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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1880~1893年从费城到哈佛(2)

梅奥在工厂里发现,把癔病患者从健康人中区分出来是一个问题。在了解到癔病患者的自主性神经系统不是较为完整和谐以后,梅奥和奥斯本小姐发展了一项似乎有效的技术:他们在那名工人患者的眼中观察到了瞳孔的适应性调节;如果这是由于光线刺激的关系,而且没有显示出器官失调,那么就有癔病的可能。梅奥在一个病例中注意到,当一名女工走到外面亮光处的时候,她眼中的小小瞳孔极度地放大了。根据他的经验,这些症状在强迫观念性神经病成年患者中是找不到的。

梅奥想要查明癔病的根源。他研究了童年时的疾病痕迹是如何延续到成年期的。他相信,支配生长的生理学和次要调整的心理学的原理互相影响,使机体在功能上大致是完整的。他认为,这才是精神病学的基本问题。从生理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始自神经系统的髓鞘化完善之时,而从心理角度来看,问题始自周边环境或多或少地适合婴幼儿整合自主神经系统之时。这些想法的研究虽然没有在费城继续开展下去,但对于他在哈佛的早期教学却不可或缺。

当梅奥开始工业研究的时候,他不能肯定自己的想法和技能能否赚取足够的金钱来养家糊口,所以他开始写作,既为了获得一份收入,也为了使自己的职业地位更加稳固。他的早期专业作品包括“非理性与幻想”,这是“社会中的非理性因素”一文的续篇。第二篇文章把他向威利茨所作报告的素材和向实业家和精神病学者所作的讲话融合起来,还选取了澳大利亚和美国的实例。这两篇文章都介绍了近些年所做的实证研究。他还发表了“迷信”一文。该文声称,在非洲、澳大利亚、新几内亚和萨摩亚群岛所发现的众多稀奇古怪的信仰也可以在费城找到,例如,如果一只小鸟飞进飞出一所房子,预示着这个家即将有人死亡;如果客人从某个门进来而从另外一个门出去,灾难就会降临到居住者头上;如果一个女人进入一个煤矿,那么惨剧将接踵而至。甚至受过教育的人也迷信:为了避开风湿病,牧师把土豆放在口袋里;一支篮球队拒绝洗运动衫以免运气被洗刷掉;出于文明礼貌,文明人尽力不要打呵欠;为了防止灵魂离开肉体,新几内亚男人也尽力不打呵欠。

这些文章概述于“人类行为中的非理性因素:工业中的‘幽灵”’一文。“幽灵”相当于心灵港湾,并用许多例子证明了它的作用,尤其是梅奥第一次在大陆米尔斯公司的纺纱车间作调查时的实例。在美国政治与社会学院(AmericanAcademyofPoliticalandSocialScience)出版的期刊中,该文位于“工商业中的心理学”专题之列。威利茨是该刊物的副主编。为该专题撰文的其他作者是三十位美国顶尖应用心理学家,其中包括詹姆斯·麦基恩·卡特尔、奈特·邓拉普、罗伯特·亚尔克斯、阿瑟·科恩豪瑟、瓦尔特·宾汉姆、瑟斯顿、查尔斯·约克姆(CharlesYoakum)和莫里斯·维特列斯。所以,到1923年6月中旬,梅奥在工业心理学界的地位得到了稳固的确立。

梅奥决定拓宽听众的范围,把通俗杂志的读者纳入进来。他与组稿商马塞尔德·威尔(MathildeWeil)签约。在后者的引导下,梅奥撰写了五篇文章,包括“看不见的玩伴”、“充满危险的冒险”、“施了魔法的森林”、“恐怖花园”和“教育难题”,这些文章后来以《儿童的秘密花园》(TheSecretGar—densChildhood)一书为名出版。这一系列文章旨在帮助家长们了解孩子们成长的环境,其素材取自人类学和普通心理学。梅奥撰写了大量的笔记和摘要,之前,他一篇文章也没有完成,一本书也没有出版。这些思想融合了他对许多人的观察,他在昆士兰大学发表的心理学演讲中的例子,以及发表于美国出版物上的想法,尤其是以“幽灵”为题对自己作品的总结。观察对象包括处于康复期的女儿帕特丽夏,他在阿德来德和布里斯班帮助过的忧心忡忡的父母亲们和孩子。他计划的另一篇文章是“美国姑娘与婚姻”,讲述的是工作于费城纺织业中的年轻女性的爱情问题。

打造声誉是劳心劳力以及让人疲劳的,在离开家人、远涉重洋期间,梅奥常常会思考和反省自己的活动是否合适和是否有价值。对于金钱的烦恼让他不安,不能人睡引发了对自己的价值的悲观幻想,尤其是在使他的工业研究赢得别人的认可进而有能力养家糊口方面。努力工作,疲惫不堪,悲观失落,时而自觉有罪时而仇恨那些不愿意认可其工作的布里斯班人,就这样,他陷入了这种怪圈。只有当弗朗西丝·科尔伯恩听他把话讲完,或者勒德拉姆为他安排某个会诊,或者威利茨表扬他所做的工作,或者陌生人对他的英式风格品头论足的时候,这个循环才不时被打破。

他每天计算着家人到来的时间,这极大地减轻了他的焦虑。他每天给多萝西娅写信,讲述他对金钱的烦恼,简要叙述他为妻子所作的安排:在温哥华登陆,坐火车横穿加拿大,从多伦多进入美国。为了让她们愉快满意,他在梅角(CapeMay)租了一所小别墅作为暑假之用。他到多伦多接她们,却没有想到,除了服从那些控制进入美国的官方规定之外,他无能为力。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每周末都到那里看望她们,然后寻求有权势的政府朋友的帮助。到1923年6月底,即在分别了将近十二个月以后,梅奥终于与家人团聚了。他们在费城租了一套家具齐全的房子。大约两年以后,即1925年8月,他们举家搬迁到了布林茅尔的殖民地旅馆(ColonialInn),这是因为多萝西娅有洁癖,她觉得保持房子的干净整洁超出了她的能力。两个女儿在芭尔温学校(BalwinSch001)上学。(2)

到1925年年中,梅奥觉得他在工业心理学上的事业较为稳固,他开始对自己的想法进行整理并加以整合,它们包括对用于研究工作的若干学科的评价,尤其是他关于工作中的疲劳的想法。疲劳既与个人对感觉的陈述无关,也与轻易观察到的行为举止无关,所以关键在于找到一个可靠有效的量度疲劳的标准。勒德拉姆和埃莉斯·麦克唐纳(ElliceMcDonald)这两个同事帮了大忙。

1925年5月,勒德拉姆和麦克唐纳发表了一篇题为“疾病机制”的文章。后来,梅奥常常在其演讲、著作、研究报告和建议中提到这篇文章。植物性神经系统控制躯体的无意识的突起,例如肺脏、心脏、瞳孔、肠道等。植物性神经系统包括迷走神经和交感神经,前者抑制心脏的活动,而促进肠道和瞳孔的活动;后者则刚好相反,它促进心脏的活动,而抑制肠道肌肉的活动。在正常情况下,迷走神经和交感神经取得了适当的平衡。这两名作者把疾病定义为对这种平衡的背离。他们宣称,精神紊乱同植物性神经系统这两个部分的整合程度相关。精神紊乱无意识地影响着植物性神经系统,瞳孔不同寻常地扩大、胃部不由自主地抽搐或者血压过高和过低,都是精神紊乱的指示器。

梅奥把这三个指示器都用于他的案例工作,不过他对血压尤其感兴趣。关于人们对相同的工作如何作出不同的反应,不同的工作如何影响一个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人对工作的反应怎样变化,这些他都需要一个量度标准。血压的测量提供了心脏活动的指示值,也就是说,心脏的这个生理过程人们是不能有意识地控制的。

测量血压需要读取两个数据:心脏向动脉输送血液时的收缩压,心脏暂时不工作时的舒张压,这二者差值称为脉压。在正常情况下,这两个数值分别为118和78,差值为40。当人们开始工作时,这两个数值上升;而当人适应了工作,这两个数值开始下降;上升和下降的变化情况都取决于健康状况。如果生病、不适或者焦虑,收缩压的数值将居高不下,而舒张压开始下降,动脉系统的状况也开始下降,工作能力也如此。脉压的上升就表明了这一点。梅奥知道,人们对工作的感受或表达并不总是较好地评估了他们对工作的适应程度。所以,测量血压是一个很好的查明真正疲劳的办法以及量度手段,从而有望以后可以发展出一些把疲劳降至最低的办法。

梅奥还认为,血压读数在研究精神紊乱方面将有益助。他相信勒德拉姆和麦克唐纳已经发现了如何鉴别强迫症的办法了:如果从平躺状态起来时血压没有升高,他们就可以被鉴定为强迫观念症者。他发现,每日工作结束时,工人身上也出现了同样的现象。这表明,在每日工作期问,正常人可以变得像强迫症者那样,而且,即使没有出现其他的疲劳症状,这种情况也时有发生。根据皮埃尔-让内的著作,梅奥看出,当一个人的机体变得不能够维持其工作所需要的紧张程度时,他就开始呈现为强迫性了。也就是说,他在当时的工作环境里感知到了不准确的事件和情形,其判断力摇摆不定,产生了幻觉,并把内在体验和外部现实混淆起来。总而言之,当工作条件降低了正常人控制其机体的紧张状态(可以用血压读数来度量)的能力时,强迫性幻想就有可能出现。对于正常人的疲劳,适当有效的治疗办法是休息和彻底放松,而在真正强迫观念症者身上,只有进行精神病理学治疗,其症状才能够消除。

在对勒德拉姆和麦克唐纳的工作与让内的工作进行整合的过程中,梅奥获得了一个有关疲劳的生理学与心理学理论以及一个测量手段——可以精确地测量同感觉、思考和工作行为相关的身体变化。梅奥获悉,让内即将访问美国,这个消息进一步激励了他的工业研究工作。

1925年,法国政府派遣让内作为交流讲学教授访问墨西哥。8月初,梅奥邀请让内到费城向医生和心理学者发表关于沮丧和幸福的演讲。尽管让内以前三度访问过美国,但是他的思想并没有向精神分析学者以外的人士公开过。梅奥热心于让内的来访,让内也同意让他来核对《论神经》(LesNevro-ses)的翻译稿,这是由莫顿·普林斯的弟子们翻译的。当让内抵达时,吸引这样一位名人到来的荣誉却没有归功于梅奥,而是给予了勒德拉姆所在的费城综合医院著名的诊疗所。在这个诊疗所,让内描述了各种各样的病例,回顾了精神病学二十年来的发展历程,并宣称,“有些人缺乏实证性的头脑,既不能对经验进行反省,也不能从经验中加以学习,可是他们却能讨价还价,从事经商活动,这样的人比比皆是”。由此引发了对梅奥的工作至关紧要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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