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到站了!”醉尔捅了捅格拉。
长时间的空中飞行让大伙儿疲惫不堪。他们飞了大半夜。
艾伦独自在前头一声不吭。此刻他心里一定十分担忧他的朋友,默念着挺住,我们马上就到了。醉尔这样想。
一刻也不能耽搁。
但白天骑了一整天马的劳顿,加上不顾一切的往回赶,大伙都困了。
当艾伦的飞行也不稳时,他终于宣布就地休息。醉尔记得他在睡着前看了一眼表,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半小时。
一个半小时对于平时的睡眠时间来太少了,睡着的人却感觉它很长很长。但时间总是短暂的,天也总是会亮的,就如现在。
“等会儿……我…有点儿困……别说话…我就睡一小会儿……”
艾伦睡意全无,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名字:萧马。看着眼前这个央求着睡觉的醉尔,他一反常态,既没踹也没骂。
是啊,伙伴们都累了。他们太累了。
艾伦唤起派特把他们托起来,继续赶路。只是这一次他不再飞得那么快,匀速、平稳地前进。
说是天亮,其实只是天边泛起鱼肚白。太阳还贴在地平线上不紧不慢地往上探,就好像在说:“别吵让我把这梦做完再升。”
呵呵。
太阳当空,他们飞到了雷兹德瓦。远远地就看见吴银举着钥匙跟他们招手,就好像事先知道他们要来。地狱消息传送灵通,艾伦也没细想他是怎么知道的,一个盘旋俯冲下去,接过圣德拉斯的钥匙喊了句谢谢就走,都没落地。
多少话都有的是时间说,当务之急还是救萧马和阿龙。艾伦飞着看了一眼吴银,他还在张望。他一定也很担忧吧。
圣德拉斯是中转站,水晶球再一次把他们传送到了阿普里尔岛的上空。
“天啊!”醉尔彻底清醒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到这儿的景象,他只是开始变得焦急,尽管艾伦口中的朋友他并不熟识,但阿龙是在这岛上的,他清楚得很。
格拉也清醒了。没人吭声,派特尾随艾伦的动作向低空滑翔。
阿普里尔岛大半下沉,几乎被炮火夷为平地,翠绿的树木和野生植物稀稀疏疏,到处是炸过的痕迹。就连山也矮了一截。它的下沉仍在继续。这跟之前那座风景优美堪称仙境的阿普里尔岛判若两岛。
如果说艾伦焦急,此刻更多的是害怕。他开始害怕找不到萧马,或者直接找到他的尸体。他在心里默念过一千遍坚持住别走,但毕竟他不是萧马,不知道萧马会不会像自己一样坚持信念。再说,如果他小伤还好,要是运气差直接被炮弹轰中,再怎么坚持也肯定过去了。
仔细一想,其实希望渺茫。但艾伦从没衡量过有多少希望,他只是知道,他必须来救萧马。
“派特你帮我找找看,看看有没有他们的迹象。”
艾伦表面沉静,实则心里如千个绞肉机翻卷而过。他说过了,他不想失去任何人。
老鹰的视力很厉害,它们看到的世界跟人类完全不同。它们能从很高的高空洞察到地下微小的猎物,所以找个大活人还有一只狼对派特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飞到一处,派特忽然停住片刻。它载着两人一猫在那片开阔地上方盘旋。
“噫!”
尖利的鹰鸣划破长空。艾伦知道它肯定有所发现。那片开阔地附近除了一棵树什么都没有。
艾伦向下俯冲,一个后滚翻作为缓冲落地,直立起身。
“大马!”他惊呼一声,向树下跑去。萧马正靠在那里,处于昏迷状态,胸口处全是血,估计是胸腔中弹了。他面色苍白,身体发冷。
艾伦看到萧马的一瞬鼻涕眼泪全下来了。他知道萧马必须立刻转移,但他还是想用几秒钟的时间抱一下他。哦!我的好朋友!我可怜的好朋友!太久没见了!以至于你都变成了这个样子!
其实并没有多久。他一如既往,藏青的发色最为显眼。
“咳、咳……”“大马?”
他咳了两口血,醒过来。“不行,我还不能睡……哦,艾伦,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快…小驹儿跟阿龙他们都在不远处的洞穴里,他们都受伤了,你们不要管我,快去……”
他的声音虚弱。
“放心吧大马,交给我!”艾伦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的右腿……好像不能动了,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我刚才从树上摔下来没感觉什么,现在开始疼了……”
他很痛苦的样子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感动、委屈、惊喜夹杂着肉体的疼痛一起涌上他的心头。艾伦,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多担心你。担心你在前边是否受伤,是否会沉溺于某次打击走不出来。可惜,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你,同时却也成为了你的负累,真的,抱歉……
萧马这样想。剧痛渐渐让他失去知觉,他告诉自己可以睡了。
艾伦背起萧马放在派特的背上。“派特、格拉,送他回雷兹德瓦!快!莫克,变形!醉尔跟我走,去找动物们!现在就出发!”
“噫!”“你们小心!”格拉扶着几近昏睡的萧马,脱下外衣给他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抑制流血。
“知道了!我们很快就到!”
派特的飞行平稳。飞到高空,格拉拿出水晶球。“雷兹德瓦!”
水晶球放出光芒。
上午8:02。派特载着格拉、萧马于雷兹德瓦门前安全降落。雷兹德瓦的大门敞开,吴银看见他们赶忙跑过来,二话没说背起萧马朝雷兹德瓦里跑。
“张将军!有伤员!”
从座位上站起一个男人。格拉本以为是她不认识的某位将军,看见他那张熟悉的脸的时候吓得她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不是垃圾站的那个老头么?!
贴头皮的寸头精神地立着,明显刚刚修剪过。他穿着一套藏青的西装,里面一件天蓝色的商务衬衫,还戴着项链,挂坠是颗白钻石,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一套蓝色的搭配给他增添了不少成熟男人的气势。让人感觉他本身就是天和海,深邃悠远,目光祥和。
吴银早已把萧马放在了一张躺椅上。他看见萧马皱起了眉。
“小银,你给他做下应急处理。”吴银听到这话赶忙拿来治疗箱,取了捆纱布,解下衣服,给萧马包扎。显然他并不经常做这种事,手法比较生疏。格拉也上去帮忙。
张远卓挽起袖子,右手食指和中指一探就探到了萧马的脉搏。
对啊,我记得这张远卓原来是神医来着。格拉想道。可能神是谣传,但医总不会错的吧?
她甚至忘记了这是谁跟她说的,应该是艾伦?但她始终记得有这么回事儿。
“哈哈,这小子有戏!”良久,张将军缩回手,爽朗地笑着拍上吴银的肩膀。“小银,准备场地,我要给他动个小手术,修一修他的身体部件。”“好嘞将军!马上!”
格拉搀起萧马,他似乎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吴银不知从哪掏出把钥匙开了他房间旁的一道门。“将军,你将就一下,雷兹德瓦就这么个医疗室了。”说着,他就来背萧马。
雷兹德瓦的门再一次被打开。哦,是艾伦他们回来了。
两人、一猫、一马、一狼,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的动物,都飞奔了过来,莫克回形后跑过来扑格拉。
“太好了,你们都没事!”格拉抱起莫克顺着毛道。“小驹儿的一只腿受伤了,阿龙的耳朵被子弹打掉一只,有的动物有轻微擦伤和流血情况,不过都不算大碍,艾伦的朋友,他怎么样了?”
醉尔问。
“他刚刚被张将军送进医疗室,说要动个手术,张将军说有戏,我觉得应该没啥事吧。”“那就好啊。”艾伦松了口气,向医疗室的方向张望。
“你还没给我们介绍介绍你的朋友呢?”“就是。”“哦,抱歉。他叫萧马,是我在阿普里尔岛上认识的一个人类,跟艾斯一样大……”艾伦简述了他认识萧马的经历和他的身世。
“真是个好人诶!”醉尔道。“是啊……幸好他没事。我再晚来一步,他恐怕真的要挺不住了。”格拉:“我听说人死前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话或者放不下的东西,怎样也要挺到话说完才会放心地离开。萧马他可能就是靠这种意志一直撑着吧。”
“……”艾伦沉默。
“你看阿龙,哈哈。”醉尔又一次打破寂静。“这回它可成了彻底的独耳龙了!少一个耳朵霸气了好多啊,哈哈。”
醉尔永远也忘不了阿龙回头看他的那一眼。那是他见过最复杂的神情。愤怒、可怜、迷茫、痛苦、欣慰都夹杂在一起。合在一块,就是对醉尔深深的鄙视。
醉尔淡定地推了推眼镜。
一个小时。伙伴们不时地聊上几句。虽然格拉已经给了艾伦和醉尔高能预警,告诉他们张将军有多帅,但是当张远卓和吴银推着萧马出来的时候两人还是愣了好一阵。
“没事儿了,小朋友们。他并无大碍哦。我刚才已经给他的腿骨接上了,胸腔的子弹也取了出来。现在他只需要静养。”
几人看了看萧马腿上的石膏和缠得像木乃伊似的身体,没再说什么。
“艾伦……”萧马举起手好似要够他。艾伦赶忙过去抓住他的手。“前线需要你……拖累了你这么久,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你放心吧,考虑前方的事……就好,咳咳……”“别说了大马,你没事就万幸了!你安心养伤,银哥会照顾好你和小驹儿他们的,我们很快就回来!”
萧马淡淡一笑,收回手,平躺回平板车上,闭上眼睛。艾伦一行相互点头示意。
“将军,军队行进到哪了?”艾伦望向从刚才就一直在注视着萧马的张远卓道。“先头部队行进得比较顺利,现在已经走了一半了。二队、三队今早刚走,我接到紧急通知在这等你们。”“那我们赶快出发吧?”格拉应和道。
张远卓点了点头。几人一起走向雷兹德瓦的出口。“小银,照顾好他们!”
他的西服后边两侧肩膀下方各有一道拉锁。开始看到的时候格拉根本没注意那是什么,艾伦和醉尔对张远卓也只是草草打量,毕竟那时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萧马身上。
此时看到才知道那是干吗的。
他娴熟地拉开那两道拉锁,走出雷兹德瓦。“呼啦!”
一双黑色的大翅膀从他身后展开。哇哦,那简直是帅爆了。有气势得很。
艾伦淡紫色的翅膀比起这高级圣恶魔的黑翅膀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不仅外表就小了好几圈,各项飞行技巧也差很多。
真的,平时艾伦展翅后衣服后边都会破两个洞,只是他从不在意,而且毕竟他也不总用翅膀。他看了看将军背后拉锁拉开后翅膀正好从那伸出来感叹了句。果然还是西服舍不得破坏吗。
张远卓有意地回头看了眼吴银。吴银攥拳挥了下。“放心吧!”
派特变形,醉尔、格拉和莫克赶忙上去。
起飞!
哈哈,这次是真的要冲向战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