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溅星河,长空漫漫,静风戚戚,风烟尽散。
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
孙琦蠕动一下麻木的身子,站起来,探手撕开肋下衣服,创口由于久泡水中,肿胀泛白,他不由眯了眯眼睛。
此时他处在一处峡谷的小溪旁,抬眼看去,峭壁屹立在黑魆魆处闪闪发出冷光。脱掉湿漉漉的上衣,绑住伤口,捧一口溪水灌下,胃里灼热刺痛——眼下,最主要的是补充食物。
在溪水平缓处,凌乱的碎石胡乱堆积,形成了两三米方圆的水潭。孙琦扒开小的石块,把水引到它处,当视线中出现小小矫捷的跳跃身影,他迫不及待的跳进去,在潭中追逐它们,激起阵阵碎玉。
良久,猛的直起身子,不顾可怜的生灵在手中奋力挣扎,一把塞进嘴里。
远处有夜行的动物被孙琦惊动,月光下,在杂草中划出道道痕迹,向远处游弋。然而,又有大的草浪迎头截击,高草中响起凄厉的吱吱声,还有呼哧呼哧剧烈的喷气声。
撕咬扑击的声音让孙琦停下动作,空气中弥漫起紧张的味道,他看看四周,月光照在碎石上闪闪发亮,并无不妥,于是加一份小心,更加投入的向水潭摸去。
就在他蹲下身体的瞬间,四周的高草丛中窜出几道身影,带着风声,扑向孙琦,尖利的爪牙扣向他结实的身体,后背泛寒,孙琦不及细想,扑倒水中。
这些矫健的身影在他的上空交错而过,腥风充斥鼻腔,腰肾部位传来酥麻和电击感,这是躲避不急,被利爪所伤。
孙琦来不及细想,因为扑击的身影在落地后划出优美的弧线,已经调整好姿势,准备再一次出击。
月光下,这动物有着尖锐挺直的双耳,长长的尾巴如一把扫帚,僵硬的拖在地上,它们龇起长嘴,狭长的眼睛,形成一个古怪类似微笑的神秘表情。
这是狼,没错。
最喜欢群体猎食的动物,优美而凶残的动物。
孙琦堪堪做出防守的动作,它们已经面带微笑冲刺,石子在爪下四散抛飞。
当危险来临,你应该做什么?孙琦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放开后背不管,孙琦直面迎面而来的狼吻,左手护住颈面,双眼紧眯,冷静而平静,右手直冲而出,把手里抓着的的石块连同手臂塞进它的嘴里,手臂从腕部到肘部,被狼牙拉出深深血槽,同时,身后遭受重击,大腿被撕下一大块皮肉。
身前的狼嘴部难以合拢,前爪疯狂抓挠,孙琦闪电般左手伸出勒住它的脖子,右手猛然抽出,带出大片血花,它的喉咙已被孙琦用尖锐的石块划开,其用力的程度,使得狼呜呜直叫,连连后退,把嘴没在水中。
孙琦甩开前狼,抬手抓住从身后探到肩膀深深陷入肩胛的狼爪,迈开步子,向最近的崖壁疾奔,还有一狼在身后急追,急促的喘息近在耳旁。
更远处,草浪翻飞,更多的身影极速赶来。
身上那狼被拿住两只前爪,使力不得,下颌又被孙琦用头顶住,难以撕咬,扑腾的下肢浑不着力,却是对孙琦造不成有效的伤害。
连续急停急转,使衔尾追逐的狼不能扑击,孙琦喘着粗气,张大嘴呼吸,观察四周,剧烈的搏斗消耗大量的体力。
在左前方,有一条裂缝从溪流的侧前方延展,宽不过两尺。
孙琦一抖后背,丢开已经颠的浑身酥软的狼,加快速度,直奔裂缝而去。
从高草中冲出的狼群像箭头一样,耳朵后翻,沉默无声的追击,发出一连串石子碰撞的声音。
近了!
孙琦奇快的跨步,猛冲进石缝。
可是,那狼紧追而来,跳跃而起,舒展成强劲的弓形,雪白的牙齿在月光下发出亮光,如同森冷的箭头,射进石缝。
孙琦不回头,使劲向深处挤去。
仍旧被狼牙挂到胳膊,失去大片皮肉。越往深处,罅隙越小,孙琦不得不侧身,而那狼也锲而不舍,一步步挤进来。
冰冷的石壁和狭小的空间,让人窒息,漆黑压迫着目光,仿佛再进一步,就迈入噩梦。
然而,耗尽力气的孙琦只能前进,一旦停下,盯住他的狼是不会放弃到口的血肉的,死亡比噩梦要好。
空间越来越小,石壁从两边挤压而来,孙琦只能短促呼吸,胸腔收到挤压,强烈缺氧感使他开始眩晕。
那狼四肢着地,匍匐着紧跟身后,它数次试图做出扑击和撕咬的动作,但是狭小的空间限制,使它力量不得施展,猎物的小腿近在眼前,它努力张开嘴,尖利的牙齿发出察察的声响,抖动脑袋撕咬着空洞的空气,就是够不到猎物,急切间发出烦躁在嘶吼。
孙琦借着最后的清醒,不断向前,裂缝在他身前开始变形,下紧上宽,他靠着肘部支撑身体向前,最后只能依靠肌肉的力量,奋力前进。
此时,前方成了唯一,那紧跟在后的狼,在他前进的过程中,最终卡于石隙,进退不得。
在前方,有光,虽然微小,但孙琦暗淡下去的双眼却绽放出亮光,全身用力,如同游走在石缝中的鱼儿,尽管浑身的伤口在石壁尖利的摩擦中剧烈疼痛痉挛。
距离快速靠近的同时,孙琦终于看清楚那发出微光的,是一颗颗小小的、透亮如玻璃的石块,在地下水的冲刷下,形成光滑的鹅卵样。
而更多的是石钟乳和石笋,奇形怪状,在不大的溶洞中尽情生长,一股细细的地下水从斜上方流下。
钻出石缝,孙琦筋疲力尽,躺倒在这发出亮光的石头中。
他前胸后背,胳膊腿部,全身是伤,最严重的是胳膊和大腿,因失去皮肉而流血不止。
孙琦有些无奈,没想到刚出虎穴,又莫名其妙的苏醒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现在没亡于狼吻,却要无声无息的地下溶洞中死去。
他挣扎爬到流水处,一口接一口的喝下富含各种矿物的地下水,希望补充流失的水分。
突然,有个跃动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这东西在浅浅的水潭中滚来滚去,像一个茸刺球,又似乎海胆。
可能是自己喝水的缘故,受到惊吓,尽量的希望离自己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