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云瑶在岚暇堂调养了大半个月,这大半个月里,凌寒每日都陪伴着云瑶,两人或是谈论诗词,或是对弈手谈,或是干脆什么也不做,只是依偎在一起观赏月明月缺。地清源与天铃兰一起管理着青山城,一切看似平静下来,青山城的百姓们又恢复到以往的生活,雨府的灭门惨剧也渐渐被人淡忘于脑后。
天气渐渐开始转凉,云瑶膝上伏着一卷厚厚毛皮,细小的绣花针穿过丝线,游走于毛皮间,白色的针脚密密,她缝的很慢,似乎是要把所有的情话与爱意都缝进这细密的针脚。不远处的湖边树下,凌寒正在练剑,雪渊剑在他手里愈发得心应手起来,一招一式带着千钧雷霆之威,冰雪般肃杀而下,湖水被席卷而起,停空而不落,剑锋划过刺眼的闪耀,浮于空中的湖水开始往外冒出森然寒气,咯吱咯吱的结冰声在寂静的岚暇堂格外响亮,雨云瑶停下手中针线,含情脉脉注视着那个挺阔背影,分明是少年人,却很孤独尊贵,仿佛易折的冰凌。风里带起了寒意,云瑶眯着眼,眼前只剩凌寒,她的夫君站在广袤的湖岸边,白天碧水映衬之下,似乎天地间只余他一人。
凌寒忽然一剑斜挥,拦腰砍断那根冰柱,一舞风云动,无数冰屑自九天洒落,飞花碎玉般晶莹剔透,落满他黑如鸦羽的鬓发,洒满他的前襟后背,云瑶只见凌寒身形一闪,竟是踏冰而去,凌寒轻飘飘踩在冰屑之上,雪渊剑欢鸣,剑尖扫过无可匹敌的锋芒,手腕翻飞,一朵活灵活现的雪莲停在雨云瑶眼前。
“喜欢吗?”凌寒将那朵雪莲托至她面前,问的小心翼翼。云瑶注视着凌寒,如水的眸底渐渐浮起清亮的液体。纵然自小贵为四大世家的小姐,她的日子却过的如履薄冰,娘亲早去,爹爹有了弟弟后对自己愈发的不闻不问,二娘处处刁难欺辱,弟弟也并不待见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说句不好听的,自己身边侍女的日子都过的比自己好。后来爹爹为了利益将她作为工具,安排去联姻,她终于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日子,选择逃婚。而这个无意间遇上的少年公子,却给予了她十八年人生中少有的温暖。
他蹲在自己跟前,递上一朵雪莲,那样的小心翼翼,瞬间便令她泪如雨下“喜欢。”“好好的怎么哭了?”凌寒在面前桌几上一撑,跃至身旁,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滴,揽她入怀“你哭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自己的遭遇早在北极寒川便一一告诉过凌寒,刚才瞬间凌寒便猜出了自己心事。云瑶靠在凌寒肩头,心里安定踏实,是的,一切的一切都过去了,她再也不是什么四大世家的小姐,她只是慕容凌寒的妻子,她会和这个人一直在一起,直至沧海桑田。
“做给我的?”凌寒扯起缝了一半的袍子,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欣喜,记忆中除了母亲,便没有人亲手做衣服给自己了,柔软的衣料触感,轻轻摩挲在凌寒指尖,云瑶一把抢了过去,拍掉凌寒伸过来的手嗔道“这么好的料子,弄脏了可怎么好?”
凌寒将头搁在云瑶肩上,嗅着她发间传来的清香“弄脏了你给洗呗。”慵懒如猫般的样子瞬间就把云瑶逗笑了。
她这一笑宛如山花烂漫,在这萧瑟的秋意里平添了几分丽色,如水般温柔汩汩流进凌寒心里,宁静又美好,初见时她一袭嫁衣,红妆下是无法掩饰的寂寥,他扯过她的手,一路奔逃。似乎就从那时开始,他和这个女子的命运便宛如扣住一起的那两只手,再也无法分离。她的形容如水般温柔沉静,一双眸子望向自己时总是盛满不可抗拒的柔情,只愿此时醉倒在无边无际的温柔乡里。
笑颜恍然间在眼前盛开,这眸是如此的清,这发是如此的柔,这唇是如此的香,他拥住她,缓缓低头,雨云瑶象征性的挣扎一下,便醉倒在凌寒怀里。他身上有股深邃如海洋般的气息,紧紧将她包围,天大地大间,只余眼前一人,生生世世,无可替代。唇齿缠绵,睫毛扫过是微微的痒,十指相扣,指尖触碰是柔柔的情。
半晌,雨云瑶才逐渐从凌寒怀里坐起。唇上是刚被吻过的嫣红,衬着她的冰肌玉骨,愈发娇羞可人。“云瑶。”凌寒缓缓替她理着微乱的长发,“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离开?她在青山城生活了十八年,说要离开,心里还是泛起一丝不舍。但如今一切已去,亦无任何可留恋。铃兰跟着清源,清源自会护她周全。现下也是该离开了。
“我们去哪?”云瑶有些迷茫,“出了青山城,哪里是我们容身之处?”
慕容凌寒眉峰轻展,无限的豪气干云“天下之大,哪里不是我们容身之处!”他看向怀中美人,目光神情缱绻“只要你在我身边,哪里都是家。当时我说过,只要我们出的去,我慕容凌寒必定倾其所有待你。”
听得那样的话语,雨云瑶只是静静靠在他怀里。笑得云淡风轻,无悲无喜。经历两次生死,还能有他在旁相拥,此生已别无所求。
“在走之前,先去祭拜一下我爹吧,毕竟他养了我那么久。”似乎不是很习惯叫“爹”,云瑶喊得很生分。
“你怎么会知道?”慕容凌寒诧异。忽觉一双柔软的手抚上脸颊“你若有事怎可瞒得过我。”她轻轻笑着提醒“凌寒,我们是夫妻。”
是呀,经历过这么多,云瑶又是那般玲珑剔透之人,自然瞒不过她。他们,早已是夫妻了。
“好。我陪你一起去。”凌寒宠溺的在她唇上轻啄,微风拂过,拂落树上花叶,簌簌洒落,俊秀的少年吻着温雅的少女,树叶花瓣洒落四周,一切美得宛如一幅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