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枫洛含笑摇头道：“我不知道啊。”
林绾墨狐疑地看着沐枫洛，全然一副不信的神情。沐枫洛仍旧笑着，更上前一步，一把将林绾墨扯进怀中，双臂紧紧将她压在怀里，头垂在林绾墨的肩窝上，轻轻地吸气。她身上特有的味道让他觉得安心。
“怎么了？”林绾墨将手环在沐枫洛的腰间，在他怀中轻声问。
“才入肃慎城的时候，听到那消息我几乎要崩溃了。”沐枫洛闷声说着，语气之中是说不尽的委屈。
林绾墨微笑：“你怎么就是不肯相信，以我惜命的程度是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呢？”
“因为在你的心里，一直都有你更看重的东西存在。我怎么知道，这一次的事情是否更重要？”
“你当然应该知道。”林绾墨用手撑在沐枫洛的胸口，仰起头来，明亮的眼睛盯着他看。
“嗯？”
“我答应过你，会在肃慎等你来。你当然应该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啊。”
“哦？我倒是忘了，你向来是个守信诺的。”沐枫洛宠溺地点了一下林绾墨的眉心，揽着她转身走入屋中，将门关上。
沐枫洛坐在桌子旁，林绾墨坐在他的对面，两只手臂交叠放在桌子上，然后将下巴枕在手臂之上，眼神错也不错地看着沐枫洛。
“想知道什么？”沐枫洛含笑问道。
“鹰谷。”林绾墨想都不想就回答。她再清楚不过，沐枫洛当时是自己一个人前往鹰谷的，而想要仅仅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就让鹰谷从江湖之上消失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但是，鹰谷毁于一场大火是事实，而沐枫洛是一个人前往鹰谷的也是事实。
“想知道这件事情，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林绾墨坐直了身体看着沐枫洛。
沐枫洛想了一想，笑道：“你觉得我该有什么话对孟青说。”
林绾墨却是没有料到沐枫洛竟然会问起这个，怔了一怔回答：“你是真的没有话想要对她说？”
沐枫洛闻言觉得好笑：“我不懂你为何会觉得我一定有话要对孟青讲？是她对你说了什么？”
林绾墨张了张口，稍微犹豫了一下回答：“也不是她说了什么。我只是觉得，孟青为你韶华空负在这边关之地，于情于理你如今都该给她一番解释。”
“解释？你指什么？”沐枫洛将手臂放在桌子上，趴在手臂上看着林绾墨，笑道：“去对她解释我为什么会喜欢你？为什么会无论如何也要与你白首到老？”
闻言，林绾墨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她别开目光，低声道：“登徒子，没个正经。”
“这可就是正经啊。”沐枫洛笑着站起身来走到林绾墨的身边，半蹲在她面前，伸出手将她放在腿上的手握在掌心之中，“绾墨，你是在怀疑什么吗？”
林绾墨凝视着他一双含情带水的眼眸，微微偏着头的样子认真而执拗，像是一定要问出一个究竟一般。
“没有。”
“既然没有，为何要同我纠缠着这件事情？”沐枫洛越发好奇起来。他知道林绾墨有些时候，有的事情会一直都放在心里，从来不说出来。她考虑的是会不会带来麻烦，会不会引来不必要的纷争。
林绾墨垂头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被沐枫洛握在掌心之中的手。
“绾墨。”沐枫洛唤她，全然是不依不饶的表情。
“我到肃慎之后，曾经有一次与孟青一起喝酒，听她说起了一些事情。”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竟然喝酒？林绾墨，我果然是不该放你离开我身边。”沐枫洛一下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绾墨，脸色沉着，似乎生气了。
林绾墨怯怯地抬头看了沐枫洛一眼：“就只是一点点，大部分都是孟青喝了。”
“一口也不行。”沐枫洛曲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林绾墨的眉心一下，“罢了，这件事情且等会儿再说。”
“哦。”林绾墨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接着道：“我只是觉得这几年她一直都没有放下你，或者是需要你给她一个解释吧？”
“傻丫头，当时她既然选择了回到肃慎，便就说明我们止步于此。况且，我现在已经放下了，已经将你视为我唯一能够白头偕老的人，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沐枫洛也有些被林绾墨绕糊涂了，在他看来，一切都已经终止在了孟青选择离开晋阳城的那天，没有什么好继续纠缠的。
“不是这个意思。”林绾墨伸手扯住沐枫洛的袖口，缓缓地说道。“在你而言，可能是已经结束了。可是，我觉得孟青心里并不这么想啊。”
沐枫洛见她执意要纠结下去，也只好耐了心地和她慢慢说，回手扯过方才的凳子坐在林绾墨的对面。
“好了，你继续说吧。”一面说着，沐枫洛一面将林绾墨面上的面具取下来放在桌子上。借着灯影仔细地观察着林绾墨的面庞，好一会儿忽然叹道：“你这几日定然没有休息好，脸色可是大不如在我身边那段日子。”
“灯影昏暗之下，哪里就看得清楚了。”林绾墨笑着回了一句，而后笑意渐渐地落下，轻声道：“你知不知道，孟青一直在等着你变回将军的那一天。”
“我只知道她一直都希望能够嫁给一个将军。”沐枫洛微微收敛了笑意，用手敲了敲自己的眉心，“她这个心愿已经很久了，大约是我们还在年幼的时候。孟家是燕国的将门世家，大概她是受了她父亲和哥哥的影响吧。”
林绾墨垂头想了想，问道：“沐枫洛，你年幼的时候，其实一直梦想着能够成为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吧？”
她的话让沐枫洛愣了一下，旋即笑道：“绾墨，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猜测啊，所以才来找你印证，看我是不是猜对了。”
“猜对了。那个时候整天担惊受怕，生怕哪天就被刺客给杀了。所以就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带领千军万马的将军，麾下将士如云，自己身怀万夫不敌之勇，这样，就不会怕被人杀了。”沐枫洛说得很缓慢，说到了最后竟然笑了出来。
然而，这话落在林绾墨的耳中，心中忍不住一疼。她伸出手来抓着沐枫洛的手，沐枫洛只是微微笑着将她的手反握在手心之中。
“已经过去了。”
“我知道。”林绾墨叹了一口气，复又打起精神来笑了一笑，“所以，你带兵回来的那些日子，你是真的成为了一个将军，威风凛凛，麾下兵马如云。”
“那又如何？”
“沐枫洛，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对孟青说过，你会成为将军，会成为她想要嫁给的那样的人？”
提起这个，沐枫洛脸色有些尴尬，犹豫半晌才忐忑地点了点头：“我记得，我的确曾经这么说过。”
“所以，她一直在等着。你也的确做到了。”
“这话是她对你说的？”
“那一日喝酒，酒后吐真言罢了。”林绾墨笑着，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快表情，“可是，沐枫洛，你后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只是顺从自己的心，变回了原来的我而已。”
“但对于孟青而言，仍旧等着你变回将军的那一天。你成为将军便就意味着你会实践你当初说的话。”
沐枫洛凝视着一脸认真的林绾墨，半晌才轻声问：“绾墨，你不会是被那一箭吓傻了吧？”
“嗯？没有啊，怎么这么说？”
“既然不是傻了，我为什么听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帮着你的夫君另觅良人？”沐枫洛一面说着，一面更加用力地握住林绾墨的手。他从来不怀疑林绾墨能做出这种正常人根本不会去做的事情，因为他从不怀疑林绾墨心里会出现高于与他长相厮守的事情。
林绾墨没有想到沐枫洛竟然会是这等反应，一怔之下忽然笑出声音来，她愉快地眉眼弯弯看着沐枫洛，反倒是让沐枫洛心中越发没底。
“难道你不觉得？”沐枫洛皱了眉头看林绾墨。
“自然不觉得。”林绾墨带着笑意回答，“我只是想要帮孟青解开心结。她的心结解开了，你的自然也就解开了，不是吗？沐枫洛，我可不是那么大方的人，自然心里容不下你竟然还对别的女人心怀愧疚与担心。”
“我……”沐枫洛没了话说，只好微微笑着不回答。他的确在心里对孟青怀着几分愧疚，虽然无关风月，却也一直在他心中抹不掉，除不去。
“所以，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有话对孟青说。”
“这几年我以为她已经想清楚了。”沐枫洛摇头叹息了一句，转身站起来，一面回手将林绾墨拉起来，一口吹熄了桌子上的灯。
“你……”
“嘘，不要说话。”沐枫洛压低了声音，将唇凑到林绾墨的耳边。
林绾墨连忙住了声音，任由沐枫洛牵着自己的手走到床边，两个人坐在床沿之上，沐枫洛的手环住林绾墨，让她将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怎么了？”林绾墨忍不住好奇，悄声问沐枫洛。
“天色已晚。”
“嗯。”
“该休息了。”沐枫洛语调平静地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