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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赛斯曼家很乱(2)

不过,每次当她这样说话,克拉拉就会安慰她:“你一定要等到爸爸回来,那时再说怎么办。”小海蒂听了,也就会马上改变主意,脸上也露出笑容。其实,在她的心里藏着一个美妙的计划。她想的是,如果自己能在这儿每多待一天,那么到时候回去给奶奶带去的面包就可以多两个。这样的话,每天早饭和晚饭时,奶奶的盘子旁边就都会有一个新鲜的白面包。

每当想到这些,海蒂就会在吃饭的时候,赶紧把白面包揣到兜里。她猜想老奶奶肯定没吃过这么白的面包,在她每次去看老奶奶的时候,她看到老奶奶吃的都是那些黑面包,那么硬,老奶奶压根没法咬动,一想到这儿,海蒂就再也舍不得吃掉它们了。

每天吃完饭,小海蒂已经习惯了一连几个小时坐在屋里一动不动。她也没法出去,因为现在她已经明白,富兰克托和阿鲁姆是不一样的,在这儿不能随便跑到外面去。所以,她再也没敢独自一人出过门。就算是和杰巴斯在餐厅说话也不行,因为这也是罗得迈尔所不允许的。

其实在海蒂的心里,她最不想说话的人,就是齐娜。因为齐娜一看见海蒂,说起话来就会是一副瞧不起人的口气,总是嘲笑她,所以她一看见这个女佣人就提心吊胆地躲着。时间长了,海蒂也渐渐知道了她的性格。她似乎明白了,这个人本就是个高傲的自以为自己了不起的人。

就这样,小海蒂每天坐在那儿,呆呆地想上好半天。她脑子里装了好多的事情。比如,她猜想阿鲁姆又变成一片绿色了吧。那些黄色的花儿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不知道会有多么美啊!还有四周的一切,那些雪、山、宽阔的谷地,也都会被太阳照得明晃晃的吧。小海蒂非常渴望着回去,她觉得自己再也忍耐不下去了。毕竟来的时候蒂提姨妈可说过,要是想什么时候回去就可以立刻回去。

一想到这里,海蒂就实在坐不住了。

终于有一天,她急急忙忙地拿了所有的面包,然后放到红色的大披肩里,头上戴了那顶来时的破草帽就往外走。

可是,她刚走到门口,就被挡住了去路。说来也巧,罗得迈尔正从外边回来。她吃惊地看着海蒂。

她把海蒂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最后把挑剔的眼睛盯在那个红披肩上,那哪里是一个红披肩,她已经是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

于是罗得迈尔大声地喊叫起来:“你打扮成这样是要做什么?想要去哪里吗?我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许再一个人乱跑出去!你又想到外面去吗?还把自己打扮成这样,简直就像个流浪儿。”

“我不是去当流浪儿,我只是想要回家,你放我回家吧。”海蒂吓得有些发抖地说。

“啊?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回家?你要回家?”罗得迈尔怒气冲冲地叫起来,同时她绞着两只手,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想逃出去?你怎么能这样做呢?这要是让赛斯曼先生听到这种事,你知道他会怎么样想你!你居然还要从家里逃出去!你最好给我乖一点,千万别让这事儿传到赛斯曼先生的耳朵里!你给我说说看,你在这儿,吃好的,穿好的,我到底哪亏待你了?你走到哪儿会给你这么好的招待?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我问你,你住过这么漂亮的房子吗?你吃过这么好的饭菜吗?你受到过仆人的伺候吗?快说!立刻回答我!”

“没有。从来没有。”海蒂吓得不敢看她的眼睛,她小心地回答。

“是吧?没有是吧?”罗得迈尔愤愤地紧跟着说,“没什么不满意,一点都没有,是吧。你简直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东西,我告诉你,是因为你过得太幸福了,所以才会这么胡来!”

小海蒂被她这么一说,也不再害怕了,她心里的话全部都涌上嘴边,索性一下子就说个够。

“我只是很想回我的家里去。你知道吗?我这么长时间不回去,‘小雪’又该哭个不停了。老奶奶也在眼巴巴地等着我,还有,山羊倌贝塔没法吃到奶酪啦,‘阿特立’也会挨打的。再说,这儿每天什么都看不见,也看不见太阳或者跟大山说再见,对了,老鹰要是飞过富兰克托,它一定会用更大的声音叫——这么多人,乱七八糟地住在一起,成天吵架,为什么不到山上去舒舒服服地住呢?”

海蒂说得很畅快。可是罗得迈尔却听得一头雾水,但是最后那句话,她还是听明白了。那也就是说,海蒂不喜欢这里整天吵吵闹闹。

“天哪,我看这孩子一定是出了问题吧。怎么会这样呢。简直有点可怕!”罗得迈尔喊着,慌忙跑上楼梯,却没想到一下子和正往下走的杰巴斯脑袋碰脑袋,撞了个正着。

“快把这可怜的孩子给我带上来!”罗得迈尔一边喊一边揉脑袋,刚才这一撞,可真够重的,让她疼得欷歔着嘴巴。

“是,是,明白了。”杰巴斯慌忙答道,然后赶紧揉揉脑袋,他撞得比罗得迈尔还厉害。

小海蒂没有理睬他们两个人,她一个人还呆站在那儿,两眼发光,激动得浑身发抖。

“咦,小姐,是不是你又干什么了?”杰巴斯好奇地问。可是一看见海蒂一动不动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是又闯了什么祸了。他走过去温和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好了,好了,别在意,小姐,你要知道,保持快乐比什么都重要!你看看我,因为这位,我脑袋上差点没被撞出个洞来,可是我也没有闷闷不乐呀!怎么了,你还这样愣愣站着?来,我们上去吧,不管怎么说,这是她的命令呀。你要听话,小姐。”

于是,小海蒂只好走上楼去,她步子缓慢而沉重,和平时大不一样。杰巴斯第一次看她这样,突然觉得怪可怜的。他一边跟在海蒂后边走,一边鼓励她说:“不要垂头丧气的,不要难过,打起精神来!小姐,你要学着乖一点,到了这儿之后,我看你还一次也没哭过。要是换了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一天得哭上12回呢。对了,你知道吗?小猫在上面玩得可高兴着呢,在房檐下跳得可欢了,等里面那位走了,待会儿咱们一起上去看看吧?”

海蒂微微点了点头,但她的样子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开心。杰巴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猛地一颤,心疼地看着小海蒂,同情地看着她回到自己的房间。

晚饭的时候,罗得迈尔一言不发。她一边吃饭,一边用又害怕又小心的眼光,不停地看着海蒂。说实在的,她确实有些害怕这个反复无常的孩子了。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会干出些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来。可是那天晚餐的时候,小海蒂居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她面向桌子半天一动也不动。她既不吃也不喝,只是把面包麻利地放进口袋。

第二天早上,等到老师刚一上楼,罗得迈尔就意味深长地冲他打招呼,并热情地把他带到餐厅里。她的情绪非常激动,啰啰唆唆地告诉老师说她很担心海蒂。

实际上,她对老师说,她很怀疑小海蒂是不是不习惯这儿的水土和生活方式,所以脑子才会出了点毛病。说到这里,她又把小海蒂想逃走的事,还有那天和她那说的有关枞树什么的,总之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话,她都反反复复地讲给老师听。

老师听了之后,没有说海蒂怎么样,相反倒是耐心地安慰着罗得迈尔,想让她尽快安静下来。他说,阿尔菲特的确在某个方面有点怪,但问题并没有那么严重,她在其他方面都还很正常,所以不用担心,无论从哪些方面全面地考虑的话,她还是有希望渐渐正常起来的。现在比这更让人头疼的,不是别的,而是这孩子居然不背字母,他讲授的课程从A、B、C以后就往下讲不下去了。

罗得迈尔听了,这才稍稍放心了一点。于是,她又像往常那样,请老师尽快上课。

可是等到快要傍晚的时候,她突然又想起海蒂昨天要出走的事儿来,她想起当时她穿的那身衣服,于是下决心一定要在赛斯曼先生回来之前,送给海蒂一些克拉拉的衣服,让她穿得体面一些。

结果她刚跟克拉拉一说这事儿,克拉拉就非常高兴地表示赞成,她赶紧找出好多衣服、帽子和披肩。于是,罗得迈尔来到小海蒂屋里,想看看衣柜里的衣服哪些该留下,哪些该扔掉。可是她还没有翻到两分钟,就气急败坏地跑了回来,一边大声招呼把海蒂叫过来。

“你瞧你都干了些什么?阿尔菲特!”等到海蒂站在屋里的时候,罗得迈尔喊道,“天哪,我第一次看到竟然有这种事!你知道从你的衣柜里翻出了什么?全都是干巴巴的面包!克拉拉,你看,衣柜里居然放着面包!都快堆成山了!我的天哪,齐娜!”她又朝餐厅喊,“把阿尔菲特衣柜里的那堆干面包,还有桌上那顶破草帽扔掉!”

“不许这样!求求你,不许这样做!把这些面包给我留下来!”小海蒂快要哭了,她着急地喊,“还有,那顶帽子我要留着!面包是要送给奶奶的!”海蒂一边说着一边想去追齐娜,却被罗得迈尔一把牢牢地抓住,动弹不得。

“你就待在这儿,你的那些破玩意,就由我们来收拾!你不用管了!”

罗得迈尔严厉地说,压根不放开小海蒂,让她没有办法走过去。小姑娘只好扑到克拉拉的椅子上,大哭起来。她看起来绝望又伤心,半天都在不停地抽泣,而且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悲伤。

“啊,我再也没有面包给奶奶了。那些都是我要留给奶奶的。这下糟了,全都没了。奶奶一个也吃不到了!我怎么办呢?”

小海蒂说到这儿,不由得心如刀绞,又哇地大哭起来。她没想到自己准备了那么久,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了。罗得迈尔实在没有法子,只好跑出房间。克拉拉看着海蒂悲痛成这个样子,心里非常担心。

“哦,海蒂,海蒂,你千万别这么难过。”克拉拉恳求似的说,“听我说!我知道,你想要这些面包,你别这么难过,来,我会向你保证,等到你回家的时候,我让你带回去和现在一样多,不,比这多很多的面包!这样,面包才会又新鲜又软和,你难道不想要新鲜的面包吗?要知道,你存起来的面包肯定会变硬的,你看,这些面包现在变得硬邦邦的了,不是吗?好了,海蒂,别哭了!我保证会给你的!”

尽管克拉拉这样说,但海蒂还是忍不住抽搭了好半天。不过她听清楚而且相信了克拉拉安慰她的这些话。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要哭到什么时候呢。

海蒂在即将结束哭泣之前,还想要再次确认一下,她无法保证自己的愿望是否能够真的实现,于是,她一边抽搭着一边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问:“你真的能给奶奶那么多的面包吗?真的吗?就像给我攒那样多吗?”

克拉拉注视着海蒂的眼睛,毫不犹豫地说:“一定,我保证,这都是真的。比这还要多。你放心吧,我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的。”

直到晚饭时,海蒂的眼睛还是红红肿肿的,她哭得时间太长了。可是一看见面包,她就又想哭出来,不过她最终还是强忍住了,因为她知道吃饭时要安静。杰巴斯每次走到她旁边,都做出怪模怪样的手势。他一会儿指指自己的头,一会儿又指指海蒂的头,然后点点头,闭上眼睛,好像在说:“放心吧,我已经帮你弄好了!”可惜,海蒂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吃过晚饭之后,到睡觉的时候,海蒂回到房间刚要上床往被子里钻,却突然发现被子里藏着那顶破草帽。海蒂又惊又喜,连忙把旧帽子拿出来。她简直高兴得不得了,只顾着把帽子弄得瘪一点,这样好包在手绢里,然后藏到柜子最里面。

是杰巴斯把帽子放到被子里的。就在刚才,也就是罗得迈尔叫齐娜的时候,杰巴斯也在餐厅,他离老远就听见了海蒂难过的哭声。于是就跟在齐娜后边,等齐娜从海蒂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放在面包上面的帽子,便一把拿了过来,悄悄地藏在了海蒂的房间里。

“这个让我来扔吧!”他当时是这样应付罗得迈尔的,然后,他又兴高采烈地把帽子塞到海蒂的被子里。其实,在晚饭时他对海蒂做的那些手势,就是想告诉小姑娘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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