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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马尚驴

宁诺扛着几十斤的猎物,快速的跑了几分钟,终于回到了家。这是一间普通的石屋,外面风雪正盛,里面却很是暖和。宁诺给暖炉里又加了些柴火,大口的吹了几口,也不管灰尘弄花了他的脸,看到旺盛的火苗重新升腾,才满意的笑了笑。

“小诺回来了。”一个围着围裙的女子从里屋走了出来,放下手里的活计,帮宁诺取下肩上的雪鱼和雉鸡。她一张平凡朴实的脸上满是无奈。“娘不是叫你不要去捉雪鱼了吗?今天天还没亮你就跑出去了,那沐雪湖太冷了,哈一口气都能冻成冰渣子。你还这么小,娘担心你啊。”女子心疼的埋怨道。她正是宁诺的养母苏碧。

“那沐雪湖哪里有那么冷,就是在里面游一圈,雪鱼一条条撞上来,这生意不亏。而且你儿子身体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算是北极熊也没有我抗冻。”宁诺指了指自己单薄的衣服,拍了拍胸膛。

“以后不准去那沐雪湖了,你爹能养活你们娘两。”正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壮硕的汉子拄着拐从里屋走了出来,他长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此刻他眉头紧锁,像是压上了两座山峰。

他是宁诺的养父宁远航,他的左腿十几年前被一只猛兽咬断,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却落下了残疾。

“我爹可是沐雪城第一铁匠,养活我和娘自然简单,不过我是自己爱去捉鱼,一天不去全身不舒服。”宁诺笑嘻嘻道。“臭小子就是欠揍。”宁远航无奈的骂了几声。心里明白儿子想贴补家用的心思,可是又舍不得打。

“爹娘,我给梅爷爷送几条雪鱼。娘,今天把那五色雉鸡炖了,你们也好驱驱寒。”宁诺选了几条肥硕的雪鱼,挂在肩头便出了门。

“早点回来吃午饭,娘会多烧些菜。”苏碧倚在门口叫道。“知道了。”宁诺挥了挥手。

苏碧叹了口气,一进屋便闻到了一股子大烟的味道。只见宁远航锁着浓眉,一双大眼空愣愣的杵在眼眶里,嘴里的烟斗一直燃着,也不抽。竟然像是失了魂。

“当家的,你这是咋了。”苏碧心疼的拿走了烟斗,她知道宁远航只有在心烦的时候才会抽烟。“今天咱城里来了两个商队。现在都在梅城主那里。”宁远航憋了半天才说出这句话。听到这话苏碧沉默了。

“快点一点铜匣子。”宁远航道。苏碧从小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包裹,把包裹的那厚厚一层布取下,里面是一个只有成年人巴掌大的铜匣子。

打开匣子,宁远航凑了过来,和苏碧一起将里面的钱数了三遍。匣子里大多是铜板,碎银子不多,只有二十来两,这存款在沐雪城可以算是有钱的富贵人家了。可是每数一遍,宁远航眼里的愁虑便多一分,最后化都化不开。

“孩子他娘,那些有钱的商队,哪里看得上这点钱呢。小诺心里惦记着的事儿咱们清楚,三年前那一队商队来的时候咱们就应该让他们带小诺走,可是咱舍不得啊。”宁远航垂下了头,眼睛黑黢黢的。

“小诺孝顺,你身体弱,我又是这个模样,他上次提也没有提这事。可咱这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啊。孩子都十四岁了,这两个商队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而且,咱不能让孩子一辈子窝在沐雪城,他亲生爹娘留下了信物,可不就是希望有一天骨肉团聚吗?”宁远航连连叹气,两个人都沉默了。

“取传家宝吧。”苏碧低低道。宁远航又拿出烟斗抽了起来,点了点头。

……

宁诺眼神贼亮,他马上就可以见到那两个商队了。沐雪城,已经有三年没有外人来过。城主的府邸和普通百姓没有什么不同,都是雪花石建造的,只不过略微大了一些的院落里开满了白色的腊梅花,这乳白色的花瓣胜过白雪三分,香味在人们的鼻尖打着旋,带来一阵清新。这里是腊梅花的世界,也是城主梅琴瑟的家。

此时这里十分热闹,十来辆马车上载满了产自北方深处的奇特矿石,这些矿石看起来很是沉重,五颜六色的很是不凡。马车停在了大街上,几个马夫看着马车,还有十几个穿着精练的男子站在那里。他们身材健壮,眼神锐利,眼睛像刀子似的,一股淡淡的气势萦绕在他们周围,一看就知道是后天武者中的一流高手。这应该就是两个商队之一了吧。宁诺眼睛一亮的,果然气势不凡!

往旁边一看,几辆马车上只有稀稀疏疏的一些货物,几个男子就坐在马车上,打着哈欠,但却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看着围观的人,他们眼中满是不屑。还有几个人围坐在马车上,手里拿着长牌玩得兴起。

“我出红七。”“哈哈,九八双杀。快给钱。”“姑奶奶她个老长腿,冯锦你今天大丰收啊。”“六九倒钩,今天真是撞上扫把星了!”这就是第二个商队?宁诺皱了皱眉头。果然是有比较才有差距。

“老子不玩了!什么破烂玩意儿。”一个男子甩了牌。“自己赢不了,耍什么横。蝙蝠身上插鸡毛,在我们这里装什么鸟。”他的牌友也不是什么善茬,顿时骂道。

男子顿时一滞,看着周围围观的人群,忽然呵斥道:“看什么看,是想偷我们少爷的货物吗?一群山野贱民,都给我滚远点。”说着站了起来,从身后抽出一根鞭子,啪啪的向周围的人群中抽去。

人群顿时慌乱起来,四下散开。一时间孩子的哭声,人们的惊叫声不绝于耳。

慌乱中,一个孩子摔倒在地,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慌乱中却把小脚崴了,一时间站不起来,她两只大眼睛里满是泪水与无助。

而此时男子的鞭子没有丝毫留情,眼神冷漠的朝着小女孩抽了过去,鞭子在空中尖啸,这一鞭子下去,成年人都承受不住。豆豆怯怯的看着男子,神情满是害怕,谁来帮帮豆豆,她心里低低道。“啪。”鞭子下落。却没有落到豆豆的身上。

宁诺右手抓住了男子挥舞着鞭子的手,“这位大哥,她只是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你们的货物放在地上她都搬不走,怎么会当小偷。”宁诺露齿一笑道。

“老子看你们两个都是小偷,放开老子的手。告诉你小兔崽子,惹了老子叫你后悔生在这世上。”男子有些抹不开面子了。“黄林,你连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都搞不定吗?”“给他们几鞭子,让这些贱民知道厉害。”男子挥鞭子的手被制住,又被同伴嘲笑,脸色涨得通红,一时间感觉颜面大失,嘴里脱口便骂。“小杂种,你活腻了吗?你的老杂种爹娘放你出来找死吗?”

宁诺眉头一皱,却是有了些怒气,他不想与这个商队结仇,但自己的退让换来的是凶狠的威胁,还辱及了他的父母,这一点绝对不能忍。“小子,你惹我可以,我就当出门被癞皮狗咬了一口,忍忍就过了,可是你骂我爹娘,那你就大大的得罪了我。”宁诺心中暗自道。他不高兴了,于是,他决定和男子动动口!很少有人知道,宁诺动起口来会把人气成什么样。

他抬起头一脸认真的道:“知道马尚驴的故事吗?”说着也不管男子是否答话,自顾自的说下去。

“一只马和一头驴生了个孩子叫马尚驴,有一天马尚驴遇到一个猎人,他昂着头,眼睛斜着一瞥,然后满脸嫌弃,对猎人说‘小杂种,你活腻了吗?长这么丑还敢出来混,弄脏了大爷的眼睛’,那个猎人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小杂种确实活腻了。’于是拿出猎刀,手起刀落,一刀砍下了马尚驴的脑袋。”宁诺话音刚落,没有人答话。不过过了几秒钟,顿时周围的人笑出了声。“哈哈。”

谁都没有想到宁诺会用这么严肃的表情,这么认真的语气来骂人,真是再多的字都靠边站,只剩一个爽字。

那男子刚才的举动本就不得人心,人们纷纷不给面子放声大笑。沐雪城的人们都很朴实,想笑便笑。不过也有为宁诺担心的。“这孩子怎么就不低头服个软呢。”有老人叹道。不过老人家却不知,对这些人,越是服软,他们便越猖獗。宁诺便是很清楚这一点。

男子愣了愣,然后怒火更盛。“你找死!”他右手发力,想要挣脱宁诺的手。左手更是一巴掌朝宁诺脸上打去。

“啊。”男子发出惨叫。他的左手也被宁诺抓住,两只手同时被制住。宁诺双手同时用力,男子的两只手腕很快出现了青紫色的淤痕。他惨叫连连,眼神中却是有了一丝惧怕。自己可是二流武者,手里面有几千斤的力气,两只手同时用力,魁梧的汉子都要被掀翻,而宁诺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还是一个少年。两只手臂加在一起才抵得上他一只手臂,却轻易的将他制住,看起来还游刃有余。他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

“小子快放手。”“敢动我们的人,你想死吗?”“放开黄林!”男子的同伴们纷纷站了起来,将宁诺围在了中间。他们现在知道了,宁诺是个硬茬子,黄林的实力在他们中间属于拔尖的,都快要成为一流武者了,却不及宁诺。所以,这个看起来无害的少年,可能是是个一流武者!但是他们一起上,管你是不是一流武者,都得歇菜。

“我是小偷吗?”宁诺没有理会那些气势汹汹的人,再次平静地问道。他面容清秀隽雅,眼神清明,语气平静。不过他两只手却越来越用力,男子几乎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断掉了。

“你说我是小偷吗?实话实说,大家都看着呢。”宁诺静静道。

男子看着宁诺,觉得这清秀少年竟是恐怖至极。“你不是小偷,是我,是我看错了。”他声音干涩道。低下了头,眼中闪过满满的怨毒。

“大家都听见了吗?是他看错了。”宁诺抬起头,对着周围的人说道。男子那几个同伴正准备给他出气,听到这话顿时一滞。苦主都说了话,意思这是个误会,他们也不好再对这个少年出手。落个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的名头。

宁诺松开了手,慢慢的走到豆豆身边,将小女孩扶起来,拍了拍她破旧小袄子上的灰尘。“豆豆,快回家吧,你娘亲会担心的。”“宁诺哥哥……”豆豆似乎觉得自己闯了祸,大眼睛里满是晶莹,却听话的点了点头,慢慢的一瘸一拐的往家里走。

人群渐渐散去,众人也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思。宁诺肩上扛着鱼,清秀的小脸神色不变,心中暗自叹气。自己今天可是把这个商队得罪了,虽然这几个人不靠谱,但是这个商队肯定有真正的强者,甚至是修者。不过得罪就得罪了,你看我不爽我瞅你还咯眼睛呢。

另一个商队的汉子们看着宁诺,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一个眼神精明的壮硕男子道:“小兄弟实力不错。”宁诺眼睛一亮,笑得露出了白牙:“只是力气大了一点。”“相逢即是有缘,我叫魏武,是宝竹商队的商队首领。”宁诺赶紧抱了抱拳。“魏首领若是有空,可以到我家来吃鱼,这雪鱼可是沐雪城一大特色呢。”“哈哈,那可要叨扰了。”魏武露出笑容。

扛着几条肥硕的雪鱼,宁诺走进了梅琴瑟的院子。这个商队,看起来靠谱的多啊。宁诺心情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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