冬巳的脸庞。
凉葵的嘴唇冰冷又灼热,冬巳一时间竟然同时感觉出来了。
浓重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冬巳浑身战栗,慌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明明该坚定的拒绝他,可是冬巳竟觉得自己的心快快跳了起来,想要吮吸他嘴唇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不行,冬巳狠了狠心,蓦地推开了凉葵。
凉葵也不纠缠,顺势直直的站起了身。
冬巳咬着嘴唇,双颊绯红一片。
“我在山上石洞里练功,”凉葵看着冬巳定定的说,“明天晚上这个时候,我还来。”
冬巳觉得心脏越跳越快,浑身的血脉都一反往常,涨涨的感觉直往头顶上冲,听得凉葵这样说,更是窘得厉害,提了裙子转身便跑。
凉葵也不追,看着冬巳清瘦的背影,把手指软软的放在了嘴唇上,浓浓的满是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