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老七在外去得很久,起码有一小时有余,瘦男等方才听到外面隐若有船马达响。不一会,咚咚咚脚步声响起,由远而近,老人睁眼一看,正是胖男老七。那老七想必这一路走得比较急,稍微有些气喘的样子,满脸怨容,肥脸上也一层薄薄的汗珠,手上提着个白色塑料袋,上面写着个某某大药房。近得石台,那老七‘啪’的一声将那塑料袋丢在那地上,咕噜噜里面滚出些酒精绷带消炎粉之类来,里面霍然还有张票据,显然是刚到某个药房买的。丢下塑料袋后,那老七拿出瓶水来,一把拧开,咕隆咕隆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想来刚才急急忙忙出去买这些东西居然连水都还来不及喝一口。也当真是苦了他了。这时老人一看老七这模样,顿时叫了起来:
“哎嗨!你看!哎呦!真是太谢谢小兄弟了,你看这大晚上的,害小兄弟你还要去帮我们跑路去买药,这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这老七如何不知道这老人在这冷言相讽,但那东西没到手,此时尚有求与这老人,而从这小伙的个性来看,这家子只怕用硬的是没用的,这下也不知这瘦男用了什么办法让这老女人似乎有些松动的样子,自己断不可因一时意气而让这女人反感而前功尽弃,当下也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到:“阿姨,你也快别这样说,这老侄受伤,也只怪我脾气太暴躁,一时没忍住,别说是买点药一点劳累之苦,你就是打我几下我也是毫无怨言的。”
老人听到这话,定睛看了看胖男老七,眼中光芒一闪,口中说道:“当真打你几下也没怨言?”
那老七说道:“只要阿姨打了我几下能让你将心头气消了,再将那东西的下落告诉我们,别说打几下,就是打几十下,几百下,也是不要紧的。”
老人又说道:“也难得你有这想法,这就待会再说。不知能否再麻烦老弟你将我孙儿背过来让我给他弄弄伤口?”
那瘦男和老七将欧阳天解了绳子,抬到那石台上躺着。瘦男抬手一掌,拍在老人背上,老人只觉浑身一松,却是穴道给解了。老人也不说话。灯光下,欧阳春天满身都是血肉,左手五指则是一片血肉模糊,那五指已只剩一片肉皮,宛若一块破抹布挂在那断掌之下,晃晃荡荡。脸色惨白,只是气息尚还平稳。毕竟是年轻人。
老人一看平时活蹦乱跳的宝贝孙儿变成了这副模样,好好的一只手也废了,顿时心如刀绞,但老人却强忍泪水,将那地上那些药水绷带之类的东西拿了过来,慢慢清洗起那伤口来,那被砸烂的地方惨不忍睹,血肉一片模糊不说,里面更掺杂着森森白骨,连瘦男和老七都不忍细看。终于,在快清洗完时,老人终于忍不住呕吐起来。而欧阳天也在痛庝中醒了过来。见到奶奶那副模样,欧阳天强忍痛庝,叫了一声:“奶奶!”
“哟!小天!你醒了呀!你醒了我就放心了。”老人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说道:“你躺着,别动!奶奶马上来帮你包扎伤口。”
又在那吐了几口,老人就将绷带拿了出来,开始给欧阳春天包扎伤手。那老人边包边说:“小天呀!别动哦!奶奶给你包伤口了哦!奶奶给你包上后伤口就不痛了哦!小天乖乖的哦!、、、、、、”语气温柔至极。
但老七和瘦男听了却是哭笑不得。这一二十岁的孙子了,但此时老人说话的口气倒是像对一个两三岁的孙子说的话。但只以为这老人受此刺激,脑袋怕是有了些问题了,当下两人互看了一眼,只是互相作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干脆别过脸去了,这矫情简直让人呕心。那老七更是呕心的一阵火起,要不是那瘦男使了个颜色他早就冲上去两巴掌了。
‘死老太婆,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矫情。你包吧,包吧!你包的再好也保不住你婆孙俩的性命!’老七心中恶狠狠的想。
欧阳天也感觉到奶奶有些异常,不由担心地叫了声:“奶奶,你、、、、?”
不料老人一个眼神过来,欧阳天正感诧异,忽觉断掌内入一物冰凉,只觉神情一懔,手上痛庝顿时大减。欧阳天睁眼一看,却是奶奶拿着一颗小珠子放在自己那断掌中,在石台上那停电宝的照耀下,小珠一片火红,欧阳天大惊,但此时情况非常,又见老人使了个眼色给他,当下默不作声。那老人手上不停,拿着那绷带一层层就将那物包在了那断手上,口中犹自在那说道:
“小天呀!你不要怪奶奶不告诉你,现在告诉你也不迟。你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么?你肯定不知道对吗?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只是那东西却是你父亲留给你妈妈的,要你妈妈代为保藏。可你妈妈却在你三岁时出去了。说是去找你父亲,可现在一去十六年了,音讯全无,我也不知你妈妈去哪里了,只知道是去了北方。你父亲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不要怪奶奶无能,连自己女儿嫁给谁都不知道,但奶奶相信你妈妈绝对有苦衷,不肯将他的名字说出来。你妈妈走时将那珠子交给了我,说如果她没有回来的话,等你长大后叫你拿着那颗珠子去吟龙山八仙观找一个叫青玉道长的,就可以找到你父亲。”
老人这话说得是不急不燥,不大不小,欧阳天是听得有点云里雾里,这父亲的消息是第一次听奶奶说起,只是听奶奶说得慎重,当下便也是仔细听着,虽然有些迷糊,但也并不出口相问,毕竟,此处不是刨根究底之地。
而那瘦男老七两人听见这些话语,却早已是喜上眉稍,苦寻之物终于有了下落,不由相互对望了一眼,相视一笑,却一时也不敢出声,心怕打断了老人的说话,又怕漏掉了老人的只字片语。
只听那老人又说道:
“当初你妈妈将那珠子给了我之后,我也没告诉过你。因为你从小便吵着要去找你父亲和妈妈,我怕和你说了,你拿着珠子就走了。奶奶一则怕你小,外出出什么意外;二则,奶奶也是有私心,你妈妈在你三岁时就出去了,一去杳无音信。这十几年来,亏有你在身边,奶奶尚有了活着的乐趣,你若也出去了,这奶奶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所以,奶奶若是没了你,也是断活不下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奶奶若是没了你,也是断活不下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所以,你一定要听奶奶的话,听奶奶的话!”
此处老人连说两遍,结合此情此景,欧阳天哪里会不知奶奶意思:这奶奶是要自己不管如何,一定要保证活着。只是看这两人模样,即使东西给了他们,能不能放了他们还真难说,这现在这样子,奶奶要自己一定要保证活着,又岂是自己能把握的?这听奶奶的话,自然是没错的,自己一直都是听奶奶的话的,唯一一次的不听奶奶的就是不肯参加高考,尽管他的成绩在学校一直都是数一数二的,但他在毕业会考后就以身体不适再没去过学校了,弄得学校老师们来他家里N次劝他返校,甚至学校答应只要他考上一本的话,学费学校会帮他想办法,但他拒绝了。他虽然觉得自己考一本也不是没可能,而且学校这条件也的确直指他不去高考的症结,但他不愿欠学校这份情。他只是要他奶奶帮他在报社找了份临工。他说,他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学习,知识不一定要在学校里才能学到,成才还是要靠自己。从现在的情形看来,他无疑在一步步向目标靠近了。只是这造化弄人,莫名其妙的让人绑来了这不知哪里的山洞,还打残了自己的一只手,现在看来多半还有性命之忧。这听奶奶的话,‘奶奶,这我听则听之,要是那两人也听您话就好了!’
心中如是想,口中则只是嗫嚅着:“奶奶,奶奶!”眼中泪珠滚滚。
那奶奶忽然就厉声道:“你现在已是一个男子汉了,掉什么眼泪!现在是掉眼泪的时候吗?现在这两个小兄弟只是要那颗珠子。其实嘛,这珠子除了是找你父亲的信物外,似乎对我们也没多大用处。对吧!小兄弟!”
后面这句话自然是对着那瘦男和老七两人说的。
那两人忙不迭地点头:“对!对!阿姨说的一点没错!”
老人又说:
“所以待会我就带他们回去拿。你就仍然回单位上班去。你不是说你在明年内要成为个临时记者吗?那就要好好工作!”
“是实习记者。奶奶!”欧阳天含着泪光轻声的说。
“对,对!是实习记者!你看我老糊涂了。”老人笑呵呵的说。
“我昨天已通过了。奶奶,我已经是实习记者了,下个礼拜正式上班了。”欧阳天又说。
“啊?好!好!还是我家小天能干!好!好!成了正式职工了,那就更要按时去上班了,你说是不是?那待会就回报社吧!两个小兄弟,你们看要不我们先送他回单位,然后我带你们去拿珠子。”老人望着瘦男和老七说道。
“好!”
“不行!”
瘦男和老七几乎同时开口,但回答却不一样。那老七回‘好’,而说‘不行’的自然就是瘦男了。那瘦男望了望老七,又看着老人,一字一字说到:
“阿姨,那不行!我们要拿到东西才能放人。我们一起去拿东西。拿到东西,你们就自由了。”
老七则闭了嘴,拿眼望着山洞顶。
老人看了看瘦男,又看了看老七,眼见那瘦男语气坚定,而那叫老七的明显是听瘦男的,知道让自己孙儿先走已是几不可能。这只要孙儿得脱身,自己几十岁快要入土的人了,大不了一死而已,刚才听欧阳天说他已经成为了那什么见习记者了,更是让她大感放心,现在那珠子已被她从口中假牙里吐了出来绑在了自己孙儿的断手上,凭着那珠子止痛清神的功效,此时自己孙儿当已行动无碍。而将这山洞四处一观,心中已有了主意。今天若是将那珠子给了这两人,这些人积心处虑找到自己俩婆孙,又如此心狠手辣,当初自己女儿给自己珠子时说这珠子里包含着莫大机密,自己万不可示人,不可丢失。自己为了藏好这颗珠子也是绞尽了脑汁,好在那天自己牙痛得要命拿这珠子出来止痛后灵机一动的想到将这珠子藏在口中,于是去牙医那拔掉了两颗牙齿,做了一颗大假牙,方才是将这珠子找了个能让自己放心的所在。现不说这珠子牵连着多大的阴谋而不可给他们,要是当真若给了他们,自己两人也是万难活命的。刚才自己假装呕吐将那珠子从口中吐了出来,绑在了自己孙儿的断掌上了。此时再无顾忌,心想:今天拼得一死,也要保孙儿逃脱魔掌。心中将计划如此如此地再想了一遍,打定主意,口中徐徐说道:
“这个小老弟一定要如此为难我个老太婆我也没办法,我也依了你。只是刚才这胖老弟说只要我愿意拿出珠子,愿意让我打几下出气,刚才我见到我孙子的这五指已废,心中实在是难受万分,不知刚才那话还能不能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