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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卷五(4)

何师参,字子萧,斋于苕溪之东,门临旷野。薄暮偶出,见妇人跨驴来,少年从诸其后。妇约五十许,意致清越。转视少年,年可十五六,丰采过于姝丽。生素有断袖之癖,睹之,神出于舍。翘足目送,影灭方归。次日,早伺之。落日冥濛,少年始过。生曲意承迎,笑问所来。答以“外祖家”。生请过斋少憩,辞以“不暇”;固曳之,乃入,略坐,兴辞,坚不可挽。生握手送之,殷嘱便道相过。少年唯唯而去。生由是凝思如渴,往来眺注,足无停趾。一日,日啣半规,少年忽至。大喜,邀入,命馆童行酒。问其姓字,答云:“黄姓,第九,童子无字。”问:“过往何频?”曰:“家慈在外祖家,常多病,故数省之。”酒数行,欲辞去。生捉臂遮留,下管钥。九郎无如何,頳颜复坐。挑灯共语,温若处子;而词涉游戏,便含羞面向壁。未几,引与同衾。九郎不许,坚以睡恶为辞。强之再三,乃解上下衣,着袴卧床上。何灭烛少时,移与同枕;曲肘加髀而狎抱之,苦求私暱。九郎怒曰:“以君风雅士,故与流连。乃此之为,是禽处而兽爱之也!”未几,晨星荧荧,九郎迳去。生恐其遂绝,复伺之,蹀踱凝盼,目穿北斗。过数日,九郎始至。喜逆谢过,强曳入斋,促坐笑语,窃幸其不念旧恶。无何,解履登床,又抚哀之。九郎曰:“缠绵之意,已镂肺膈。然亲爱何必在此?”生甘言纠缕,但求一亲玉肌。九郎从之。生俟其睡寐,潜就轻薄。九郎醒,揽衣遽起,乘夜遁去。生悒悒若有所失,忘啜废寝,日渐痿瘁;惟日使斋童逻侦焉。一日,九郎过门,即欲迳去。童牵衣入之。见生清癯,大骇,慰问。生实告以情,泪涔涔,随声零落。九郎细语曰:“区区之意,实以相爱无益于弟,而有害于君,故不为也。君即乐之,仆何惜焉。”生大悦。九郎去后,病顿减,数日平复。九郎果至,遂相缒绻。曰:“今勉承君意,幸勿以此为常。”既而曰:“欲有所求,肯为力乎?”问之,答曰:“母患心痛,惟太医齐野王先天丹可疗。君与善,当能求之。”生诺之。临去又嘱。生入城求药,及暮付之。九郎喜,上手称谢。又强与合,九郎曰:“勿相纠缠,请为君图一佳人,胜弟万万矣。”生问:“谁?”九郎曰:“有表妹,美无伦。倘能垂意,当执柯斧。”生微笑不答。九郎怀药便去。三日乃来,复求药,生恨其迟,词多诮让。九郎曰:“本不忍祸君,故疏之。既不蒙见谅,请勿悔焉。”由是会无虚夕。凡三日必一乞药。齐怪其频,曰:“此药未有过三服者。胡久不瘥?”因裹三剂并授之。又顾生曰:“君神色黯淡,病乎?”曰:“无。”脉之,惊曰:“君有鬼脉,病在少阴。不自慎者殆矣。”归语九郎。九郎叹曰:“良医也。我实狐。久恐不为君福。”生疑其诳,藏其药,不以尽予,虑其弗至也。居无何,果病。延齐诊视,曰:“曩不实言,今魂气已游虚莽,秦缓何能为力?”九郎日来省视,曰:“不听吾言,果至于此。”生寻死,九郎痛哭而去。先是,邑有某太史,少与生共笔砚;十七岁擢翰林。时秦藩贪暴,而赂通朝士,无有言者。公抗疏劾其恶,以越俎免。藩升是省中丞,日伺公隙。公少有英称,曾邀叛王青盼。因购得旧所往来札胁公。公惧,自经。夫人亦投缳死。公越宿忽醒,曰:“我何子萧也。”诘之,所言皆何家事,方悟其借躯返魂。留之不可,出奔旧舍。抚疑其诈,必欲排陷之,使人索千金于公。公伪诺,而忧闷欲绝;忽通九郎至,喜共话言,悲欢交集。既欲复狎,九郎曰:“君有三命焉。”公曰:“余悔生劳,不如死逸。”因诉冤苦。九郎悠忧以思。少间曰:“幸复生聚,君旷无偶,前言表妹慧丽多谋,必能分忧。”公欲一见颜色。曰:“不难。明日将取伴老母,此道所经。君伪为弟也兄者。我假渴而求饮焉。君曰‘驴子亡’,则诺也。”计已而别。明日停午,丸郎果从女郎经门外过。公拱手絮絮与语,略睨女郎,娥眉秀曼,诚仙人也。九郎索茶,公请入饮。九郎曰:“三妹勿讶,此兄盟好,不妨少休止。”扶之而下,系驴于门而入。公自起瀹茗,因目九郎曰:“君前言不足以尽,今得死所矣。”女似悟其言之为己者,离榻起立,嘤喔而言曰:“去休。”公外顾曰:“驴子其亡。”九郎火急驰出。公拥女求合,女颜色紫变,窘若囚拘,大呼;“九兄!”不应。曰:“君自有妇,何丧人廉耻也!”公自陈无室。女曰:“能矢山河,勿令秋扇见捐,则惟命是听。”公乃誓以皦日。女不复拒。事已,九郎至。女色然怒让之。九郎曰:“此何子萧,昔之名士,今之太史;与兄最善,其人可依。即闻诸妗氏,当不相见罪。”日向晚,公要遮不听去。女恐姑母骇怪。九郎锐身自任,跨驴迳去。居数日,有妇携婢过;年四十许,神情意致,雅似三娘。公呼女出窥,果母也。瞥睹女,怪问:“何得在此?”女惭不能对。公邀入,拜而告之。母笑曰:“九郎稚气,胡再不谋?”女自入厨下,设食供母。食已乃去。公得丽偶,颇快心期;而恶绪萦怀,恒蹙蹙有忧色。女问之,公缅述颠末。女笑曰:“此九兄一人可得解。君何忧?”公诘其故。女曰:“闻抚公溺声歌而比顽童,此皆九兄所长也。投所好而献之,怨可消,仇亦可复。”公虑九郎不肯。女曰:“但请哀之。”越日,公见九郎来,膝行而逆之。九郎惊曰:“两世之交,但可自效,顶踵所不敢惜;何忽作此态向人?”公具以谋告。九郎有难色。女曰:“妾失身于郎,谁实为之?脱令中途凋丧,焉置妾也?”九郎不得已,诺之。公族与谋,驰书于所善之王太史,而致九郎焉。王会其意,大设,招抚公饮。命九郎饰女妆,作天魔舞,宛然美女。抚惑之,亟请于王,欲以重金购九郎,惟恐不得当。王故沉思以难之。迟之又久,始将公命以进。抚喜,前郤顿释。自得九郎,动息不相离;侍妾十余,视同尘土。九郎饮食供具如王者,赐金万计。半年,抚公病。九郎知其去冥路近也,遂辇金帛,假归公家。既而抚公薨。九郎出资起屋、置器,畜婢仆。母子及妗并家焉。九郎出,舆马甚都,人不知其狐也。余有“笑判”并志之:

男女居室,为夫妇之大伦。燥湿互通,乃阴阳之正窍。迎风待月,尚有荡检之讥;断袖分桃,难免掩鼻之丑。人必力士,鸟道乃敢生开;洞非桃园,渔篙宁许误入?今某从下流而忘返;舍正路而不由。云雨未兴,辄尔上下其手;阴阳反背,居然表里为奸。华池置无用之乡,谬说老僧入定;蛮洞乃不毛之地,遂使眇帅称戈。系赤兔于辕门,如将射戟;探大弓于国库,直欲斩关。或是监内黄繵,访知交于昨夜;分明王家朱李,索钻报于来生。彼黑松林戎马频来,固相安矣;设黄龙府潮水忽至,何以御之?宜断其钻剌之根,兼塞其送迎之路。

金陵女子

沂水居民赵某,以故自城中归,见女子白衣哭路侧,甚哀。睨之,美;悦之,凝注不去。女垂涕曰:“夫夫也,路不行而顾我。”赵曰:“我以旷野无人,而子哭之恸,实怆于心。”女曰:“夫死无路,是以哀耳。”赵劝其复择良匹。曰:“渺兹一身,其何能择?如得所托,媵之可也。”赵忻然自荐,女从之。赵以去家远,将觅代步。女曰:“无庸。”乃先行,飘若仙。奔至家,操井臼甚勤。积二年余,谓赵曰:“感君恋恋,猥相从,忽已三年。今宜且去。”赵曰:“曩言无家,今焉往?”曰:“彼时漫为是言耳,何得无家?身父货药金陵。倘欲再晤,可载药往,当助资斧。”赵经营,为贳车马。女辞之,出门迳去。追之不及,瞬息遂杳。居久之,颇涉怀想。因市药诣金陵。寄货旅邸,访诸衢市。忽药肆一翁望见,曰:“婿至矣。”延之入。女方浣裳庭中,见之不言,亦不笑,浣不辍。赵啣恨遽出。翁又曳之返。女不顾如初。命治具作饮,谋厚赠之。女止之曰:“渠福薄,多将不任。宜少慰其辛苦,再检十数医方与之,便吃著不尽矣。”翁问所载药。女云:“已售之矣,直在此。”翁乃出方付金,送赵归。试其方,有奇验。沂水尚有能知其方者。以蒜臼接茅檐水,洗瘊赘,其方之一也,良效。

王阮亭云:“女子亦大突兀。”

汤公

汤公名聘,辛丑进士。抱病弥留。忽觉下部热气,渐升而上:至股,则足死;至腹,则股又死,至心,则心之死最难。凡自童稚以及琐屑久忘之事,都随心血来,一一潮过。如一善,则心中清静宁贴;一恶,则懊烦燥,似油沸鼎中,其难堪之状,口不能肖似之。犹忆七八岁时,曾探雀而毙之。只此一事,心头热血潮涌,食顷方过。直待平生所为一一潮尽,乃觉热气缕缕然,穿喉入脑,自顶巅出,腾上如炊。逾数十刻许,魂乃离窍,忘躯壳矣。而渺渺无归,飘泊郊路间。一巨人来,高几盈寻,掇拾之,纳诸袖中。入神,则叠肩压股,其人甚伙,薅恼闷气,殆不可过。公顿思惟佛能解厄,因宣佛号。才三四声,飘坠袖外。巨人复纳之。三纳三坠,巨人乃去之。公独立彷徨,未知何往而善。忆佛在西土,乃遂西。无何,见路侧一僧趺坐。趋拜,问途。僧曰:“凡士子生死录,文昌及孔圣司之。必两处销名,乃可他适。”公问其居,僧示以途,奔赴。无几,至圣庙,见宣圣南面坐,拜祷如前。宣圣言:“名籍之落,仍得帝君。”因指以途。公又趋之。见一殿阁。如王者居。俯身入,果有神人,如世所传帝君状。伏祝之。帝君检名曰:“汝心诚正,宜复有生理。但皮囊腐矣,非菩萨无能为力。”因指示,令急往。公从其教。俄见茂林修竹,殿宇华好。入,见螺髻庄严,金容满月;瓶浸杨柳,翠碧垂烟。公肃然稽首,拜述帝君言。菩萨难之。公哀祷不已。傍有尊者白言:“菩萨施大法力,撮土可以为肉,折柳可以为骨。”菩萨即如所请:手断柳枝,倾瓶中水,和净土为泥,拍附公体。使童子携送灵所,推而合之。棺中呻动,霍然病已。家人骇集,扶而出之。计气绝已继七矣。

阎罗

莱芜秀才李中之,性直谅不阿。每数日,辄死去,僵卧如尸,三四日始醒。或问所见,则隐秘不泄。时,邑有张生者,亦数日一死,语人曰:“李中之,阎罗也。余至阴司,亦其属曹。”其门殿对联,俱能述之。或问:“李昨赴阴司何事?”张曰:“不能具述。惟提勘曹操,笞二十。”

王阮亭云:“中州有生人为河神者,曰黄大王。鬼神以生人为之,理不可晓。”

异史氏曰:“阿瞒一案,想更数十阎罗矣。畜道剑山,种种具在。宜得何罪,不劳挹取,乃数千年不决,何耶?岂以临刑之囚,快于速割,故使之求死不得耶?异矣!”

厍将军

厍大有,字君实,汉中洋县人,以武举隶祖述舜麾下。祖厚遇之,屡蒙拔擢,迁为总戎。后觉大势既去,潜以兵乘祖。祖格拒,伤手,因就缚焉。纳款于总督蔡。至都,梦至冥司,冥王怒其不义,命鬼以沸油浇其足。既醒,足痛不可忍。后肿溃,指尽落,又益之疟,辄呼曰:“我诚负义!”遂死。

异史氏曰:“事伪朝,固不足言忠,然国士庸人,因知为报,贤豪之自命宜尔也。是诚可以惕天下之人臣而怀二心者矣。”

雷公

亳州民王从简,其母坐室中,值小雨冥晦,见雷公持锤振翼而入,大骇。急以器中便溺倾注之。雷公沾秽,若中刀斧,反身疾逃;极力展腾,不得去。颠倒庭际,嗥声如牛。天上云渐低,渐与檐齐。云中萧萧如马鸣,与雷公相应。少时,雨暴注,身上恶浊尽洗,乃作霹雳而去。

戏缢

邑人某,佻达无赖。偶游村外,见少妇乘马来。谓同游者曰:“我能令其一笑。”众未深信,约赌作筵。某遽奔去,出马前,连声哗曰:“我要死!”因于墙头抽粱秸一本,横尺许,解带挂其上,引颈作缢状。妇果过而哂之。众亦粲然。妇去既远,某犹不动。众益笑之。近视,则舌出目瞋,而气真绝矣。梁本自经,岂不亦奇哉?是可以为儇薄之戒。

死僧

某道士云游,日暮,投止野寺。见僧房扃闭,遂籍蒲团,趺坐廊下。夜既静,闻启阖声。旋见一僧来,浑身血污,目中若不见道士。道士亦若不见之。僧直入殿,登佛座,抱佛头而笑,久之乃去。及明,视室门扃如故,怪之。入村,道所见。众如寺,发扃验之。则僧杀死在地,室中席箧掀腾,知为盗劫。疑鬼笑有因,共验佛首,见脑后有微痕。刓之,内藏三十余金,遂用以葬之。

异史氏曰:“谚有之:‘连财于命。’不虚哉!夫人俭啬封殖,以予所不知谁何之人,亦已痴矣。况僧并不知谁何之人而无之哉!生不肯享,死犹顾而笑之,财奴之可叹如此!佛云:‘一文将不去,惟有业随身。’其僧之谓矣。”

赤字

顺治乙未冬夜,天上赤字如火。其文曰:“白苕代靖否复议朝冶驰。”

梓橦令

常进士大忠,太原人,候选在都。前一夜,梦文昌投刺。拔签,得梓橦令,奇之。后丁艰,服阕候补,又梦如前。默思:其复任梓橦乎?已而果然。

鬼津

李某昼卧,见一妇人自墙中出:蓬首如筐,发垂蔽面。至床前,始一手自分,露面出,肥黑绝丑。某大惧,欲奔。妇猝然登床,力抱其首,便与接唇。以舌渡津,冷如冰块,浸浸入喉。欲不咽,而气不得息。咽之,稠黏塞喉。才一呼吸,而口中又满,气急复咽之。如此良久,气闭,不可复忍。闻门外有人行声,妇始释手去。由此腹胀喘满,数日不食。或教以参芦汤探吐之,吐出物如卵清,病乃瘥。

禄数

某显者,多为不道。夫人每以果报劝谏之,殊不听信。适有方士能知人禄数,诣之。方士熟视曰:“君再食米二十石、面四十石,天禄乃终。”归语夫人。计一人终年仅食面二石,尚有二十年天禄,岂不善所能绝耶?横如故。逾年,忽病“除中”,食甚多而旋饥,一昼夜十余餐。未及周岁,死矣。

鬼令

教谕展先生,洒脱有名士风。然酒狂,不持仪节。每醉归,辄驰马殿阶。阶上多古柏。一日,纵马入,触树,头裂。自言:“子路怒我无礼,击脑破矣。”中夜遂卒。邑中某乙者,负贩其乡,夜宿古刹。更静人稀,忽见四五人,携酒入饮,展亦在焉。酒数行,或以字为令曰:“田字不透风,十字在当中;十字推上去,古字赢一钟。”一人曰:“回字不透风,口字在当中;口字推上去,吕字赢一钟。”一人曰:“囹字不透风;令字在当中,令字推上去,含字赢一钟。”又一人曰:“困字不透风,木字在当中,木字推上去,杏字赢一钟。”末至展,凝思不得。众笑曰:“既不能令,须当受命。”飞一觥来。展云:“我得之矣。曰字不透风,一字在当中……”众又笑曰:“推作何物?”展吸尽曰:“一字推上去,一口一大钟!”相与大笑。末几,出门去。某不知展死,窃疑其罢官归也。及归,问之,则展死已久,始悟所遇者鬼耳。

禽侠

天津寺,鹳鸟巢于鸱尾。殿承尘上,藏大蛇如盆,每至鹳雏团翼时,辄出吞食净尽。鹳悲鸣数日乃去。如是三年,群料其必不复至。而次岁巢如故;约雏长成,即竟去;三日始还,入巢哑哑,哺子如初。蛇又蜿蜒而上。甫近巢,两鹳惊,飞鸣哀急,直上青冥。俄闻风声蓬蓬,一瞬间,天地似晦。众骇异共视,乃一大鸟,翼蔽天日,从空疾下,骤如风雨;以爪击蛇,蛇首立堕;连摧殿角数尺许,振翼而去。鹳从其后,若将送之,巢既倾,两雏俱堕,一生一死。僧取生者置钟楼上。少顷,鹳返,仍就哺之,翼成而去。

异史氏曰:“次年复至,盖不料其涡之复也。三年而巢不移,则复仇之意已决。三日不返,其去作秦庭之哭可知矣。大鸟必羽族之剑仙也。飚然而来,一击而去。妙手空空儿何以加此!”

济南有营卒,见鹳鸟过,射之,应弦而落。喙中啣鱼,将哺子也。或劝拔矢放之,卒不听。少顷,带矢飞去。后,往来近郭闻,两年余贯矢如故。一日,卒坐辕门下。鹳过,矢坠地。卒拾视曰:“此矢固无恙哉?”耳适痒,因以矢代搔,忽大风摧门,门骤閤,触矢贯脑,卒寻毙。

负尸

有樵人赴市,荷杖而归。忽觉杖头如有重负。回顾,见一无头人悬系其上,大惊;脱杖乱击之,即不复见。骇奔。至一村,时已昏暮,有数人爇火照地,似有所寻。近讯之,盖众适聚坐,忽空中堕一人头,须发蓬然,倏忽已杳。樵人亦言所见。合之,适成一人,而究不解其何故。后有人荷篮而行,或见其中有人头焉。讶而诘之,反顾始惊。倾诸地上,宛转而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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