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夜总是来得比较早,才午后三点多,天空就展现出了一些阴霾,渐渐的好像要暗下来。太阳一直都躲在云的后面,不肯露面,使得整个大地都呈现出一种灰暗,一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灰暗。
红枫学院那棵粗壮的三角枫下,三百八十二个少男少女一小队一小队的攒缩在一起,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着或多或少的伤口,伤的地方或许是胸口,或许是手臂,但是有一样东西是差不多的,所有人的脸上都只有无比的恐惧,以及冷漠。
两千六百五十三个人参加第二轮的测试,通过的只有这三百八十二个,不包括推出的五百多人,在这场测试中,足足有一千八百多人死伤,好在经过简单的处理后,大多数都是轻伤或重伤,但是死亡的也有一百余人。在这一场测试中,少年们互相厮杀的场面,在每个人的心灵中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一片又一片火红的枫叶就像生命一样旋转着,旋转着,飘落在了地面上。
田龙是人群中受伤最少的几个之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干坐着发呆。
“呜……”周青身上受的伤就更少了,此时的她正满面泪水的替陆风擦拭着骇人的右臂,眼睛都哭肿了。
“没事的,”陆风的扬起嘴角,微笑的看着周青,可是嘴唇却明显有些发白,身子也在轻微的抖动,现在的他确实已经使不出多少的力气,“看看大夫就好了,可能只是骨折,接上骨就能活动自如。”
“呜……”不管陆风说什么,周青只是咬着唇不断的哭泣。
陆风也就不再说些什么,吸了吸有些潮湿的空气,看向了天空。
紫嫣,没想到这一世要成为武者是这么的困难啊,可是,我不会放弃的,我要拥有能保护你的力量。
王娜因为受了一鞭,没能再坚持下去,只有满怀不甘的弃权。肖然由于用尽了气力,晕了过去,自然也是视为弃权,一百二十七组的其他八位女孩在经过简单的商量后,全部退出。这一个小组的全部退出在第二轮测试中也算不得什么特例,没有人会因为他们是女孩而对他们有所怜悯,在这战场上,或许区分人的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胜或败。
肖然的这种情况明显不是个例,在这种高压下,出现一些心灵上的扭曲难以避免,或许,退出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而他那个哥哥,就只能永远的在这块土地下。陆风不是神,救下所有的人?每次冲在第一个?这显然不可能。只是在这块土地下不知道已经埋藏了多少这样的人。
就在陆风思索的时候,报名官和监考官一步又一步的走向了三角枫下的众人。所有人的头都呆呆的抬了起来,看来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已经过去了,怎么会这么快,他们从来都没有觉得时间会过得如此之快,几乎是转瞬即逝,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珍惜过。
“现在是三点半,”报名官面无表情的瞟了瞟众人,也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伸出右手的食指指了指脚下,“你们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去买一些补给的食物以及水,半个时辰后在这里集合,进行第三项测试。”
树下的众人没有一个开口问为什么,因为问了也是白问,这定然是某种“规矩”,不然就是报名官自己的“意思”,总之,这不是他们可以违抗的,不如省些力气去做准备。
“想要退出的,在这段时间可以自行离开,不会有人阻拦,但是我不会等任何一个人一分钟。”
报名官的声音回响在众人的耳朵里,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要能够继续比赛的,谁又愿意放弃?
“陆风。”才走出红枫学院的大门,一直沉默不语的田龙就开口了。
“怎么……啊~”陆风刚回过头,连话都没说完,就被田龙一把抓住左手,身子一托,稳稳的被背在了背上。
“田龙,你……”不待陆风说话,田龙就开始奔跑起来,连周青也没有阻止,只是默默地跟上。
对于这突然的行为,陆风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田龙,你,你这是要带我去哪?我自己能走。”
“你走不快。”田龙也没多说,只是一个劲地向前奔跑,喘着粗气,毕竟在第一轮的测试当中也耗费了大量的体力。
陆风没了辙,没再动弹,以免增加田龙的负担,“那你总得告诉我这是要去哪吧?”
“医馆。”田龙深吸一口气,脚下跑得更快了。
“我……”陆风还未来得及阻止,就发现了身旁周青那紧张的神情,心中不由一暖,看来不去也得去了。
好在田龙也来过这牡丹城一次,知道一个医馆,省去了不少宝贵的时间。为了防止时间的浪费,在将陆风送到了医馆后,他们就缤纷两路,由田龙去购买一些补给品,而周青就陪陆风在医馆看病。
“大夫,怎么样?”
虽然嘴上不在意,但是陆风还是十分的担心,毕竟手就是一个武者的生命,要是没了手的话,连个正常人都算不上,又谈何武者?
头发花白的老中医松开了切脉的手,仔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陆风,面色有些严肃。
这可把周青给急坏了,手心里满是汗水:“老……爷爷,他……没事吧?”
“骨折了,”老人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但随即又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拍了怕陆风的肩膀,“不过这小子还真结实。”
这下更让陆风有些看不懂了,“这是说……”
“老爷爷这是说你有救呢!”周青开心的蹦了起来,破涕为笑,轻轻耸了耸陆风,“还不谢谢大夫?”
“谢谢大夫。”陆风站起身,深深的给白发老人举了个躬。
“不谢,”老人端起桌上的茶,喝上了一口,放下茶杯,看着陆风的眼睛,“我也不知道你小子的身子骨怎么这么壮实,连脉络也比常人粗上不少,虽然右臂是骨折了,但若是接上,应该能恢复如初。”
“太好了!”周青狠狠的抱了抱陆风,然后通红着脸,快速的跑出了医馆,“我去告诉田龙这个好消息。”
看着周青离去的背影,陆风也笑了笑,这丫头……
“是恋人吧?”老中医继续喝着杯中的茶,调笑的看着陆风。
“不,不是。”陆风摆了摆手,虽然他也能感觉到周青对自己好像是有一些感觉,可自己的心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一个人装的满满的,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这是个好姑娘呢,年轻人还是抓住眼前的比较好,”老人语重深长的说道,陆风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一手抓住大臂,一手抓住前臂,老人一拉一推,卡擦一声,就将陆风骨折的右臂给复了位,手法娴熟的就如同吃饭一般。顺势拿起两块木板固定住陆风右臂的两边,用绳子一绑,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在绳子末端打了个结,老人深吐一口气,“弄好了,两个月就能复原,不要有大动作。”
“谢谢大夫。”陆风看着自己被包扎的右臂,这绝对是是几十年的老手艺,自己还真是走运,对着老人又是鞠上了一躬,然后朝着医馆的门口看了看,低声的问道,“那大夫,请问我可不可以继续参加武者选拔……”
“啪!”
大夫陶瓷的杯子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还敢提选拔?”老人的眼睛里尽是怒火,语气中充满着爆裂,摔碎杯子的手还腾在空中,他指了指陆风右臂的关节,“小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伤是武者选拔受的?你知不知道!要是再偏上一分毫,你右臂的脉络就会断掉,那么你就算骨头长好,也是条废臂!”
陆风不知道老人为什么这么激动,但是额头上也是直冒冷汗,只差了那么一点,差一点……
“我孙子也参加过武者选拔,”老人拿起茶壶,将茶倒进了桌上的另一个杯子,一脸的表情很是痛苦,“就在四年前,他死在了第二关!被人活活抽死!”老人的眼里充满着血丝,那是无比的愤怒还有无尽的忧伤。
陆风默默的坐着不做声,他能够理解老人的痛楚,这是能够跟失去爱人之痛相比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
“阿顺四年前跟你一般大,是医师的一把好手,这种程度的接骨,他只要看过一遍就能做到,”老人的眼里尽是自豪,但是又充满着不甘,“可是他非要做什么武者!”老人用力的拍了拍桌子,茶壶震得直响。
“老爷爷,你孙子参加武者的测试,我想,必定是有他的理由……”
“小子,”老人猛的一下用双手抓住陆风的双肩,用力的捏了捏,一双老眼爆射出一股狠色,“若你非要参加这武者测试,我现在就废了你这右臂!你说,你是参加还是退出?”
从老人的手力上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陆风用左手慢慢的拿下老人的双手,然后缓缓的站起身子,看着老人的眼睛,十分的平静,似乎至始至终就没有过丝毫的波澜。
“我要参加,”陆风的眼神中燃起炙热的目光,“因为我有一定得参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