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伟:"王姐严着呢。有好上的意愿了,才让你们自己去透露,她是不会做这样的傻事的。至于为什么我要在这里来见你,我想你能理解我的苦心。自打知道你相亲以来,我的心就像被刀子绞一般,生怕你哪天被别人相中走了。既然你铁心要玩相亲的游戏,我就陪你相一回。而且,我们能在这里相上,说明我们缘分没尽。咱重新开始新的美好人生,好吗?"
朱珠:"你别再花言巧语了。"
何伟:"你不是看中我了,才肯花大钱来见的吗?我也是。就冲这花的见面钱,我们以后也会珍惜的。"
朱珠:"不知道你又安的什么心。难道上半辈子你还欺负我不够,接着来欺负我下半辈子?"
何伟:"下半辈子让你来欺负我。"
朱珠:"你的曼莎宝贝怎么办?以后还有那么多快莎慢莎前莎后莎左莎右莎怎么办?"
何伟:"所有的沙子,都和成水泥敷到墙里面去,行不?我的心里只有你。你知道吗?刚才你一走进来,那气质那笑容……我一下就相上了你。我不会让你从我手心里溜走了。"
朱珠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何伟:"你以前不是嫌我不够幽默吗,为此,我专门去上了语言艺术培训班呢。这都是为了博得你的欢心啊。"说着他就走过来坐在朱珠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朱珠推开他的手:"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何伟抓起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你一定要相信。好好看看我,我不比你要相亲的那些男人差,不仅如此,我们还有十几年的感情,有儿子,而且现在,我比从前更爱你。你是一个坚强勇敢乐观的女人,我敬佩你。离开你以后,才知道自己的心有多痛。我取王木之名,是你的名字里的一部分。我也是你生命的构成部分。"
王木之于朱珠……朱珠这才意会到了什么。其实她心里明白,看过这么多相亲的男人,实际上没有一个能与何伟相比。但她嘴上还是不饶人:"刘曼莎……"
何伟打断她的话:"别提她了。她只不过是为了出当年没追到我的那一口气。你才是我永远的妻子,我的爱!"说到这里,何伟居然双眼湿润。
朱珠当时虽然觉得自己万分委屈,一股咸涩的液体在眼内翻滚,但她强忍着没让它们掉下来。忍了半天,她才说:"原来曼莎不要你了,才又回来捡破烂。"
何伟放开朱珠的手,一把将她搂在了自己怀里:"你不是破烂,你是我的珍宝。我会永远珍惜你。"
相拥着的何伟与朱珠止不住泪流满面。
我与王大姐进来的时候,恰巧看见了这真情一幕。
在短暂的惊讶过后,王大姐喜笑颜开,因为相亲成功意味着她们又增加了收入。她急忙拉着我退出了门外。
"他们的发展可真出乎意料啊。"王大姐显然被眼前一幕搞激动了,"看来还是要他们自己看资料自己选的人进展才会快。我们从前的拉郎配方法太落后了,以后得改变相亲办法。"
我捂嘴偷笑了一下,告诉她他们原本就是夫妻。
王大姐的眼睛一下子睁得有水牛的眼睛那么大:"啊?!这样啊?那那那……"
"千帆过尽,还是那艘船。"说着我朝王大姐笑了一下,就拉了她一起进去,"祝贺去吧!"
这里何伟与朱珠已整理好衣衫和面容,朝我们尴尬地笑了笑。
"恕我之前不知情,这样,多收的你们双方的见面费,退还给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啊。"王大姐慷慨的语气显出了一种临时被激发的豪情。
何伟连连摆手:"别别,这不是要让我们的见面掉价吗?那可不行。哈哈。"
众人都笑了。王大姐想了想,说:"也好。那,你们复婚的时候,一定记得通知我。"
看着王大姐高兴的神情,我想,王大姐黑是黑,可黑得挺有"道",难怪她这里门槛虽高,可生意却络绎不绝。
我的相亲(第M次):云深不知处
我与朱珠一样,相亲过程中见识了不少形形色色的男子,阅历增了,情感却从来没有着陆过。
自从何伟与朱珠复合了后,王大姐就改变了策略。她要我先看资料,没有合适的就不相,等有了新的她认为较合适的人了,再通知我去看。这回叫我看的是一个摄影家,资料上写四十多岁,除了本行,还喜考古绘画,性情内敛但热爱生活。对女方的要求是文静秀气,温存雅洁,多才而淡泊,多情而专一。
这要求其实写得有点儿先期恭维之嫌。你想,敢来的人定是自认为符合他要求的。一个自认为文静秀气温存雅洁……的人,在别人的眼里就真的文静秀气温存雅洁……么?所以看到这个要求,我先就心里一凛,但继而就不服输起来:怕他?一个从不曾见面的陌生人?怕他定义我不文静不秀气不才不温雅?一时热血涌过,就同意了王大姐见面的提议。这回倒是没加收我的见面费。
对方提出到钻石年华去唱歌。说是内秀之人歌声比语言更有魅力,不是有许多地方许多民族的男女是以歌定情的吗,来一回民俗的,既新颖又不落俗套。
我没有反对。外婆是个钢琴家,在她的熏陶下我对艺术素有心得,唱歌更是读书之余的主要消遣。
朱珠不愿意陪我来了。除了她已与何伟重结秦晋之好,没了观察男人的兴趣,还因为她不会唱歌,对歌厅不感兴趣。另外,她说:"估计这回有几成的希望,搞艺术的,你不就喜欢那些人的气质吗?"
我骂她重色轻友,她一个劲儿笑,只是嘱我好好把握,不要一再错过。
一路上,我脑海里尽是些勇闯龙潭深入虎穴单刀赴会……这样儿的豪气之词。
歌厅的包厢很大,名叫天长地久。
若是老朋友老夫妻到这个包间,自然觉得情深意长。可第一次相见,选这样的包厢名,我却觉得缺少了一种含蓄浪漫的意趣,词面和词义都太滥。但我外表的神色上并没有来得及将这些感觉体现出来,因为一进包间这位名叫向青的摄影师考古学家兼画家便站起来迎向我。"步新?"我点点头,他便不由分说一把扶住我的肩几乎是拥着我走向了座位。
在昏暗的灯光下我无法看透他的表情,只约略看出他留着披肩长发,长形脸,穿夹克上衣,余皆模糊不清。从他刚才站在我身边扶我的高度上看,此人比我穿高跟鞋还高,便估摸得出他身高在一米八以上。
桌上已经摆上了水果盘,一瓶红酒,两杯茶和一盒纸巾。
他剥了一颗葡萄送到我的嘴边,我毫无准备地吃到嘴里,汁液甚至溢出到了下巴上。他又连忙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我,我拿纸巾轻轻地擦着下巴,闻到了纸巾散发出的一股淡淡的清香。
没有点歌,房间里就重复播放着卡朋特的《昨日重现》。我一直喜欢这首歌,在这样柔和安静的环境中听到它,我竟有些沉浸了,几乎忘记了今天来的目的。
正当我全心倾听着的时候,向青忽然握住了我的手。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想说话,竟发不出声,想抽回手,却发现自己全身动弹不得。
他默默地一直握着我的手,待这首歌唱完了,才将我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直视着我的眼睛,说:"我去点几首歌,献给你,好不好?你想唱什么?我也帮你点好。"
我觉得那时候自己简直就是个白痴,任由他摆布。见我点了头,他就坐到电脑前,开始了点歌。
他的声音果真是非常好听,不但好听,而且极具变化。先是唱了一首民歌,嘹亮,气韵很足。见我不唱,就又唱了一首外文歌曲,音质又转而变得极为磁性,富于感染力。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专业的听众。
"我想听你唱歌。"他放下话筒,走过来,几乎将脸凑到我的脸前。
我只是对着他做着微笑的表情,摇着头。
"别对我这样残酷,赏我一句话,好吗?"他坐下来,定定地直视着我的眼睛。
原本我是预备勇敢地看着他的眼睛的,想要从中看看这个男人内心到底有着怎样的底细。可我只坚持了三秒不到,就移开了目光,艰难地说:"听你唱很好。"
此言一出,他就显出很开心的样子:"好,只要你说好听,我就为你唱。"
又唱了两首。孙楠的《I BELIEVE》和刘欢的《千万次的问》,都唱得震人心弦。我开始热情地为他鼓掌。
他又走回座位,递给我一杯红酒,自己举杯与我碰了一下,一口喝完,并再次提议我唱。
"我怕破坏了这么好的演唱氛围。"红酒下肚,我的词语才开始了正常的活动。
又是一阵无以名状的默默。这样默坐了一小会,他提议去找一个陪唱的小姐来,活络一下气氛。我没有反对。
服务员领了一队小姐来到我们包间,向青让我挑选。我一见这阵仗,晕了。难道像菜市场选菜么?而就连菜市场我都压根儿没去过,这时候我十分惭愧起自己苍白的人生经验来。向青见我为难,就扫视了一圈,没发现合意的,说:"我们自己去挑。"
坐台小姐们黑压压一片坐在一个大约两百平米的大厅里,有的在吃盒饭,有的在抽烟,有的互相闲聊,有的在对镜补妆……各形各状,千姿百态,活生生一个小姐超级市场。
我看得呆了!平生第一次见识真正的所谓"坐台小姐",之前在电影电视里见过,听人说过,但从没真的近距离接触,于是以为她们必定不同于常态的女人。一见之下,果然如此!
小姐们见有人上门来挑,于是各展媚功,有上前来打情骂俏的,有朝向青抛媚眼的,有位抽烟的小姐居然就把烟圈喷向了向青。向青挥开烟雾,指着一个端坐不动,只以眼角的余光瞟着他的穿嫩黄色紧身上衣的女子说:"就她吧。"
抬腿离开此处之时,颇有些险境逃生之感。回头告诉朱珠,她果然大呼:"面对如此满园桃色,男人哪有全身而退之理?以后再不准何伟单独去什么歌厅了。"
黄衣女子因是高大的向青亲点,走出大厅经过众女子身旁时,脸上就颇有几分得色。待进得包间,那份得意又换成了一种十分的亲热。只见她紧依着向青坐下,两只玉臂竟就缠住了向青的膀子,娇滴滴道:"亲爱的,要我唱歌吗?"
见这情形,我倒一时忘记了尴尬,只生出了一股巨大的看戏的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