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如此的，嗜血。
熟悉，却不再恐惧。
毫不畏惧的迎着他几欲杀人的视线，轻扯唇角，划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手，抚上了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我说什么，你会答应吗？我想要的，你知道的，不是吗……”声音，冰冷，没有夹杂任何情绪。
这个他的孩子，我绝不会留下。一切苦痛的根源，皆是因为他的存在。让他彻底消失的办法，绝不止一个。
我的孩子，对不起，要你为这一世的恩怨陪葬。
不过，黄泉路上，有妈妈会陪你。
离开的路，不会孤单。
“你？”不解的看着我，钳在脖颈的手瞬间僵硬。他定不曾想过，一向软弱的自己，会如此残忍。
人，总是会变的。如果，没有你送的礼物，我怎么会知道，自己有如此冰冷残忍的一面。
脖颈的力度不再，我闪身脱离了他的身边，背对着他，把玩着桌上精致的烛台。木质的烛台，精心的雕刻了镂空图形，顶端，是一枚嵌入烛台的粗大金针，插着一支燃剩的红烛。
杀气，透过微弱的烛光，四溢。
手，被从身后蛮横的牵扯，重重的撞进了他的怀中。烛台上的红烛撞到桌面上，瞬间断裂。
“这是属于我们的孩子，我绝不会要你伤他分毫！如果你要恨我，尽管恨好了！”怒吼着，他的手再一次攥上了我的脖颈，急剧的收缩着。
相对的四目，如此之近。
我的眼中，冷漠平静，坚定决绝。
他的眼中，漫天的大火燃烧了所有的理智。却仿佛可以看到，杀气后难以掩饰的伤痛。
渐渐，不能呼吸。
却依旧，不愿放弃。
“你的孩子？如果他是你的，我可以把他还给你……”没有挣脱他的手，我再一次，冷冷开口。唇角，扬起嘲讽的弧度。
手中的烛台，不曾放手，紧紧握紧，将锋利的一端，对向自己。因为长裙的阻挡，他绝不可能看到这即将发生的一切……
记得初来江都时，他曾说过，我欠他一条命，现在，便还了吧。任何属于他的东西，我都不会留下，即使一分一毫！
你的孩子，我不会要。如果你喜欢，送给你……
“娘，不要……”是谁的声音，在耳畔回响，震颤冰冻的心。娇弱的声音，浸透着无尽的恐惧。
娘。
我的孩子吗？
似乎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腹内的小生命在恐惧，在害怕……
手中的力度，再无力继续。泪，泛上眼眶，模糊了整个世界。
为何，我不能狠下心结束这一切的痛苦？曾经，隋军营，长剑穿身都不曾恐惧，只要将那锋利的金针，轻轻的，准确的刺入自己的腹部。
一切，就可以结束。
察觉到我的异样，他放开了握在我脖颈的手，退后一步，却发现了我指向自己的烛台。
“你要干什么？！”疯狂的吼着，狠狠钻上我的手腕，他只轻轻一握，烛台便应声而落。
一瞬间的不忍，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你就真的，这么不愿，为我生下他吗？甚至，不惜一次次伤害自己？”紧紧的拥我入怀，他痛苦开口。
竟。
有清凉的液体，滴落在脖颈。
是，泪吗？
他竟然在哭。
这样嗜血残暴的男人，竟因为我的冷漠，落泪。
冰冻的心，似乎，有什么，滴落，渐渐融化，温暖。
我不知道，如果刚刚他没有发现我手中的烛台，我会不会，真的刺下去。我只知道，在烛台落地时，心中，骤然放松了许多。
或许，我只是在等待，由他，来选择……
“对于我之前对你的伤害，我只能说，对不起。但我从不后悔，我从不后悔用这种方式得到你，即使，这样会让你恨我。我只想你知道，你是我今生唯一爱着的女人……”依旧紧紧的拥着我，他再一次开口，声音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温柔，以及，淡淡的宠溺。
唯一爱着。
我的唯一，又属于谁，又该属于谁。
莫名的，不愿拒绝他这一次瞬间的温暖，窝在他坚实的怀中，闭上眼睛，倾听着心动的声音。
相拥的两个人，心靠近了，却看不到彼此的容貌，看不到彼此眼中的光芒。或许，应该尝试着，用心，去看这个世界……
不知何时，竟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
梦中，一树树桃花，绵延至天际。
纷扬的落花，踩踏着细碎的阳光，洒落一地芬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