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到这里吧!”老人咳嗽了一声,合上了手中的书。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了身边孩子们的不满。
“爷爷怎么不讲了啊?”
“是啊是啊,然后呢?圣堂武士他们怎么样了?”孩子们稚嫩的声音不绝于耳,老人却只是笑着想站起身来,可离他最近的一个孩子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了他那山羊胡,疼的老人直咧嘴。
“哎哟,小澈,想疼死爷爷么?”老人虽然嘴上这么说,却仍然弯着腰,任凭小澈拉扯他的胡子,其他孩子见状也都加入了进来,一时间老人疼的泪流满面。
“你们几个小捣蛋鬼快住手!”老人的救星从不远处的民房中走了过来,一个中年妇女边在围裙上擦着湿漉漉的手边制止胡闹的孩子们。孩子们看到女人过来了,也都笑闹着跑开了,只有小澈留了下来。
“辛苦您了老人家,每天都要给这些捣蛋鬼讲故事。”女人看着面前的爷孙两个,不禁想到他们刚来村子时狼狈的样子。
“呵呵,不辛苦,不辛苦,他们肯听我说,我就很满意了。”
“哦,对了,饭菜都做好了,你们爷孙儿俩快来一起吃吧?”女人指了指民房,屋内淡淡的菜香此时也飘到了这边,引得小澈抽动着鼻子。老人看着小澈可爱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不过他却并没有挪步的意思,女人有些疑惑,只见老人在小澈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小澈点了点头,跑进了屋子里。
“很感谢你这些天的款待,我们今天就要走了。”老人边说边从身后背着的小布包里拿出三枚金币放到了女人手里,女人看到金币后眼睛都直了,因为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摸到金币。
“这。。。这是???”女人有些呼吸困难。
“呵呵,这是给你的报酬,一会儿我们还会带走一些面包,都算在这里吧。。。”
“可是,这,太。。。太多了吧?或许,一个。。。一个应该就。。。”女人的心里做着剧烈的斗争,三枚金币,完全够他们一家下辈子的开销了。
“不要客气了,收下吧。我们爷孙食量可不小,搞不好小澈会拿走你们所有的面包。”
“谢谢、谢谢您了。”女人感激的落了泪,至于她一个村妇,自然也不会在此时想到这样的老少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离开村子已经很远了,小澈低着头跟在老人身后,偶尔还偷偷地回头看向村子的方向,老人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却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爷爷。”终于小澈在身后拽了一下爷爷的衣角。
“怎么了?不想走么?”爷爷并没有回头,声音也变得非常低沉。
“嗯。咱们为什么要走啊?爷爷?”小澈的声音有些抖,他非常害怕爷爷生气,可他真的不想离开那个村子,离开那些小朋友和可口的饭菜,毕竟他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一个该和家人撒娇,和同龄人玩耍的孩子。
“因为我们有要去的地方。”
“那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
这一次爷爷并没有再回答,但他的脚步明显的沉重了,背影在落寞的夕阳下显得异常苍凉,小澈眨了眨眼睛,不再提问,只是快走了两步,握住了爷爷的手。
“那我们走吧!爷爷!去我们要去的地方!”稚嫩的童音脆生生的,爷爷侧过头来,凝视了孙子许久。
“那就走吧!去要去的地方!”爷爷偷偷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十年后。
飓风帝国南部的一座小城外,一老一少正和城门守卫纠缠着,他们争论的声音忽高忽低,很快就引得许多路人围拢上来,老人见有人围观,立刻把声音抬高了许多。
“各位好心人那!快看看这几个守卫是如何欺负一个可怜的老人家和孩子的吧!”老人见路人们的注意力都被自己的话吸引过来后,偷偷地用手推了下身边的少年,可少年并没有什么反应,还是自顾自的东张西望着,老人立刻用极其隐蔽的手法在少年的腰上重重地拧了一圈,终于少年刚刚没什么表情的脸蛋上瞬间多了两条泪河。
“哎哟,这孩子怎么哭的这么伤心啊?”
“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路人中不乏好事的家庭妇女,见少年哭的惨兮兮的,纷纷母性大发,问起原因来。老人见状连忙替少年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接着又用一种惨淡的语调说道:“这是我孙子,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父亲就被征召进了帝国军队,我那苦命的孩子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却落下了一身伤病,最终病死在这小小的诺顿城中。我们爷俩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地赶到这里,却因为无法证明我们的身份而被挡在城外!可怜我那孩子英勇的灵魂那!此处正飘荡在这城中的某个角落里,焦急地等待着他的亲人那!!!”老人越说越激动,不时挥舞着手臂像是要抓住什么,不过显然一边的少年没有这份觉悟,老人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阴狠的手指再一次探向了少年的腰间。
“哇!爷爷。。呜呜呜。。”少年颤抖着握住老人挥舞中的手,身子不自然地扭动了几下。
路人们看着悲痛欲绝的老人和满脸泪痕的少年,一致将矛头指向了城门守卫,大家都指责守卫的不近人情,一些穿着长裙的女子更是双手拉起裙摆,在守卫们难以顾及到的地方狠狠地蹬了几脚。老人看着越发混乱的场面,一脸得意地拉着少年,准备混进城去,可惜当他刚跑到城门边上时,就被一个威严的声音叫住了。老人眯着眼,看着从城里走出来的一队人。为首的中年人四十岁左右,衣着华丽,身材肥胖,肉乎乎的光头上此时正以一个绝佳的角度反射着正午的阳光,这光晃得全场一阵心慌,喧闹的人群也在不知不觉中地安静了下来。老人揉了揉被刺疼的眼,仔细打量着光头胖子的脸,没想到那光头胖子也正看向这边,又是一道光!这一道光虽然来得更刺眼却多了一丝阴冷森然的意味在里面,老人略微有些心慌,看来这诺顿城中的正主来了。胖子并没有管一边纠缠不清的守卫和路人,而是径直走向了老人,少年也紧紧地抓着老人的手,身体微微颤抖着。胖子一步步走近了,老人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压力在越变越大,那两道来自胖子的光也愈发夺目了,老人渐渐地低下了头。终于,胖子站到了老人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凝视着老人:“抬起头来。”老人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胖子的脸,还好!该长眼睛的地方有眼睛,该长鼻子的地方有鼻子,嘴也有!耳朵也有两个!可是那道诡异的光?此时胖子就像读懂了老人的心声,咧嘴一笑,老人在胖子的笑容中错愕了:“牙,牙么?”
“喂!你们这些平民见到城主大人还不快行礼?!”胖子身后的一个随从冲着老人吼道,不过还未等老人反应过来,胖子已经回身利落地扇了手下一个耳光,本已放下来心来的老人看着胖子敏捷的身手,又是一阵心惊:“果然还是高手!”
“混蛋!你敢对本城主的贵客乱吼!”胖子凶了半天不开眼的手下,这才转过身来挤出了一个尽可能让人感觉出友善的表情来,“您就是夜火大人吧?”老人被胖子热情的目光打量地一阵小鹿乱撞,点了点头。
“哎呀真是太好了!终于等到您老人家了。”胖子兴奋地搓着手,眼中流露出的殷勤令夜火禁不住地哆嗦,那眼神实在包容了太多令人无法承载的东西,夜火无法参透其中的端倪,只能下意识地提了一下自己的裤子。
“哦,对了!夜火大人!请容在下做一个自我介绍,鄙人名为多尔。诺顿,这座诺顿城的城主,当然,如果您不嫌弃,肯叫我一声多尔,鄙人会万分感激的。”说着多尔对着夜火行了一个标准的帝国见面礼。夜火看着面前勉强弯下腰的多尔,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身边的孙子夜澈先有了反应。
“多尔,我饿了。”
“。。。”多尔直起身来,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不过很快微笑就再一次挂在他脸上,“这就是夜火大人的孙子夜澈吧!鄙人在此谨代表所有诺顿城的居民欢迎二位的到来,请随鄙人到寒舍休息一下,晚些时候会有一个盛大的欢迎晚宴。”说完多尔侧开身,命令一名手下带路,夜火和夜澈爷俩儿便迷迷糊糊地跟进城去了。两人身影刚消失,刚刚被多尔扇耳光的随从就凑了上来:“大人!这老东西和小鬼是什么来头?要您亲自出来迎接?!”此时的多尔脸上早没了笑容,满脸鄙夷地斜了手下一眼:“废物,你也知道问他们是‘什么来头’!需要我亲自出来迎接的人你还敢得罪!”随从被骂的狗血淋头,只能缩着脖子不断地点头。多尔骂了一会儿,终于气顺了不少,现在正是诺顿城的用人之际,怎么自己手下就没一个像样的?!看着一边做鹌鹑状的手下,不由得又是一阵恶火。
诺顿城外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熙熙攘攘的景象,不过在诺顿城的上空,此时却悬浮着两个身影,他们自始至终关注着下面发生的一切,直到多尔的身影也消失了,两人中的一个才开了口:“是‘它’么?”声音闷得像盛夏暴雨前的空气,另一个人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我感觉‘它’变了!到底怎么回事?我要进城去看个究竟!”说话的人身形一闪,作势要俯冲下去,不过他的同伴速度比他更快,下一秒就已经拦在了他身前。
“你干什么?!‘它’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发生这么大变化我们一定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冷静点,这座城中有很麻烦的人,况且‘它’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下,我们所要做的,就是相信‘预言者’,他会给我们一个合理交代的。”一直沉默的人缓缓地说道,他的同伴像是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不过最终还是平静下来,两人的身影也渐渐淡去了。
夜澈拉着爷爷的手走在诺顿城中,他发现并不算宽敞的道路两边有许多人在看自己,还不时的指指点点着,他对着那些人露出了孩子般灿烂的微笑,却有许多人讪笑着走开了。夜澈能感觉到那些人好像并不是很友善,他们好像在嘲笑自己什么,看来这些大城市中的人确实都很难相处,想到这,他看了看天空,还好,至少这里的太阳和野外的没什么不同,仍然很公平的提供给每一个人热量。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温度有些过高,从自己睡醒后,脑子就一直昏昏沉沉的,而且眼睛好像还有一些花,看什么东西就像透过了红水晶一般。就在夜澈胡思乱想的时候,在前面带路的人突然停下了,夜澈被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不过一直拉着他手的爷爷却在此时松开了手,夜澈惊讶的看着爷爷一路小跑的颠出了自己的视线。
“穆勒!”夜火边小跑口中边喊着一个名字,而不远处也有人在叫着“夜火”作为回应,夜澈跟着夜火跑了几步,发现对面有一个鬓白如霜,一把山羊胡子的老人正气势汹汹地冲向夜火,眼看两人就要撞上了,却又同时停在了相隔四五步的地方。两人对视了几秒,夜火突然开口了:“爱上火,爱发火。”被称为穆勒的老人也一脸严肃地回应道:“也爱暧昧酒吧中的小酒桌。”
“更爱火爆撩人的酒吧女郎陪着我们喝。”
“我们和别人不一样,我们和你们一样。我们是夜火/穆勒。”两个老人边说着一些莫名的话边勾肩搭背地做着一些和年龄不相符的动作,道路两边刚刚还叽叽喳喳的居民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一些刚刚还在哭闹的孩子也都停止了哭泣,所有人的表情全都定格在了上一秒。。。。突然一个男子哀嚎了一声:“不好,这老东西又回来了!诺顿的酒吧和少女们又要遭殃了!”伴随着男子的嚎叫声,路人们轰的一声炸开了锅做鸟兽散,刚刚还热闹无比的大街转眼间就只剩下了风吹落叶。多尔的手下虽然看了两个老人的表演后生理上也十分不适,不过他毕竟还有任务在身。他清了清嗓子,直到喉咙里没什么异物了才一脸微笑的走上前去:“穆勒会长,这么巧遇到了您老人家,您看您是不是和小人一起去城主府上共赴晚宴那?”穆勒看了一眼灰头土脸的夜火和夜澈,大手一挥:“不去,你回去告诉多尔,说夜火和我走了,有事就来事务所找我。”说罢穆勒拉起夜火和夜澈在大街上一溜小跑,拐了几个弯后消失在多尔手下的视野中。
“我说,我说老穆啊!我的腰都要断了!”夜火被穆勒拉扯的东倒西歪,夜澈也早就一脸土色,不过好在穆勒在一栋建筑前停下了。
“到家啦!到家啦!”穆勒转过身来冲两人一咧嘴,指了指身后的建筑,“怎么样?我的‘真实事务所’比起你上次来扩建了不少吧?”
夜火喘了两口粗气,他哪来的功夫去看那穆勒指的地方,只是胡乱地点头应付着,还不时帮孙子抹了抹小脸上的灰。
“老师,您来了。”一个空灵的声音传入了心不在焉的夜火耳中,夜火一把老骨头就像被狂暴的雷元素侵袭过一样,抖得像个筛子,而正在夜火帮助下清洁脸蛋的夜澈小脸霎时被挤得奇形怪状。夜澈愤怒地甩开了爷爷的手,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站在对面,冰蓝色的长发在脑后束成了高高的马尾,显得整个人充满了活力,女孩的长相很出众,长长的睫毛、清澈淡蓝的眸子、小巧的鼻子和粉红的双唇都符合一个美女的标准,不过她那眸子中透出的凛冽寒意和始终紧珉的嘴唇都明确的告诉别人:接近极易冻伤。女孩贴身穿着一件丝质的露着小腹的白色衬衣,外面套着一件V字领,双臂及肘的水蓝色外衣,外衣的边缘都用金线勾出了一个个奇怪的符号。女孩裸露在外的腰肢很抢眼,可更加抢眼的是那些在她高高腰线上缠绕一圈,最后又围绕着垂直细长的肚脐结成一个圆形的冰蓝色符号,这些符号都闪着淡淡的白光,笔画看起来和她外衣上的很相像,可没有两个是重复的。女孩下身穿着一条水蓝色的长裤,虽然挡住了腿部的线条,却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利落干练,她脚上穿着的专为法师而做的白色羊皮软鞋表明了女孩的身份是一名法师。
“哦,是的,琉璃,为师回来了。”夜火不知什么时候低下了头,一边的夜澈和穆勒突然感觉夜火的身形伟岸了许多,一股股与强者相关的气流生生不息的刮起,夜火原本凌乱不堪的白发不知何时被梳理的一丝不苟,只是偶尔有那么一缕银丝放荡不羁的随着微风轻舞。
“爷爷好像变了。”夜澈感到眼前的夜火有些陌生,心里不禁有些慌乱。
“嗯,这种可怕的气息真是久违了。”穆勒也注视着夜火的变化。
“好琉璃!快让为师抱抱!”夜火终于抬起了头,两眼闪着热情但诡异的光,嘴唇撅撅着,一脸癫狂地扑向了琉璃。
琉璃早就泛着冰蓝色光芒的食指快速在身前划出了一行星言,看着仍然不断逼近的夜火,她终于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左手一握,星言破碎在身前:“急速冷却!”
“爷爷!!!”夜澈跑向了被冻成一大坨冰块的夜火,而穆勒则在一边不住的摇头:“还是那样!十年啊。。。这十年你到底做了什么?夜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