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玉娇这话一说出来,别说是方敏石,就连围观的街坊四邻也惊得呆住了,过了好一阵儿才有人说道:“玉娇姑娘,你可不能这样啊,你都烧成这样了还要讹方敏石,那他不是得为了你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嘛。”
怒气冲冲的葛玉龙走了出来,见葛玉娇伏在方敏石肩上哭泣,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又推回了院里,同时还大声斥责道:“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人家肯要你吗?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方敏石赶紧说道:“大师兄,我来,是想和你谈谈三十的事情。还有,师父不在了,咱们得张罗后事,不能让师父这样委屈的走。”
葛玉龙板着脸道:“现在我妹妹都成这个样子了,我还有心思和你谈别的事情吗?师父的后事,我自然会张罗的。”
方敏石无奈道:“事情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就不要再怪玉娇了,还是想想怎么把事情解决好吧!”
葛玉龙怒道:“怎么解决?她现在这个样子,还有谁会要她?难不成让她一辈子呆在家里做老姑娘吗!我家里可没有这个余粮!”
一听葛玉龙这么说,玉娇更是号啕大哭起来。
方敏石的脸皱成一团,略带着斥责意味道:“大师兄,玉娇可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天下的男子这么多,保不齐就有看上玉娇的,你还是先让她把伤养好吧!”
葛玉龙冷笑道:“天下的男子是多,可是有谁能看上一个毁了容的姑娘?我倒是要问问,若是你,会娶玉娇吗?”
方敏石顿时愣住,一时张不开嘴。
玉娇一听哥哥这么说,连忙奔过来哀求方敏石:“敏石哥哥,要不,你就娶了我吧!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没关系的,你就当我是个下人,让我伺候你,服侍你,好吗?”
葛玉龙冰着一张脸不说话,方敏石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拒绝,只得扶住玉娇的双臂,劝道:“玉娇,你现在烧伤未愈,这样哭泣,只怕是不好的。你还是赶紧回屋,先躺着去吧,别弄得伤口感染了,那更是要命了。”
可是无论他怎么说,玉娇就是抱着他的腿不放,连声的哀求着。
她大声哭叫道:“敏石哥哥,你娶我过门就行,我为你做饭,为你洗衣,当牛做马伺候你。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了,我也不介意,只求你能收留我……”
吕自胜“哼”了一声道:“完全就是讹人哪,真看不下去……”
牧心见葛玉龙在一旁冷眼旁观,仿佛在那里哭闹的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而是和自己无关的路人,实在是感到心寒。
玉娇原本是个可亲可爱的姑娘,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一是因为毁容是个太大太大的打击,她一时接受不了;二是因为她那未过门的婆家实在是过分之极,这退亲提得也太急了,完全不给别人一个缓冲的时间;三是因为亲哥哥不但不怜悯她,反而在她伤口上撒盐。
原本自己觉得自己可怜,如今看到玉娇这个样子,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可怜。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劝劝玉娇的时候,方敏石突然开口了。
他弯下腰把玉娇扶起来,一字一句道:“好吧,我娶你,你起来吧。”
他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震住了,葛玉龙揉了揉眼睛,问道:“你是说真的?”
方敏石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只是,在我与玉娇成亲之前,得先把师父的后事给办了。”
葛玉龙的眉眼一下子舒缓了,微笑道:“那是自然。”
围观群众顿时议论纷纷,有的劝道:“方敏石,你可要想好了啊,千万别后悔。”但是大多数的人还是对此表示赞同,反正要娶玉娇的又不是自己,他们又何必反对方敏石展现他的善良与慈悲呢?
葛玉娇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葛玉龙忙叫人找医生过来给她处理伤口。
葛家院里突然又走出了几个人,吕自胜偷眼一瞧,原来是鲜春籽、孙可良等人。鲜春籽拍了方敏石肩膀一掌,一脸沉痛道:“二师兄,是我们错怪你了,都是伍三十那个混帐东西惹的祸,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一定要原谅我们啊!”
孙可良也道:“二师兄,如今师父不在了,您和大师兄可就是咱们伍家的主心骨,咱们弟兄全都指望你了!”
吕自胜实在是受不了他们这副虚伪嘴脸,便拉着牧心想要离开,谁知道低头一看,牧心的双眼竟然噙着眼泪,正忙不迭的在擦。
吕自胜吃了一惊,连忙挤出一丝笑容道:“怎么哭了?难道是被感动的?”
牧心骂道:“感动个屁啊,这就是个悲剧,我是在悲哀!”
吕自胜用袖子给她擦去眼泪道:“好好好,悲哀,我陪你一起悲哀行了吧?”说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硬是挤出了两行眼泪来。
他见牧心的眼睛仍然直勾勾的盯住葛家,心里突然起了一点疑惑。
难不成,她是喜欢方敏石么?
可是方敏石的年纪太大了,要整整比她大二十岁呢。
但想起她为方敏石忙前忙后的积极性,吕自胜心里不禁又打起了鼓。
他摸不透牧心的心思,但又不好去问,只得将疑虑暂时搁在心中。
二人回到安家之时,安敏洋仍然在熟睡之中,他俩便分头去自己房间睡觉去了。一直到了下午四五点钟,天已擦黑,安敏洋这才悠悠的醒了过来,连晚饭也不吃,叫上吕自胜和牧心就往警察局赶。
坐在马车里,牧心一直有些恍惚,自她刚来伍家,直到现在进入安家,发生的所有事情就像电视剧一样一直断的在自己眼前上演。一直以来,她都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什么人,无论是令她惊艳的安敏洋,还是让她感到家庭温暖的秦凤荃,她都从来没有动过心,为什么自己唯独对方敏石有了这样异样的感觉?
当自己听到方敏石愿意娶葛玉娇的那一刹那,心就像被针扎似的疼。她多想上前阻止,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阻止?他爱的始终是莫家小姐,根本就不是自己啊。
更何况,此时方敏石是葛玉娇的一根救命稻草,她又怎么忍心去割断呢?
自己对方敏石,到底是同情,怜悯,还是依恋?
安敏洋听吕自胜说了方敏石答应娶葛玉娇一事,抬头见牧心一直低头不语,便开口道:“怎么了?吃醋了?”
牧心一怔,没有回答。
吕自胜连忙打岔道:“敏洋,如果你没有意见,我过两天就去找赵一国,和他谈谈让牧心姑娘加入赵家一事。”
安敏洋微微一笑道:“牧心?”
吕自胜怔了怔,有点不好意思道:“咳,她不是说她给自己改了名字叫牧心嘛,我觉得这个名字可比什么小翠,胡路娃什么的好听多了!”
安敏洋慢吞吞道:“我看她呀,是名小翠,字牧心,号胡路娃!”
他这一说,气氛顿时活跃了不少。吕自胜拍了拍牧心的肩膀,劝道:“今天咱们主要是去看看伍三十,听他怎么说。警察局那边,我会去打点的,你放心吧。”
牧心一直以来所听到的言论,都是描述安家势力极大,家财极盛。可是这庞大的家产到底是谁来打点呢?她眼见安敏洋和吕自胜整日里似乎都悠闲得很,从未忙过什么正事。那云雁楼过一阵子就要开张了,可是也从未听二人提及过此事——这实在是让她感到有些奇怪。
而且,安敏洋家中如此富庶,却没有一辆进口的轿车,他出行全是乘坐平实朴素的马车,一点也看不出来大户少爷的排场。
只是这些事情,并不在自己能过问的范围之内,因此牧心也不好开口,只得将疑问又咽回肚里。
马车缓缓的停在警察局不远处的胡同口,吕自胜扶安敏洋和牧心下车,嘱咐马夫先赶车回去。
三人走进警察局,接到通知,早已恭候多时的警察局长立刻迎了上来,满脸堆笑道:“安少爷来了,稀客呀!”
安敏洋爱理不理道:“是吗,你们这个鬼地方,谁愿意常来啊?”
警察局长陪笑道:“是是是,那,我现在就带您去看看那个小男孩?”
也许是因为吕自胜提前打了招呼,伍三十所呆的环境并不差,脸色看起来也还好。他一见牧心,先是一脸惊讶,又是一脸迷惑,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局长和狱卒都退了出去,牢房里只剩下安敏洋、吕自胜、牧心和伍三十四个人。
牧心并不打算向他隐瞒自己的身份,大大方方的走过去道:“三十,连小师娘都不认识啦?”
伍三十又惊又喜,上前抓住牧心的手腕,对她左右打量了一番,问道:“小师娘,我刚才都不敢认,你怎么成现在这个样子啦?”
牧心笑道:“别叫我小师娘了,叫我牧心吧。要不是你当初帮我逃跑,我还不知道现在会成什么样子呢。对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说是你偷了翡翠佛像?”
伍三十面露愤恨之色道:“我没偷,是柳方陵陷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