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和弟子一行人还未走下山就遭袭了大雨的洗涤,还好无影宫方圆百里皆被郁郁葱葱的树枝所遮掩,白逸被弟子们围在树荫下避雨。天空阴云笼罩,这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竟是没有停止的意思。一名弟子抖搂着被雨淋湿的衣襟仰头望着阴霾的天气,抱怨道:“这无影宫宫主也忒不讲人情了吧,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她们远道而来的贵客,她们怎得这般无礼呢,大雨天的还逐咱们赶路。”
“就是,看来大师兄说的一点都没错,早知这样我们就不来了。”一名弟子擦着头上的雨珠同样抱怨道,看似把他们身后那位另有隐情的掌门不怎么放在眼里。
“吵什么吵。”白逸脸色铁青,嚎道。他的衣服也全被淋湿,湿淋淋的紧粘在身上,额头的雨珠如汗水般滚滚落下。
两名弟子立马闭嘴,垂头知错的样子,白逸胡须微颤,怒道:“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了竟还连这么点罪都受不了,你们还算是我白逸门下的弟子吗?一有事就去怪别人,一有事就去怪别人,怎么不找找你们自己身上的毛病!”说着目光转向他身旁一路来沉默不语的欧阳一峰,声音平缓了许多,道:“你们看看你们的小师弟,要少说话多做事。”白逸瞪了一眼方才抱怨的两名弟子,再看看天色雨仿佛小了许多,又对身旁的欧阳一峰说道:“峰儿我们走,让他们几个在这儿龊着。”
“是,师父。”欧阳一峰面无表情温雅答道,白逸起身白了一眼其余的几名弟子便起身向树荫外走去。雨果真小了,天色也明朗了许多,雨后空气清新越发翠绿的枝叶让人眼前一亮,赏心悦目。白逸漫步下山欣赏着这雨后风光,方才气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身后的欧阳一峰垂着头紧随他的脚步,离白逸不远处的弟子有眉开眼笑观赏风景的,也有闷闷不乐踱步前行的。不管怎样,此次无影宫一行白逸反正是欢喜的,因为他终于见到了他日暮挂念的紫善了,风雨兼程,他只要能见她一面一切都是值得的,何况她还愿意和他们白逸派联手举行这十几年来江湖中没有人敢提起的武林盛赛。白逸脚下轻缓,思绪乱飞。武林盛赛!他蓦然抬头,目露精光。若举办武林盛赛那么就牵扯到了武林盟主这一问题,如今江湖中能与他白逸派和无影宫抗衡的正派还真没有了。他们两派合作,那么这个武林盟主又该让谁做呢?无影宫又怎会低人头下听从别人的调遣?他白逸虽说对紫善一往情深,可是他白逸还没到为了一个女人而舍弃他宏图霸业的地步。可是无影宫、他们白逸派到底哪个更厉害一些,他和紫善最终还是要刀剑相向?白逸暗忖,眼底涌出一抹哀伤之色。江湖,果真是不该有情的!
“师父小心!”
一声清泠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音未落一只手已握住白逸的胳膊,轻轻将白逸拉住。白逸站定,回头一看是欧阳一峰目露担忧之色正一脸真诚的注视着他。
“师父,您差点撞到树上了。”欧阳一峰挑目瞥向白逸正面的大树桩。白逸呆滞地笑了笑,在弟子面前出嗅有些不好意思道:“为师正在思索关于无影宫二宫主提出的和我们白逸派联手举行武林盟主盛赛的事情。”白逸毫不避讳道:“峰儿,关于这件事你有何看法?”说着继续向前走去。
欧阳一峰神色一滞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身后的师兄喊道:“师父、小师弟,弟子将马车拉过来了,师父和小师弟是否要现在乘坐。”
“废话,不乘坐马车难不成让我们步行回去呢吗?”白逸稍有不悦道,随即拉上欧阳一峰坐进了同一辆马车,除七弟子空喻给白逸的马车当马夫外其余的弟子都坐入了另一辆马车。白逸坐在马车后背的软凳上,欧阳一峰依侧而坐。刚刚坐稳,马车启程,白逸接方才的问题依旧问道:“峰儿,关于为师问的问题你有什么见解?”
欧阳一峰并非智浅之人,何况他曾也是富商之子。欧阳一峰微微俯身,道:“谢师父看重弟子,可是弟子才初步江湖,许些事情还不了解还望师父您多多教导。”
白逸略为不满道:“别跟师父谦虚,师父是知道你才略的。”
欧阳一峰被白逸说中,却还是温雅说道:“师父过奖了,或许弟子有幸得有几份天智,可是弟子毕竟还是未经江湖之事的,所以关于江湖中的有些事情弟子也不敢妄加揣测。”
经欧阳一峰这么一说白逸想想倒也是,欧阳一峰入他门下才半月有余,他以前只不过是名富商之子他怎么会懂这些江湖之计!便“呵呵”笑道:“也罢,以后慢慢地你就会懂咯。”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低声道:“你对那个上官诺儿的情义很重?”
这次欧阳一峰不再那么温雅了,他脸上略显惊恐之色,吱吱唔唔道:“师父……师父……”
白逸眼中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可是这笑中也暗藏着一抹忧虑,叹息道:“江湖之中不许有真情的……”
“为什么师父?”还未待白逸把话说完欧阳一峰就脱口而出问道。
白逸继续他未说完的话,道:“否则就会败得一塌糊涂。因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同样的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上官诺儿对他说这样的话,他师父对他也说这样的话,为什么会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湖?江湖到底是什么?
白逸看出了欧阳一峰的心中所想,温声道:“你想也想不到的,你已经人在江湖了,以后慢慢会懂的。只是,现在为师希望你能将儿女情长之事看得淡些,不然你会体无完肤的。”
“将感情之事看得淡一些,不然你会体无完肤的。”欧阳一峰一怔,脑海里映出上官上官临走时那绝决的身影,果真如此吗?她已经看清?而自己还深陷其中?欧阳一峰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他蓦然清醒,瞬而跪拜到白逸面前,伏身道:“弟子知错了,弟子懂了,多谢师父教诲!”欧阳一峰忧伤的眸光瞬间明净了许多,精光熠熠,这个样子才像个朝气蓬勃的阳光少年,他对白逸的感激之情更为犹盛。
“嗯。”白逸满意的点点头,此次一行收获可真不小!白逸正得意之际马车突然一颠,随即车外的空喻“吁”了一声,明显是要叫住拉车的马。
“何事?”白逸探头问道。空喻揭开车帘子,面上稍显惊色道:“师父,前面路上躺着好多尸体,还有一辆甚为华贵的马车和几辆运物马车。
“什么?”白逸惊道,欧阳一峰也挑眉略显惊讶之色。这时他们后面的几名弟子下车走上前察看端倪来了,白逸命道:“崭岩,你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是,师父。”弟子崭岩领命退去,此时人人身感一丝不详的气息向他们靠近,皆凝神注目起来。
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有如此猖狂之徒,除消魂派还会有谁敢这么做?”白逸满脸愤怒之色,说着屈身走出马车,欧阳一峰面目呆滞也随白逸走出来。江湖,他的江湖这就开始了!
白逸跳下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晴了,雨后耀眼的光芒透过树枝射进来照得人有些刺眼。白逸右手伸在额头遮挡阳光,眯着眼睛望向前方那些触目惊心的尸体,这时崭岩也从对面跑过来了,俯身道:“师父,从那些尸体的穿着打扮、还有那些马车来看他们应该是朝廷中的人。”
“哦?”白逸顿惊,身旁的欧阳一峰也抽搐了一下。
崭岩继续道:“看那些将士的穿着装束不像咱们蓝洛国的人……”
此话一出白逸脸上的神色由顿惊变成了震惊,道:“什么,不是咱们蓝洛国的人?走,为师去看看。”还未来得及说完话白逸就向前跨去,欧阳一峰及几名弟子紧随其后。
白逸疾步来到那些死尸前蹲身查看,但见这些身着盔钾的头戴红色流苏绒帽的将士个个在脖颈之处印有一枚殷红梅花。
“梅花!消魂暗杀一支梅顾惜梅!”白逸满脸惊愕的说出这句话来,几名弟子从白逸如此惊愕的表情中不难看出这个顾惜梅该是何等厉害的角色。
“师父,这个叫顾惜梅的很厉害吗?”弟子乔客还是难以相信地问道。
“嗯,很厉害。”白逸缓缓起身,道:“消魂派有四大护发,其武功深不可测,闻者俱畏;还有就是消魂派的十大暗杀,其手段残忍之使人闻风丧胆;这顾惜梅就是消魂派十大暗杀之一。”
“这么厉害!”乔客乍舌,旁的弟子皆目瞪口呆,只有欧阳一峰暗忖心事颔首不语。
白逸走到那辆华贵的马车前细细看来,但见这辆马车并非蓝洛国中常见的马车,也并非寻常官家小姐所能乘的。马车车厢木质精致,帷幕幕布色泽光鲜,布质细腻。白逸揭帘进入车厢内,刹时只觉一股香气清悠怡人迎鼻而来,白逸捏了捏自己的鼻尖尽量控制自己不受这香气迷惑。再往里看去,但见车厢中端放有一檀木案几,案几上摆有一碟不知名的瓜果,瓜果形状应该不是蓝洛国地域所能生长出的果食。案几后面的软榻坐垫上设有冰蚕丝织就而成的凉席,这么热的天气人坐在上面应该丝毫都不觉闷热的。
车厢内也能陈设的跟女子的闺房一样,白逸看罢无不为这精致奢侈的陈设而深深的感叹。出了车厢白逸又察看另外几辆载物的马车,三辆载物马车空空是也,看样子这车上的物品已被消魂派的劫走了。白逸摇头叹惜,对身后的弟子道:“消魂派不可为不狠啊!”白逸目光转深,目视前方蓝洛国都城的方向道:“看来这次朝廷也该出动了,说起来如今的洛书女皇当年还是名震江湖号称修罗医的毒女呢,她本该厌倦宫廷生活的,可是那次蓝洛先帝密谋的武林盛赛一晚之间害死了那么多的门派弟子及江湖侠士,说起来这功劳还全归于洛书女皇啊!”
“是她施的毒一晚之间害死的?”乔客不经问道。
白逸点点头道:“是啊!听说当时洛书女皇也不愿那样做的,毕竟那么多条人命。可是好像是为了她跟蓝洛先帝交换她自己的自由,她才答应帮蓝洛先帝用她的毒术除去江湖各大门派及江湖中的侠士。”不知怎的白逸凝视着蓝洛国都城的方向,竟是毫无保留地将那些陈年往事一不小心的娓娓道出了口。
“唉!洛书女皇是厌恶宫廷生活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后来她竟会成为蓝洛国的女皇。”白逸敛了目光一时陷入了沉思当中,蓦然他脑海里又涌现出紫善清傲冷漠的面孔来,“女人心,海底针呐!”白逸由衷的感慨。
“罢了,我们走吧,该来的总会来的。”白逸收了情绪负手朝自己的马车走去。阳光愈加炎热,天空几朵白云悠闲的飘着似乎在嘲笑人世间这些忙忙碌碌的人们。
“驾”的一声,两辆马车扬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