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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朔风凛凛,终不离兮

那么,刚才的那个人又是谁呢?看他刚才见到我时的样子,似乎应该是认识我的。可既然认识,为何却又是那样的表情?想了一想,我决定跟过去看看。其实,我不是一个凡事都好奇的女子,可是那一日,我却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后来,这成了我此生最错的一个选择。

夕岚苑里,遍植着罕见的桃花,有黄色如菊的,有红色如火的,甚至,还有紫的如葡萄一般亮丽的颜色,一如我那日误闯此处的情景。可是,那桃树底下站着的却不是北冥佑,而是北冥羽和那一个奇怪的男子。他们相对而站,似乎在谈论着一个感伤的话题,连刚刚领路而来的侍女都被迁至到了一旁。

我站的相对比较远,自然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可看他们的表情却似乎正在进行着激烈的争吵。渐渐的,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一些对话,慢慢的飘进了我的耳朵。那个中年男子厉声吼道:“放肆,如今这样的时刻,你竟然想着要退却,难道,你连你母后的生死都不顾了么?”

一听到“母后”二字,北冥羽的身躯颤抖了几下,桃花眼中的伤痕愈发清晰,他看着面前的男子,哑声问道:“母后?这些年来,你们利用母后的性命,让我做的还少么?我只是希望能跟我喜欢的女子双宿双飞,为什么皇兄就是不肯放过我们?我真的不想,再让她受伤害了。”

男子轻蔑的一笑:“你倒是用情至深,可是你也别忘了,能够怜惜她的人不是你,她早已注定是我们冥国的皇后。你对她的爱永远都不可能见到天日。况且,当你亲手喂她吃下夺魄散的时候,你们之间的感情就已经灰飞烟灭。她早晚会知道一切,你以为,她会原谅你?”

这句话,似一把匕首一般,撕开了北冥羽的心胸,他俊美的脸上苍白如纸,又痛苦异常:“是么?她终究会知道真相的,对么?”他的手,用力的叩击在身旁的桃树上,震下了更多的落花,他悲伤的声音随着落花一同散开:“原来一步错,就注定没有办法回头了,皇兄,你赢了。”

他的哀伤,让那个奇怪的男子有些心疼,叹息道:“此事已成定局,只怕我们也无能为力去更改。皇上让我告诉你,如今奚国与龙国决裂,奚国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我们的细作已经将奚国的所有势力全部瓦解,拿下他们指日可待。眼下最重要的,是龙国。龙国虽然一向示弱,可因为这几年的修生养息也不容小窥。如今少主那边的计谋既已落空,就要另谋打算才是。”

北冥羽闻言不为所动,似乎根本就没有认真的去听他说出的那些话,他的心里,一定在为着另一件事而难过悲伤。我看着他,好似看着一幕幕的前尘往事自面前一一划过。只是那些零星的片段,还不足以让我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们口中的少主,就是我……昔日的奚悦公主,如今被爱情伤的体无完肤的伊岚。可是,这样的我,还有利用价值么?

院子里的声音渐渐平息,他们回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了矗立在桃花树下的我,一袭云霞紫浅绣螺纹的织锦长衫,愈发衬出我苍白的落寞。北冥羽明显的一怔,应该是在想我是否已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而相对的,那个中年男子却淡然的许多,他对着我点头微笑,一扫初见时的冷然。

他与北冥羽俯身告别,在与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突然附在我耳边小声的道:“少主,别来无恙。属下会将您此刻的栖身之地告知皇上,想来少主的使命完成,即将要成为我北冥国高高在上的皇后了。”顿了一顿,他又道,声音愈发低沉:“少主受的苦,别白白的受了,还是告诫羽王,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些,他便由之前的那两个侍女引着,往来时的路上而去。风尘仆仆的步伐,沾染了落花的清香,演绎出了别样的姿态。我抬眸看着门里的人,同样的,门里的人也看着我。那样悲凉而愧疚的目光,将我心里的疑问与伤痛一一牵引而出,我想,事情到底也该结束了,不是么?

我一步步的走近他,头上缤纷的落花撒在我华丽的曳地长裙上,长裙上点缀着用珍珠绣成的翩飞蝴蝶,在我走过的地方慢慢的铺平一世的记忆。我想,那样的场景一定是美丽至极的,每一个爱情故事的开始,都是已落花的美丽来进行铺垫。可是这一次,我走向我面前男子,却是带着满腹的悲腔。

在他即将想要张嘴诉说什么的时候,我却抢先一步的开了口:“羽,其实我不是奚国的奚悦公主,我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穿越到这里来的现代人,我的名字叫……伊岚。”

没有意料之外的惊异,明羽在听到这些的时候表现的平静与淡漠令我有一瞬间的不解,他说:“我知道,‘秋水伊人,朝烟夕岚’的伊岚,是不是?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我不管你是谁,奚悦也好,伊岚也好,都是我此生最爱的女子,是要想要倾尽一生都要保护的人。”

“是么?”我笑着最近他,轻轻的抓住他手放在我苍白的脸上,问道:“你什么都知道?那么,你可听说过北岭有燕,羽若雪兮。朔风哀哀,比翼南飞。一折羽兮,耐之若何。朔风凛凛,终不离兮。”这是现代一首诗,我记得他吟过,那么,一定是奚悦公主告诉他的,是不是?

果然,我猜的没有错。北冥羽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彻底崩溃,他木然的看着我,桃花眼中的伤细碎成冰。忽而,他用力的将我搂入了怀中,将脸埋在我的发丝里,悲伤的哽咽着:“岚儿,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犹豫才害了你,是我负了你……”

这是我第一次见多一个男人这般的悲伤,即便是曾经闯入太子府准备抢婚的毅王,在得到董静柔绝情的话语之时,也不曾这般伤心难过。哦,我忘了,那时候的他们,不过是在演绎一场戏而已。可是现在,北冥羽却是真的伤心,这一部分的伤心里,有我存在的原因。

微风徐徐的桃花林,永远不会缺少清冽的香甜,我就是在这样美轮美奂的胜景之中,知道了我的前尘过往。是那些我明明已经遗忘,却又带不走的秘密。那是个关于我自己的故事,是一个女人痴恋多年的爱恨情仇,是一个在我的记忆深处被人无情的封锁,又不得不选择重新来过的悲哀。

我知道了,原来,我并没有欺骗龙毅,我的确就是奚国的最受宠爱的奚悦公主。我的灵魂,并不是在奚悦公主被羽箭穿胸而过时穿越,而是我带着后世的记忆出生在奚国,成为了这个时代的公主,备受着父皇的宠爱。可是我不知道,我的母亲竟是冥国的细作,她的出现,只是为了瓦解奚国的势力。

十二岁那年,我认识了北冥佑,一个笑如谪仙却阴狠冷冽的男子。母亲告诉我,这就是的夫君,未来天下的霸主。而我,注定是他身边唯一的皇后。我不想搅入他们的战争,可是偏偏,我爱上了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北冥羽。我们的爱,却只是这场天大阴谋中的惊鸿一瞥,注定无疾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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