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下沉中,苏澜羽感觉手臂被人拽了一把。
温里斯的声音在耳边越发清晰:“这可是你欠哥哥我的。”她想睁开眼,只是眼皮跟灌了铅似的。
待苏澜羽苏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夜里。
头顶是民宅破旧的天花板,屋里一片昏暗。她侧头望见温里斯趴在她床边,拿手枕着头睡得正香,头发毛茸茸,耳朵也毛茸茸。
苏澜羽小心翼翼地支起身子,一动就扯到肩膀,一阵钻心的疼。她伸手摸到肩膀上的绷带,也不知道是谁给包扎的。
苏澜羽翻身下床,赤着脚走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温里斯在身旁时总会很安心。虽然那个人整天给她捣乱,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但关键时刻比谁都靠谱。
人总归还是喜欢真实感的。唐晓翼只能是她追逐的幻影,而温里斯却是触手可及的,真正对她好的。
之前苏澜羽一直认为自己喜欢的是唐晓翼,所以对温里斯的示好她避而不见,生怕拒绝了连朋友都不算。
可是在她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温里斯。
苏澜羽摸索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喉头干涩的感觉才有所缓解。
会不会一开始就是她想错了,其实她喜欢的一直都不是唐晓翼呢?
唐家府邸里。
唐晓翼睁开眼睛,抓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四点了。
他又躺了一会儿,翻了个身,实在是睡不着。
唐晓翼索性揉了揉蓬乱的头发,一骨碌爬起来,走到窗边。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流水哗啦。唐晓翼远目,院子里的樱花树众星拱月地立在庭院中央,空落落的枝条高傲地昂起,颇有几分落难英雄的意味。
这株樱花树是唐晓翼到京都那一年,唐朝颜亲手栽下的,如今已经快是亭亭如盖了。那张开的树枝,像是要给谁停泊栖息。
唐晓翼揉了揉鼻子,温故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唐,容珂就是你父亲日记里的阿芙。”
唐晓翼极少和别人提起自己的父母。
唐晓翼对父亲的印象很模糊了,对于他的死亡甚至有点无动于衷。他向来是个爱恨分明的人,那个男人给予了他生命,却并没有尽到责任,所以唐晓翼对他的感情也很淡泊。
而最爱他的母亲,他却也很少怀念。因为不敢。
他初到的那几年,经常会梦见母亲在火中朝他微笑的场景,被唐朝颜按住手脚的他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大伙吞噬,像朵凄美的莲,唐朝颜一动不动地望着,精致的容颜被大火映得通红。
多少次他想冲进去时总会惊醒过来,一摸后背全是冷汗。
唐晓翼针对苏澜羽,除了利益纷争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看破了他们都是怀着仇恨的人。两个过于相似的人会自然地排斥对方。
那十年里,曾有过唐朝颜的恨意和复兴家族的决心,直到遇见了他的伙伴们,他们是照进他生命裂缝中的阳光。
唐晓翼一直都离经叛道,他反抗着一切,不管是绝症还是宿命。
那十年之后,再次拿起刀则是为了保护身后的姑娘。
我愿用这一世自由,换她喜乐安康。
蝴蝶不知身是梦,飞上寒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