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拿了两吊钱给了大夫做诊金,等人走后大太太厉声道:“翠青翠红!这是怎么回事?半个月前大夫来说蓉儿身子虚,我便命人****往碧云居送燕窝人参,怎么吃了半个月一点效果也没有!”翠青翠红面面相觑,她们这里哪有什么人参燕窝。
大太太看两人不说话眼神凌厉的扫了一眼,红嬷嬷教训说:“太太问话怎么不回答!”翠青翠红很是怕红嬷嬷,被她这么一吼急切的说:“奴婢不敢,只是奴婢从未见过那些补品,小姐也未曾吃过。”闻言大太太精光一闪,红嬷嬷厉声说:“胡说!四小姐的补药都是太太从自己的份例里拨的,怎么会没有!”
翠青一个劲的说着奴婢不知,翠红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蓉姐儿下定决心的说:“太太,小姐真的没吃过那些东西。厨上的人只给我们送过两次燕窝,可都被姚嬷嬷抢去喝了。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了!”
话说到这儿庭萱便觉得下面的话不是自己该听的了。庭萱忙拉着莹姐儿跟大太太告辞。大太太不想家丑外扬自是巴不得她们赶快走,也不多作客气叫了两个丫鬟送了她们出去。
两人回到了凤仪阁。莹姐儿迫不及待的想与庭萱探讨大太太会怎么处置姚田二人。庭萱笃定的说:“大伯母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不但会打上一顿还会革了差事,给四姐再换一个管事嬷嬷。”莹姐儿不大相信的说:“不能吧,姚嬷嬷和田嬷嬷不是大伯母的人吗?大伯母会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会!”庭萱肯定的说:“今日这事情已经被咱们撞破知晓了,为堵悠悠众口。大伯母一定会为四姐讨个公道的!”莹姐儿听后信服的点点头,认同了庭萱的说法。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庭萱没说出来,就是大太太已经打算把蓉姐儿嫁到恭奕郡王府了,总不能送一个病秧子过去吧!那金大人要是再死一个夫人,恭奕郡王府非和赵府翻脸不可。
似乎为了证实庭萱所猜不假,事情一直按照她的预计发展。第二天一大早,大太太以雷霆之势把姚嬷嬷和田嬷嬷撵到了庄子上。另给碧云居另换了一个刘嬷嬷。据说她别的本是没有做菜的本事一流,刘嬷嬷精通鲫鱼的十八种做法还对药膳颇有研究。以后的日子蓉姐儿可就有口福了。
莹姐儿说她告诉了蓉姐儿大太太要把她嫁给一个克妻的老头子,不过蓉姐儿听得消息后就一直不说话,不管莹姐儿怎么问她都不开口。最后莹姐儿说:“她现在怎么变得和芸姐儿一样了!这么大的事情连点反应都没有!”庭萱拨弄着水中的茶叶担忧的想:没反应就是最大的反应!而且蓉姐儿可比她们想象中的聪明多了,这一晕真是晕的太好了。时机对,进可攻退可守并且一箭双雕。她先是趁自己和莹姐儿在的时候晕倒,这样势必会惊动大太太,大太太为了维护大房的脸面就一定会惩治姚嬷嬷,改善她的处境。再则自己动不动就晕倒,那说明她身体不好,有哪家会愿意娶一个多走几步路就会晕倒的媳妇。蓉姐儿想的不错,可她却低估了大太太,试想赵府的当家主母怎么会看不破她这点小把戏,只怕大太太还有后招。
此事一过,大太太就迅速联系了恭奕郡王府,打算先把亲事敲定。恭奕郡王府也立即给了回应:郡王妃许久没见过老姐妹了,想念的紧。四月十八是个好日子,宜出行,就那天就来找老姐妹喝喝茶聊聊天。
当庭宣再次踏足碧云居的时候,院内的情景已是大不相同。不过两三日的功夫,院子里的杂草修建一新,还移植了许多名贵的花种过来,丫鬟们也没了之前的懈怠,一个个机灵懂事,见到庭萱她们来了立马请进了屋,主动地上了茶水点心。进到里屋的时候情况更是夸张,四个丫鬟围在蓉姐儿身边,端药的、端茶的、端汤的,还有一个拿着丝绢给蓉姐儿擦嘴的。阵势之大看的莹姐儿都眼红了。不过被人周到服侍的蓉姐儿可是一点都不习惯,一夜间待遇千差万别还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蓉姐儿从床上起来,拨开丫鬟尴尬的冲着莹姐儿和庭萱笑,拿起桌上的桂花糕递到她们面前紧张的说:“你们吃,你们吃!”莹姐儿见她这样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蓉姐儿就更加不知所措了。莹姐儿眨眨眼睛问她:“你这儿是这么回事?大伯母怎么突然对你这么好了?”蓉姐儿脸色微白,喏喏的不出声,庭萱在桌下偷偷的拽了莹姐儿一把换了个话题说:“四姐的身子可好些了?我瞧着你的脸色要比我们上次来的时候好上许多。”蓉姐儿扯出一丝笑:“都是刘嬷嬷的功劳,自打她来了之后就****让我喝许多的汤汤水水,说是调养身子的。”
蓉姐儿脸色红润了些,说话也有气力了。不管大太太是为了什么,至少能让蓉姐儿把身体养好,这就比之前强多了。
当着满屋子丫鬟的面庭萱也不好就亲事开到蓉姐儿,便拿了本书说:“四姐姐,我前几日翻看了《易经》,里面有几句话说的极好,就想拿来与姐姐一同参详。”指着上面的一句话:“‘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四姐姐可觉得这话极有道理?”
蓉姐儿茫然的念着这句话,庭萱笑意盈盈的说:“虽是无妄之灾,又岂知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佛偈不是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四姐,不妄动便不伤,随遇而安再伺机而动,这才是上策。”
莹姐儿听得乱七八糟的,打断庭萱:“你说的都是什么啊?”庭萱俏皮的冲着莹姐儿吐舌头,逗得莹姐儿哈哈大笑。蓉姐儿也跟着笑笑,眼底也是一片若有所思。
赵府里有对庭萱好的,有利用她的,也有毫不在乎的。那些个利用她的庭萱能巧妙地避开是非,那些不在乎她的庭萱更不会强求,唯有那些对她好的才让庭萱不知所措。
午夜梦回时她常想这些人究竟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若他们是真情自己要不要也以真心待之,若他们是虚情那她付出的真心 又该怎么办,尤其是在对待佩哥儿的时候。曾经莹姐儿这样说庭萱:我真弄不明白你和四弟,好的时候恨不得天天凑在一起,闹了别扭就好几天不和人家说话,还不告诉四弟为何闹别扭弄得他一头雾水。
其实庭萱心里也很迷惑,越来越弄不明白自己的心。佩哥儿是第一个别无所求的对她好的男孩,真心实意的对她好,为她遮风挡雨阻挡一切苦难。佩哥儿的而出现让庭萱坚信他就是上天赐予她的,庭萱也一直将佩哥儿看做是自己的命中注定。
但就在去年的四月十八,庭萱亲眼看到她的四哥哥随手拿起一朵菡萏花别在了采薇的鬓上并夸采薇人比花娇,那一刻庭萱忽然觉得四哥哥已经不是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了,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其他人比花娇的女子。
庭萱胸口闷闷的一口气堵在那里散不去,疼的她想哭。正因这事去年庭萱才把来给她庆生的佩哥儿赶了出去,还让莹姐儿和芳姐儿等人以为她在闹小性子把她笑话了一番。后来庭萱虽主动地与佩哥儿和好了,可心底里那份结却越结越紧无法打开了。
庭萱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佩哥儿的,可是莹姐儿却告诉她喜欢一个人是没日没夜的想着他,若果他身边有别的女子自己会很生气很嫉妒,只要看到他高兴自己就会很开心。庭萱觉得自己要想的事情太多了根本没工夫日夜想念一个人,当她看见佩哥儿和采薇在一处的时候有伤心有难过却不曾有嫉妒,这样的感情让庭萱惶恐,如果自己不喜欢佩哥儿那这么对年来对他特殊的感情算什么呢?
今年的四月十八仍是一个艳阳天,喜鹊老早就把庭萱叫醒了说要给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庭萱不以为意,自己一个三房庶女连今天过生都没有几个人知道,打扮的再漂亮也是给自己看的。
今年是十岁的整生,庭萱刚起来郑奶娘就拿了一个染好的红鸡蛋给她滚额头,并且亲手给庭萱做了一碗长生面以求长命百岁。庭萱乖乖的吃光了一整碗长寿面还把那个红鸡蛋也吃掉了,撑的她肚子圆圆的。吃过早饭庭萱依旧像往常一样去给陈氏请安,今日去的有些迟了,芳姐儿和芸姐儿她们已经在那里听陈氏说教了。陈氏见到庭萱进来和蔼的笑着说:“萱儿来了,快进来!方才我们还说起你呢!”庭萱心中微疑,请过安后问道:“不知母亲在说什么?”
芳姐儿解释道:“七妹妹,方才母亲说起这个月末的牡丹花会,长孙家的二小姐要趁此机会邀请各府的小姐到近郊的牡丹园里赏花,比试琴棋书画四艺,夺魁者就被奉为牡丹娘子。”牡丹娘子?庭萱还是第一次听说,却不明白这和她有什么关系。陈氏对庭萱招招手把她叫道身边说:“刚才芳儿和我说你箜篌弹得很好,那些曲谱不过教了一遍你就会了。这是极难得的,明日我便找一位乐师来教导你和芳儿,你们好生学着,到那日也好能一展所长。我不求你们夺魁只求你们别给府上丢人就成。”
她向来是母亲的乖孩子,自然是陈氏怎么说她就怎么听,保证听话。芳姐儿很高兴,陈氏现在还没给她相中亲事,这次自己要是能在花会中令人刮目相看说不定还会对自己的亲事有所助益呢。坐在那里不出声的芸姐儿嘴角扯着一抹讥讽的笑冷冷的看着庭萱,一脸的阴鸷。庭萱感到有人看她,望去时芸姐儿又收回目光,淡漠的盯着茶杯 。
陈氏说起今日是庭萱生辰,便让林嬷嬷取来了一只金镶玉的花簪送与庭萱庆生,还亲手给庭萱戴在了头上。花簪是新打的样式新颖,插在头上的时候庭萱感到头上一沉,看样子还是实心的。
从主屋出来后芳姐儿约庭萱明日去她哪里合奏,还说有份薄礼要送与她恭贺生辰,说着水菱就捧着一个盒子递给了绿茵。芸姐儿看了一眼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了,芳姐儿叫了她两声芸姐儿也不应,芳姐儿尴尬的冲庭萱笑笑就追了上去。
庭萱带着绿茵回到了凤仪阁,在房间里架起了箜篌认真的拨弄个弄着弦。弹了一上午都没有人来,庭萱招过喜鹊说:“你觉不觉得今天有些奇怪?”喜鹊严肃的点点头。庭萱说:“你也发现了!”喜鹊继续点头并说道:“小姐你已经弹了一上午了而且弹得都是些闺怨的曲子,小姐你在想谁啊?!”
这都那个哪啊!庭萱白了喜鹊一眼:“不是这个,我是说往年这个时候三姐和四哥早就来给我庆生了,今日他们到现在还没来,不觉得有点奇怪吗?”喜鹊一愣说道:“您这么一说是有些不对,四少爷课业忙可三小姐应该早就来了呀!该不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吧!”庭萱沉吟片刻说:“咱们去锦莺阁看看!”说着主仆两人就去了莹姐儿的住处。
进到锦莺阁后庭萱没见到莹姐儿只见到焦急的草花儿了,草花儿一见庭萱犹如见到救星一样开口便说:“七小姐不好了,我们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呢!”庭萱失声问道。草花儿急的都快哭了,忙解释说:“今早我们小姐本说着早点去您那里,临走时四小姐那里的翠红却来传话说什么王府来人了让我们小姐去救救四小姐。小姐以为四小姐出了大事就连忙跟着翠红走了。原本奴婢也是跟着去的,可走到一半却被半路冲出来的翠青拦住了,翠青撞倒了奴婢,等奴婢起来时小姐和翠红就都不见了!”这事透着诡异,庭萱已经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只是蓉姐儿问什么要算计莹姐儿呢。
王府来人了,莫非是郡王府来人相看蓉姐儿了!庭萱严肃的说:“三姐往哪边走的,你快带我去!”草花儿带着庭萱七拐八拐的走到了卫延园,庭萱以为她要带她们七长春居,草花儿却在卫延园的偏门停了下来:“七小姐,我们小姐就是在这儿不见的。”卫延园住着太夫人,蓉姐儿是不敢惊动她老人家的。也不应该去大房,大房到处都是大太太的人,翠红和莹姐儿两人怎么可能不被发现。她们俩唯一能去的就是卫延园里的溪客园了,那里虽有满池的荷花景色秀丽却地处较偏僻,去的人少最不易被发现。庭萱觉得她们去溪客园的可能性最大就带着草花儿她们去了溪客园。
庭萱带着两个丫鬟到溪客园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满池的荷花在随风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