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渴望离开你,渴望走到对岸,只有这样,我才能检视你所受的苦难,你不知道,爱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难自省的一件事……”
孙梓和程言露提着水桶,毛巾,扫把,畚箕站在3A演出厅门外,厅里的声音能够清晰地听到。现在是17:25分,还有5分钟音乐剧就谢幕了。
“孙子,你回去吧,不要帮我了,害你被骂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你快回去吧。”程言露一直劝着孙梓下班回家。
“真的没事,别再说了啊,这么大的演出厅,你一个人要打扫到什么时候啊。”
……
台上的叶一禾正倾情演绎着最后一幕剧,包书白在观众席最佳位置。
他看到她的美,像倒映在河流之中的水仙花,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都那么令人动容,聚光灯照在她身上,那欲言又止的眉梢,细长拖延了所有故事。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叶一禾在说这句台词的时候,无意瞥到观众席边角位置上的一个男人,她震惊了几秒,反应过来又继续投情演绎。
那是,石青尘。
石青尘和叶一禾对视了一眼,然后便压低鸭舌帽起身往后门走。包书包觉察到叶一禾的眼神不对劲,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正好看到离开的石青尘,看着他的背影,包书白不禁凝眉,他猜到了是谁。
石青尘开门的瞬间,全厅的掌声骤然响起,演出结束,他也离开了。出门的时候,孙梓和程言露正好每人站一边,石青尘看了看孙梓又看了看程言露,嘴角扬起某种令人猜不透的弧度,孙梓第一反应是这男人有点危险,而程言露看到他的时候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叶一禾一散场便从后台追着石青尘出去,可是她怎么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大龙虾?”
观众慢慢离开,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包书白无意发现一个可疑的人,随即追上去。那个人似乎发现了包书白的追踪,往后门越走越快,包书白被人群推搡了一下,一晃眼便跟丢了。
大龙虾出门的时候瞥了眼程言露便快速离开,包书白追出来的时候只看到孙梓和程言露拿着一堆用品站着。
“刚刚那个男人往哪个方向走了知道吗?”包书白看到孙梓急忙询问道。
“那边。”孙梓指了指方向说。
包书白看了看那个方向,已经没有大龙虾的身影,他随即拉走孙梓,在走廊拐弯处停下。
“小红帽,叶老师的U盘是不是在你身上?”
“在的,我一会要去后台拿给她,怎么了?”孙梓从口袋里掏出U盘回答道。
“你听我说,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住,明白吗?”包书白严肃地说。
孙梓不解地点了点头,“嗯嗯。”
“那个U盘是我的,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你先替我保管着,千万千万不要弄丢了。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已经给我了,不在你身上,听明白了吗?”
“为什么要放我这里?”
“因为放你身上最安全,我相信你。”
“好!我会帮你好好保管的。”孙梓答应道。
“谢谢你。”
包书白想,大龙虾来剧院绝不是为了看音乐剧,他估计已经查到U盘在叶一禾身上,所以,他不能让叶一禾涉险,而孙梓,他们暂时还不会查到她头上,是最安全的地方。
……
包书白嘱咐完孙梓后追了一段路都没看到大龙虾,他停下四处张望着,看到叶一禾也在四处张望寻找。
“一禾。”包书白走过去叫了声。
“书白,你有看到青尘吗?”叶一禾抓着包书白的手问。
“他回来了吗?”
“我刚刚在台上有看到他,我确定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你有没有看到?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有找到他,你有看到吗?”叶一禾着急地张望,满头大汗。
“一禾,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书白,一定是他,一定是,他都回来了为什么还是不见我,书白,求你了,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他,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帮我找到他的,求你了。”叶一禾说着说着便哭了,整个人有点崩溃,包书白看着她的样子有点难过,然后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轻轻抱着她,拍了拍她后背。
“好,我帮你找到他,你先冷静一下,别哭,听话,别哭。”
叶一禾在包书白的安抚下渐渐恢复了平静,她推开包书白擦了擦脸,然后破涕为笑。
“qi`~~每次你都只会别哭一禾,一禾别哭,能不能说点别的啊,我都听腻了。”叶一禾开玩笑道。
“每次你遇到石青尘都只会哭,能不能不要总让我这么揪心,我都哄你哄腻了。”包书白帮叶一禾擦了擦眼泪笑着说。
……
……
孙梓和程言露两个人分工合作,将演出厅椅子桌缝隙里的垃圾都清理出来。
“现在知道清洁工阿姨的不容易了,打扫真的好累。”程言露感慨道。
“加油,还有三分之一弄完就结束了。”
几毛钱和硬币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看着程言露,想进来帮忙,又考虑到周延商说的要暗中保护。程言露是房地产商人程正东的女儿,从小过着富裕的生活,可想而知没干过打扫这种活,和周延商在一起,她更不需要自己动手,要不是因为青阅,她也不会违背父母的意愿来大剧院上班。
“漏子,你家那么有钱,又和周延商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来大剧院当实习生呢?”
“我家有钱是我爸爸妈妈的,和周延商在一起,我也得努力工作呀,不然生活多没意思。”
“你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孙梓问。
“工商管理。”
“工商管理的话,你不是应该去工商企业上班吗?怎么会来当助理编剧呀?”孙梓不解了。
程言露走近孙梓,悄悄地在孙梓耳边说了一句话,孙梓惊呆在了原地。
“什么!?”
“嘘嘘!!!”程言露赶紧示意孙梓冷静。
“你脚踩两条船啊?”孙梓压低声音惊讶地问。
“我也不知道,我很早就认识阿延,他一直都对我很好,很疼我,我爸爸妈妈又特别喜他。一直以来,大家都觉得我应该跟阿延在一起,我也一直顺着大家的意思。”
程言露休息下来,对一旁的孙梓倾诉着。
“那你爱他吗?”
“我只知道我跟他在一起挺好的,大家都会开心。”
“那你开心吗?”
程言露没有回答,她开心吗?她自己也不知道。
“那你爱青阅吗?”孙梓看她没回答又问了一句。
“爱?”程言露疑惑了,“如果我爱他,我可以跟他在一起吗?”
“如果你们相爱就可以。”孙梓坚定地回答。
“那阿延呢?我爸爸妈妈呢?他们该怎么办?”程言露不解地问。
“漏子,爱是自私的,你没办法控制自己喜欢谁,就算你明知道不该喜欢那个人,可是谁能控制自己的心呢?”孙梓想了想自己,她又何尝不是在纠结着,她那么喜欢包书白,可是包书白已经结婚了。
“如果你不爱周延商,我想你还是尽早跟他讲明白,我相信他很爱很爱你,你瞒着他只会伤害他。”孙梓语重心长地说。
“我知道了,谢谢你孙子。”
……
……
②
周延商开完视频会议从办公室出来正打算下班回家,瞥眼看见周一还在办公桌前认真地工作。
“咚咚。”周延商敲了敲桌子,周一抬起头看见是周延商立马站起身。
“你没去医院再检查下吗?”他担心她会破伤风,怕伤口感染,所以让几毛钱去挂号,她倒好,没去!
“呀!我忘记了,那个挂号单上写的是几点来着?”周一连忙在一堆文件资料里寻找那张挂号单,可是怎么都找不到。
“时间已经过了,下班吧,我带你去医院。”
“可是明天一早的会议资料还没整理好啊。”
“不用整理了,都在我脑子里。”周延商说完便先行一步。
张伯已经在公司门口等着,周延商坐在车里等了一会,周一才一瘸一拐地出现。
“张伯,先去医院。”
……
护士给周一换了药,一看伤口感染了,问周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周一都摇头,可护士还是拿了体温测量仪给她测了下体温。
“发烧了都没有感觉到吗?伤口有点感染,包扎下不够,得挂点滴哦。”护士转身拿出一颗药递给周一,“把这药吃了先,然后去挂点滴。”
“挂点滴?可以吃药吗?我没感觉哪里不舒服啊。”周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道。
“38°,你确定你吃药可以退烧吗?”护士反驳道。
“打针。”周一还想说应该可以,周延商直接决定了。
周一抬头看着周延商,他的表情表示他所说的不容人拒绝!
……
因为周延商的身份他们选择在独立输液室,点滴刚刚挂上,周一便给孙梓发了条短信说加班晚回,她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周延商,他还在一页一页认真地看文件,没有要走的意思。
“老板,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就行了,你回去吧。”
“不用。”周一看他连头也没有回,眼也没有抬,又说,“你看你还有这么多文件需要阅览,你快回去吧。”周一继续劝道,可是周延商一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直接合上文件放一旁,然后问,“你肚子饿吗?”
“啊?”
“饿的话让张伯买点吃的送进来。”周延商这才看了周一一眼。
“没事,我不饿。”周一摇了摇头说,其实她饿得要命!
她原本以为换了药就可以回家,所以没有吃晚饭就过来,现在真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又渴又饿!可是又不好意思让周延商帮忙跑腿。
“嗯。”
周延商起身给周一倒了杯水,然后递给周一。
“谢谢。”哪有老板陪秘书打针,还给秘书倒水的,周一瞬间不好意思了,虽然她开心地想要跳起来。
……
“老板。”看周延商没有再阅览文件,周一怕他无聊,沉默一会儿后又开口。
“嗯。”
“程小姐生病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样一直静静陪在她身边?”
……
“不算静静陪着,”周延商沉默一会后回想道,“漏子很怕打针,每次都要遮住她眼睛,跟她说话转移注意力;她挂点滴的时候很容易睡着,要时刻看着她不让她乱动,一不小心针头就会歪掉;吃药的时候呢,很怕苦,总是偷偷扔掉一些药丸子,要监督着她吃。”
周一默默听着周延商对程言露的细心,羡慕嫉妒都有,但是她想,那么漂亮那么娇柔的一个女生,是该被这么好的男人疼在手掌心啊。
“你们结婚了吗?我看你戴着戒指。”周一忐忑地问道。
“没有。”周延商看了看戒指笑着说,“戒指是程家二老非要给我们的定情,希望我们能彼此牵绊,相爱一生,不好忤逆他们的好意便一直戴着了。”
问完最想知道的,周一的心完全在滴血。身旁这个明明给人傲娇一世般感觉的男人,却坚持着无比怀旧的定情。对他和另一个人的爱情如此温暖相待的男人,她又怎么可以告诉他她爱他,爱得就像她亲手绣在他西装左胸口口袋内侧的爱心一样,深藏、隐忍、卑微,无人知晓。
有一次他问她,能不能让送给别人的衣服特别一点,她想出了在左胸位置绣特殊符号的点子。后来,他送给程言露的衣服,每一件左胸口都绣着Last,她亲手绣上去的,漏子和周延商共有的英文名Last,代表爱的延续……
每一针都绣在了她心上。
……
挂完点滴已经9点多,拗不过周一,周延商便随周一的意思,让她自己坐计程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