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若静静的跪倒在地上,看着烛火摇曳的密室,星星点点的烛火像是夏夜的萤火虫那样灿烂。苏夜,你恨我吗?真的恨我吗?即使是现在我为你陷入了这万劫不复的地狱,这凶险未测的深渊你还是恨我吗?苏夜,带我走好吗?苏夜,带我走好不好,带我远离这如噩梦般可怕的深渊吧,安雅若,你还在奢求些什么呢?你还在执着些什么呢?那么恨你的苏夜会带着你出去离开皇宫吗?可是,我尊贵的王,我深爱的苏夜,即便是你恨我,即便是有一天你忘了我的名字,再也记不起我的脸庞,在我的心壁深处依然会刻着你的名字,我会助你得到夜月的江山,让你站在夜月的最高的地方,成为天下最高贵的人。
“苏夜,带我走,带我走好不好?”安雅若跌倒在地上,眼泪模糊成了朦胧的水雾,口中呢喃道,心中像是化为了漫天灰烬那般的苍凉。流苏麟,你知道我有多么的恨你吗?那些仇恨像是洒进心口深处大把大把的图钉,湿红了一大片,像是珊瑚染红的水域那般赤红,似是天边燃烧的火焰那般无穷无尽,流苏麟,你是说爱吗?要我怎么爱呢?一个深深怨恨的人,你告诉我要我怎么爱你呢,呵呵,可笑……
听到外面的喧闹声,安雅若起身擦干了眼泪,转身离去,她忽然感到巨大的悲哀,她的命运是不属于自己的,像是风中随风飘扬的浮萍,没有方向。她的命运被这个她称之为主上的人紧紧的攥着,只是因为主上知晓她的秘密,致命的秘密,那些秘密像是开在心脏深处血红色的罂粟,随时都能把心烧成漫天飞扬的灰烬。在这个尔虞我诈,机关算尽的深宫中,要想苟活下来,那又该是多样的艰难呢,雅若感到无比的孤独,像是站在深黑色夜空下巨大的荒原,只有风从耳旁呼啸而过撕裂空气的声音。没有半点光亮,没有半点温暖,没有人陪她说话,没有温暖的肩膀,没有人知晓她的存在。
“娘娘,刚才太后娘娘的人来呢,看那架势似乎太后娘娘有些生气了,质问娘娘为什么还没研制好解药。要娘娘速去妃雪阁。”音儿小声的说道,满脸愁云。
“什么时候来的?”雅若接过音儿递来的白色披风,问着在一旁扇着火的音儿。音儿在一旁扇着火,火苗扑哧扑哧的作响,幽蓝色的火焰像是盛放的莲花。音儿一边不断的打着蒲扇,一边用衣袖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毕竟已经是四月末的时节了,天气还是有些热了,夜晚也不再那么凉了。
“就在刚才。”音儿回道,低着头,话语里充满了哭腔,似乎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雅若听到音儿话语里的哭腔,才发觉音儿的头总是低着,不敢正眼看自己。
“音儿,怎么呢?”雅茹缓缓的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音儿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音儿,你抬起头来。”雅若正色说道。心里越发觉得蹊跷了。
“奴婢不敢。”音儿低着头低低的说着。
“我命令你把头抬起来。”安雅若静静的说道,话语之中已经有了一些微微的怒意了……
“遵命。”音儿委屈的说道,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安雅若,音儿的脸是通红的,脸上依稀可见清晰的手指印,音儿的眼睛红肿着,显然是哭过了的,在看着音儿脸上的指痕雅若便明白其中的缘由了,音儿被柳汐的人给打了。显然是刚才自己不在,所以牵连了音儿。雅若感到有一些愧疚,音儿服侍自己多年,脾气秉性极好,善良温柔,精心照顾自己,只是性格上怯弱了些。这许多年来,一直是音儿服侍自己,跟自己的感情早已经不是简单的主仆之情了。
“音儿,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雅若摸着音儿的脸轻声的说道。
“不,不,是奴婢不好,奴婢愚笨,让小姐担心了。”音儿跪倒在地哭着说道,雅若赶忙扶起了她。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你又何必客气呢,快去洗洗吧,擦点药膏,小姑娘家的,成天哭哭啼啼也不怕人家笑话。额,你哥哥还好吗?”雅若轻声的安抚着。
“回娘娘,托娘娘的福,哥哥如今已经是大内的带刀侍卫呢。”音儿回道,随即退了下去,音儿有一个哥哥,叫李杨,本是一个地痞无赖,好赌。赌光了家里所有的财产后占山为王,割据一方,后山寨被平,成为了盗贼,四处流窜,是雅若收留了他,还让他成为了带刀侍卫。
雅若换了一件浅绿色的衣裙,插上了发髻,随即坐上了去妃雪阁的轿子……
流苏麟,你必须得死呢。呵呵,如果你不死的话那么死得就是苏夜呢,苏夜,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让你死的。
妃雪阁内,月姬娘娘正在给昏迷不醒的流苏麟灌着药汁,硬是从嘴角,一点点的灌了进去,流苏麟的脸庞依然是火烧的深红色。这许多年来,只有自己知道眼前的这个孩子是如何过来的,是的,眼前躺着的这个男子,这个男子不仅仅是夜月高贵的王,亦是她如此疼爱的孩子,这许多年来,她对流苏麟是有愧的,流苏麟从小便是独自一个人,起初的时候有着疼爱他的镜妃娘娘,后来,镜妃娘娘病逝,流苏麟的也性情大变,变得沉默寡言,跟谁都不说话,像是个没有生气的木偶那般。从小流苏麟便不受先皇的喜爱,认为流苏麟过于沉闷,阴郁,是无法继承夜月的重任的,先皇流苏枫月溺爱着大皇子流苏夜,对流苏夜从小便是言传身教,希望他成为夜月的皇者,继承自己霸业的人,可是命运弄人,多年以后,流苏夜沦为了阶下囚,被发放雪夜之城,流苏麟成了帝国最高贵的王。
孩子,你快醒来吧,不管怎么样,只要你醒来就好,娘有愧与你,我想,在无数个寒冷的夜晚,你也想我陪伴在你的身边的吧。
麟儿,对不起……
麟儿,真的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麟儿,快些好起来好吗?”月姬轻声的呢喃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拼命的忍了下去……
“汐儿,相爷不是去请了深羽医仙吗?怎么还没来,难道说,深羽之渊,连帝国的颜面都不给……”月姬冷冷的说着。
“回母后,我想陆清雪有没那么大的胆子,若是她胆敢拒绝相爷的要求,我一定让哥哥踏平她的深羽之渊。”柳汐骄横的说道。
“汐儿,你也这么大了,跟着麟儿也不是一年两年呢。你的习性怎么还是半点未改呢,没错你的哥哥的确是夜月的骁勇善战的将军,但是有些事是刀剑也做不到的,需要动脑子懂吗?再这样飞扬跋扈,目中无人,汐儿,你要我怎么放心你成为了夜月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呢?”月姬看着柳汐,叹了一口气。
“回母后,汐儿知错了。”柳汐垂着眼眸,恭声的说道。
“那个,雅妃娘娘怎么样呢?解药研制出来了吗?”
“回母后,雅妃娘娘可是高贵得很呢,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术,把陛下迷得神魂颠倒的。陛下还特意为雅若娘娘建造了一座蜀阁呢,全是仿照西方蜀国的宫殿构造。陛下中毒这几天,也只见过雅妃娘娘一次,后来说什么要研制解药去了。连堂堂太医院都束手无策,雅妃娘娘要想研制出解药只怕不是那么轻易的事呢。”柳汐挑着眉毛说道。
“我倒是对这个来自蜀国的公主很感兴趣呢。汐儿,你要好好照顾麟儿。”
“是。”
安雅若已经来到了妃雪阁,看到了已等她多时的月姬,月姬端坐着,端着一杯茶,轻轻的呡了一口,用手绢擦了擦手,放在了旁边。
“雅妃娘娘,本宫等你多时了呢,看来雅妃娘娘还真的是大忙人呢。呵呵。”月姬看着跪倒在地的安雅若,灿烂的笑着。
“回母后,是雅若不好,让母后久等了。音儿,快把药呈上来,虽说此药不能驱除毒素,却也能缓解。”安雅若低着头静静的说着。音儿呈上去了药。柳汐端着药碗,沿着流苏麟的嘴角一点点的灌了下去。
“即便是堂堂的太后娘娘,也敢避而不见吗?”柳汐放下了药碗,轻轻的说道。
“那自然是雅若的不对,失礼之处,那么柳妃娘娘的人就可以随便的掌掴我的人吗,看来柳妃娘娘对手底下的让人还真是疏于管教呢,这样做似乎显得有些失礼了些吧。柳妃娘娘。”安雅若抬起头来,看着柳汐的脸庞静静的说道。
“那么陛下出了事也可以撒手不管吗?娘娘说你闭关在研制解药,用时三天,却说此药只可延缓毒素的扩散不可解毒。这样只怕是更显得雅妃娘娘的无能为力吧,我说的对吗?雅妃娘娘。”柳汐的眼睛射出寒光,嘴角浮现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够了,你们有没有把我这个太后放在眼里,陛下还在昏迷中,你们却吵闹不停,我看你们实难担任夜月母仪天下的国母,成何体统。都给我退下。”月姬拍着桌子,厉声的吼道。安雅若和柳汐便各自的退下了,只剩下月姬照顾着昏迷不醒的流苏麟。
丞相府中,灯火迷离,夜色如水墨画般缓缓散开,晕染了夜色……
“我等你很久呢,以为你不会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陆姑娘不愧是个聪明人呢。”相爷背对着陆清雪缓缓的说道。
“相爷的吩咐谁敢不来呢,相爷的黄金铁骑可不是好对付的啊。在这夜月帝国,只怕是没有几个人敢和相爷您作对呢,您可是帝国的中流砥柱,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呢。”
“陆姑娘言重了,老朽只是奉献自己的绵薄之力罢了,老朽为了陛下的宏图霸业,即便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老朽又怎敢邀功呢。想必陆姑娘已经道了老朽找姑娘所谓何事吧。”
“当然,那么依相爷来看,您觉得我会不会答应您的要求呢。”陆清雪淡淡的问道。
“换句话说,陆姑娘,你没有选择的余地。”相爷静静的看着陆清雪,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如果我说不呢?”陆清雪反问道。
“陆姑娘是个聪明人。所以我相信陆姑娘的选择。”
“太医院那么多的名医都束手无策,我一个小女子又能怎么办?”
“这天下只怕还没几个人敢把陆姑娘敢当小女子看啊。”
“陛下所中的不是别的毒,而是噬心雪蚕。只怕是陆姑娘再熟悉不过了。”
“噬心雪蚕”陆清雪疑惑的说道。
“正是。”相爷回答。
“我跟你合作有什么好处呢?对于深羽之渊有什么好处呢?”陆清雪看着耀眼的烛火,淡淡的说道。
“陆姑娘应该是说没什么坏处。”
“怎么说?”
“陆姑娘若是合作,便是帝国的朋友,若是不合作,便是帝国的敌人,帝国对于敌人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在这茫茫的羽穹之雪,我想,是没有人可以阻挡夜月的军队的,这点我想,即使是威震江湖的深羽之渊少主也不会怀疑的对吧。”相爷提高了语气,看着陆清雪清丽的脸庞灿烂的笑了。相爷用指节轻轻的敲着桌子。桌面上发出轻轻的声响。
“我要暗夜天阁的灭亡。清雪自然是不敢和夜月对抗的,深羽之渊星芒之光又怎敢与日月争辉。清雪要的只是暗夜天阁的覆灭,这点还望相爷能助我一臂之力。”陆清雪恳求道。
“这个只怕是难了些,现在的暗夜天阁已经投到了陛下的麾下呢,所以即便是我,也很难动暗夜天阁呢,据说新任的阁主凝眸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呢,相比于前任阁主暗夜鬼王,凝眸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这样的敌人还真是强大的存在呢。”相爷无奈的说道,似是对暗夜天阁的势力之大,即便是统领着帝国黄金铁骑的相爷也似乎显得束手无力力不从心呢……
“我想相爷比我更清楚暗夜天阁的可怕,相爷自然是陛下身边最信任的人,只是暗夜的存在只怕是多多少少会让相爷感到困惑呢,暗夜天阁原来本是流苏夜的人,现在背叛了流苏夜投入了陛下的阵营,暗夜天阁和流苏夜有杀师之仇。所以自然是不会轻易的起反心的,再加上新人阁主凝眸可怕的存在,我想,对于相爷还真的是会构成威胁呢。”陆清雪目不转睛的说着,嘴角浮现了一丝胜利的微笑。相爷的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些不安。
“我想,相爷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陆清雪轻声的说道。
“呵呵,合作愉快。”相爷低声的说道。
玄武,朱雀,苏千羽,一行人早已经回到了京城……
月殿的密室里,玄武看着殿里跪着的逆麟成员,脸上充满了颓败,愤怒之情。仿佛像落满了许多风霜似的。他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的失败了,玄武的拳头握得紧紧的,骨节咯吱咯吱作响……
“到底是谁泄的密?为什么流星会知道流苏夜的去向,我们这次的行动一切尽在流星的预料之中,堂堂的逆麟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不知道各位有什么看法?”玄武轻轻的说着,雪白色面具里面露出的眼睛像是深雪那般凉冷。白色的衣袍轻轻的颤动着。玄武嘴角勾勒出一丝微微的弧度,饶有兴趣的看着跪在殿下的成员。
“白虎,逆麟所有的消息都是你发布的,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玄武看着摇着血红色折扇的白虎说道,白虎的头发是金黄的卷发,散落在空气之中,像是海边飘起的泡沫。白虎的眸子有一些微微的黄色,是西域人,轮廓分明,鼻梁高高的,嘴唇像是刀锋那般薄弱,白虎收起了折扇,白虎带着和玄武一样的雪色的面具。垂下了头,眼睛里是戏谑的笑意。
“回玄武大人,我也不知道消息是怎样走漏的。请玄武大人责罚。”白虎跪倒在地上说道。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玄武抬起白虎的脸庞,用细细的指尖轻轻的划着白虎,殷虹的血从玄武的指尖落下来,像是缓缓的溪流。
“玄武大人当然敢呢。”白虎苦笑着说道。
“要知道,逆麟的一举一动皆在修罗的修罗月楼掌控之中,整个夜月都逃不过修罗的眼睛,只怕是修罗已经知道我们的失败了呢,幸好,陛下还在昏迷之中,这许多年来,修罗对逆麟可一直都是虎视眈眈啊。苏千羽,新任的逆麟首领,你觉得此事应该怎么办呢?”玄武转过头去,饶有寻味的看着苏千羽。
“回玄武大人,要想躲过修罗月楼的视线,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如今流苏夜已经落入了流星的手中,要想抓回来也是不可能的了,等陛下一醒,逆麟便向陛下请罪,陛下深爱着蜀国公主安雅若,而安雅若是不希望看到流苏夜死的,所以陛下为了安雅若,也不会把逆麟怎么样,但是责罚难免,如今,我们所能做的,便是找到了那个藏伏在逆麟之中的眼睛,这个才是最重要的。若是找不到的话,只怕逆麟会无时无刻的处于危险之中呢”苏千羽恭声说着。
“苏千羽,三番两次的让你的仇敌逃掉我想你比谁都不甘心吧,那你就杀了他啊,杀了他啊。我深信,流苏夜是会死在你手中的。”玄武朗声的说着。
“到底是谁,竟然给我们用上了毒药,连凝眸少主都没曾发觉,看来对方还不是一般可怕的存在啊。”朱雀柔声说道。似是在安慰苏千羽。
苏千羽看着暗黑的苍穹,心里是无尽的荒凉,流苏夜,我一定要杀了你,流苏夜,即使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流苏夜,你只能被我杀掉,你不要死在别人的手里你等着我,等着我。亲手用剑杀了你,千蓝,你在哪里?哥哥没用,再一次的错失了手刃仇敌的机会,这许多年来,孤魂也未寻到,千蓝,今生我还能见到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