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神弄鬼,你到底是什么人?”大胡子放开了手,把那人推倒在地上。
那人嘴角渗出鲜血,他面色惊恐的看着我们,一边摆手一边咯咯试图的说什么,可半天也没有吐出一个词来。他嘴里发出干枯的声音,那病态瘦弱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能被打散。
我试图想要听清楚他想说的话,可听了半天半个词也没有听清。他到后来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眼角就泛出了泪水,可我们依旧不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
他越是说不了,就越是拼命的想要说出话来,可他却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任凭他怎么费劲也说不出一个字。嘴里的咯咯声越来越沙哑,他费尽了心力也只能发出一些高低不平的音调。而这些奇怪的音调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任何用处,但他竭力的想要表达出来,像是要把所有心中的苦水都一股脑的倒出来。
到了最后他好像终于知道自己说不了话,他所受到的痛苦根本不能从嘴里发泄出来,憋在心中的痛苦使得他面色难看至极,他直到吐出了一口鲜血才变得好一些。他知道这样也无济于事,于是试图用手势来表达。他的手一时在我们面前摆了摆,眼含歉意的看着我们,一时又捶胸顿足,接着指了指自己的嘴,显得心有不甘。
原来是个哑巴。
我站在他旁边,看着他从惊恐变得焦急,再从焦急变得失落。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想要听懂,可听了半天仍然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束手无策之下我只好朝着老爹投出一个求助的眼神,试图从他口中得知这哑巴嘴里到底要说的是什么。
但老爹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在我眼神投出去的刹那,就朝我摇了摇头。我压根就不认为他能听得懂,也就准备碰碰运气。
这并不妨碍我鄙视他。我迅速的抛去一个不屑的眼光,用眼色跟他来表达:你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清楚,还常说自己能“问”遍天下事,出门就露馅了吧。
老爹撇了我一眼,用眼色回道:我又不是神仙,这二不作五的哑语听得明白才有鬼了。我问遍天下事是不错,可也得他能答啊!
“老爹,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简直比鬼还恐怖。”我懒得跟他使脸色直接问道。此时在灯光下,我已经能清楚地看到他面部斑驳的轮廓。看着这泼过硫酸样腐烂过的脸,想到刚才发生的事仍然心有余悸。
哑巴听了我的话,脸上又是失落又是痛苦,这个样子对他来说可能也是一种折磨吧。他挣扎的说了半天也没能让我们明白,知道自己白费了功夫,于是失落的闭上了眼睛,好像一下就认了命,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而我看到他这般摸样心中也不好受,起初心里对他的惧怕也渐渐消散,带着一丝同情的看着他。
“这是有人为了防止他暴露身份,他的面部被烈火灼伤后毁了容,连带着嗓子也一起熏毁了,这也仅限于这张脸,你看他其他部位虽然也有伤疤,但不像是被灼伤的样子,应该是刻意而为。看来派他来的人是个狠角色啊,这么大的手笔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一旁的老烟斗搭上了话。
那人赶忙朝着老烟斗猛点头,眼中带有感激,他意思是再明显不过。
“那他这眼睛是怎么回事?好像行尸一样都是绿色的,难不成他是被摄了魂?”我刚入门不久,显然对这些一窍不通,我想老烟斗既然知道他脸部是被烧伤,那也应该知道这眼睛是怎么弄的。我疑惑的看着老烟斗,等待他的答复。
可没想到老烟斗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哑巴就朝我摆了摆手,嘴中发出谔谔的声音,又开始发出一些奇怪的音调。
他看我一脸疑惑的样子,突然才想起自己已经说不出话,只好伸出两根手指,放入眼中掏了几下,枯槁的眼皮也随着他手中的动作层叠起来。
我看他的这个动作,怀疑他该不是要把眼珠子掏下来给我吧,这我可不敢收。
当他的手离开眼睛之时,我看见他的瞳孔终于恢复了正常人的白仁黑瞳,不再是一片绿色,而他的手中则多了两块圆形的玻璃状的绿色薄片,单手做弧形装将它放在我面前。
“这是什么?”我诧异的看着这绿色的薄片,感觉还是有点恶心迟迟不敢去接。
老爹毫不介意的从他手中拿起薄片,好奇的放在眼前端望,而后笑了笑把这东西当作玩具一样的丢给了我。
我从老爹那接过薄片拿在手上,照着他的样子放在眼前一看,房间在眼中变得更加明亮,有些地方本来是黑影的也能看得比较清晰。这才发现原来那绿色薄片是一种夜视镜。
对于倒斗的人来说,这种夜视镜必然不会陌生。在墓里因为很少有光,常常都是昏暗无比,下了墓的人光凭着火折子根本没法窥得全貌。
在原来,就有土夫子下墓时因为没有看清楚脚下的东西,踩中了机关,不是被瞬间射成了刺猬,就是脚底一空从半空中掉下了深渊,但不论是哪种情况,结果都是一命呜呼,被墓主给一波带走了。
微光夜视镜,一开始是军方发明用来夜间行军作战,在关键时候往往能起到决定性作用。后来慢慢传到民间被一些土夫子发现并利用,演变成了倒斗工具的一种,为他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甚至加以改良成了隐形眼睛,不用再担心剧烈运动中掉落问题。
而下墓的人也因为夜视镜的出现,误触机关丧命的事情也开始大量减少,在能提前察觉预防突发事情的情况下,从而倒斗的危险性也随之大大降低。这也是导致近代盗墓越发猖獗的原因之一,那些所谓的专家只说他们是因为贫困,而不言其他,在我看来并不可取。倒斗手段的提高也给了他们重要的保障,没有什么比怕饿的人更怕死。当然不排除倒斗的里面也有土豪,比如老烟斗。
在土夫子有了夜视镜以后,他们能通过这种夜视镜大致地看清楚墓里的部署情况,或者能在一些不方便使用火折子的地方提供便利。
但这也不尽然,比如汉墓就埋得比较深,因此也可能几乎没有光,夜视镜的效果在这种环境下就会被大大削弱。所以下墓的人即便有了夜视镜也依旧要带上火折子以做光源,同时火折子的亮灭程度也可用来判断空气状况。
此刻我总算明白了我所看到的绿色眼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是这人行凶时佩戴的工具罢了,我还把他给当成了行尸,当众闹笑话。
原来一开始就是我自己在吓自己,搞得得我虚惊一场,白白冒了一身冷汗。他们却像在看戏一样,看着我将****这一角色演得淋漓尽致也不加阻拦。
“小子,你听够他胡言乱语了?我说你带了纸笔没有,给他写出来不就完了么?装的好像你听懂了一样,蒙谁呢。”大胡子朝着我说道。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真的是蠢得不可救药,他不能说话不是还能写字么?要不是大胡子提醒,怕是我还在试图听懂他说的话。
我红着脸不好意思的从背包里拿出纸笔放在他的面前。我满脑子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疑问,想通过他来解开我心中所有的疑惑。
他到底是谁?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又是谁派他来害我们的,难不成是谋财害命?在这荒山野岭的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在递给他东西的时候,心中开始了大胆的猜想。那前些日子失踪的几人恐怕也是在无心之中露了财,使得别人心生歹意以同样的方法加害了吧。
但我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害他们的人是为了财,那又有什么理由要害命?甚至要用刨去内脏这么残忍的手段。
即便这可以解释为作案人心理变态。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他既然是为了财,那失踪的那些人他们的行李为什么都在房内,而他们无端的消失又怎么解释。
既然消失了又如何能瞒过众人的眼睛出现在山脚之下,其他的人去了哪?死去的人手中还带有金表,证明也不是为了钱财而来。那为什么偏偏是这几个游客消失,附近的居民却一直相安无事?
一个又一个的不能解释的疑问不断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我从中找不出来一条连贯的线索,这些问题让我的头脑运转明显超出了负荷。我抓耳挠腮的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能寄托希望给眼前的这个哑巴。
自从进到这里开始,我总能感觉到一些不对劲,庙里处处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这些事情恐怕远远不止我想的这么简单。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证明了我的猜想,也让所有的疑问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我能模糊的感觉到在背后一直有一个人在看着我们,他在身后推了我们一把,将我们朝着一个无法预知的事情中发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