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轱辘大小不一的破旧的马车，在本就因为年久失修而崎岖不平的官道上，颠簸着前行。
车外，老李似乎是因为于谦露出来的那白花花的大锭银子的激励之下，兴奋头上来了，没走几步就狠狠地鞭挞那匹年纪和他差不多的老瘸马，逼得老马在扛着三人的重担之下，还要勉强的前进。
实际上，这样的马车也没多快。
直到身旁一辆驴车不紧不慢地迈着小舞步，而驾车的那同行给了自己一个大拇指还有亮出笑容和洁白的门牙，接着快速驾车走开，留给老李的只有卷起的烟尘，引得他连连咳嗽之后，他的脸才黑了下来。
原来这么慢啊！
看来不能再这么节约“做生意”的成本了。就这速度，连自己都看不下去，哪还有什么大鱼会上钩呢？
如此想着，老李倒也很识趣地放弃了追赶上那驴车的想法。
老马也得闲松了几口气，打了几个哆嗦，索性，它不紧不慢地往前迈。
而如此一来，车厢里的于谦和方芳可被害惨了。
马车破旧，车厢里弥漫着一股酸腐气算了；座位黑漆漆的一摸上去连灰尘都变得油腻腻也算了；两个轱辘一大一小搞得坐着都是倾斜要倒这也可以忍；路面颠簸也不能怪这马车。但是你还走的这么慢是什么意思？想让痛苦的过程再延长那么几倍吗？而且以这样像是蜗牛一样的速度，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目的地呀？
于谦自己感觉还好，有得车做总得走路强。
每次自己来滨州，从不坐车，因为坐车要花钱，而师门发给他的经费往往都很有限，他舍不得。如果不是此时此刻带了一个凤儿，否则他才舍不得把钱送给别人呢！
而凤儿看起来却像是忍不住了的样子。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爱美是天性，但保持干净是最基础的标准。
车厢里弥散的气味，黑漆漆的，油腻腻的，让凤儿几乎想吐，她又不想在于谦面前表现出自己柔软的一面，所以只能用双手捂住口鼻，但仍然被辣得痛眼睛，双眼睁得大大的。
于谦刚好和凤儿坐在对座，她的这副难过的样子，自然也落入了他的眼中。
他笑道。
“援引某本热搜榜书里面的主角的话，‘吐啊吐啊就习惯了’，别忍着，女孩子要吐不吐，比她要吃不吃还要损害身体呢！”
于谦故意说这贫嘴，就是想要看凤儿的洋相。
果然，他的这话让凤儿一下子就忍不住了，而她刚刚想破口大骂而把双手挪开，因为生气中不自禁地大口一吸气，立即又引得像是肚子里翻江倒海起来的样子，只得把嘴又捂了起来。
但眼睛里已经满是愤怒与责怪地看着于谦了。
好像在说。
“你再说话，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于谦也能感觉到凤儿的这股怒意，却仍然贱贱地笑道。
“要吐这说不定还是一个吉兆呢，我先恭喜了。”
“呸！你再……呜……哇……”
凤儿被于谦这又一激，就再也控制不了肚子里那股吐意，一下子要吐出来。
残存的意识支撑着他，明白直接吐在这个惹她生气的小男生面前，一定会引发一些棘手的后果，便急忙一转身，要想爬出车外吐去。
不料，恰好此时，外面的老李一掀门帘，钻进来一张丑陋和猥琐到极点的老脸，上面还挂着献媚的笑意。
“少爷，小姐，我们已经到……”
“哇！”
凤儿被老李一吓，彻底控制不了体内的那股来自于原始的洪荒之力，直接吐了出来。
一瞬间，红的，白的，都喷在了老李的脸上。他的鼻子上，贴了一小片未消化的黏糊糊的橘子，耳朵上挂了不知道是在哪里吃午饭时的鹅肠。
吐的时候，凤儿倒没注意喷到了谁的脸上，吐完之后，他也根本认不出来面前的这圆乎乎的东西是什么，便舒爽地一抹嘴巴，重新坐回了座位上，舒爽地道。
“太MT爽了！”
此时，她哪有一点儿优雅的少女的样子。
与之相反，于谦在旁可是尴尬不已。
他清楚地看到了这事情发生的始末，也知道凤儿喷在的不是某个圆球上，而是那车夫老李的脸上。
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倒不是担心这车夫会突然暴走赶自己两人下车，而是另外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
担心这车夫趁机加价！不带自己去也就算了，还不让下车！
这简直和某个时代的某个通信公司的做法一模一样嘛！
于谦不禁捏紧了手心里的行囊。
老李像是愣住了，半响过后，脸上的阴霾之色一去，变脸一般，一脸平静，不怒，不喜，也不惊讶。
“少爷，小姐，我们已经到了驿站。”
依照西皇国的规定，在官道上，每隔三十里，就要设置一个驿站。但这驿站是给官面上的人使用的，平民只能借此来计算一下路途几何。
老李依照规矩，只是想车上的两个倒霉蛋说说，以防他们起疑心而选择在附近下车。
要说驿站的人大多不管事而且怯弱，但老李他干的始终是黑暗里的事情，不想惹上太多麻烦。
却不料飞来横祸，被喷了一脸。
这可不是在玩音雄联萌那时因为辅助一局下来连一个假眼都不插而被队友喷的一脸或者是顺风浪逆风投打团神龙藏首不见尾轻而易举千里送人头的那种喷，而是实实在在的被人喷了一脸啊！
要是换做另外一个人，那他还能忍？
但是，老李就能忍下来。
来到异界的这么多年里，他早就练就了隐忍的本事，他明白在这个强者如林开挂者更是多如狗的世界里，自己一没异能二没带着军团三没有系统四更不是天选之人五不被人退婚的老头儿，只能靠着一个忍字和阴狠的手段才能生存下去。
所以，他选择了冷静下来。
就像是大多数卑微到被高空中争斗的强者们所忽视的那样的人的表现一般。
但，就是这一副平常，让本来还很是尴尬的于谦起了疑心。
这份转变，这份冷静，也实在太快了！太过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人？
换做任何一个人被吐了，说不定会报复，但肯定会生气。
这老头，也太过平静了。好像他一直被人吐一样。
于谦心想，并开始以异样的目光对车夫老李打量起来。
熟悉于谦的人知道，当他以这样的眼光瞧着别人时，就代表，那人就倒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