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她曾救过他的命,而他又刚见过她,她是不是顾嬷嬷口中的那种阴狠毒辣的女子,他只信自己的眼睛和心里的直觉。至少,他没有看见安然做了什么心狠手辣,伤天害理的事!
陆俊逸求见了多次陆安荣,陆安荣都是闭门不见。前两次还出声让他回去,后两次直接不搭理他了。这让他很是不解,丞相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的父亲怎么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陆安荣每每回答陆俊逸的话,都得强忍着十二万分的痛苦,不让陆俊逸听出丝毫端倪来。一次可以、两次他也可以忍受,但是,三次四次无数次,他忍受不了,那种针扎过而全身火辣辣的痛苦,逼得他全要疯了。他不敢再答陆俊逸的话,更不敢随意的挪动身体,他只有老老实实的坐在角落里,望着房顶,做垂死挣扎。
陆俊逸派了府上所有的家丁在府里掘地三尺的寻找冷依云,终是无果而收场。既然府内没有,那就定是出了府。他便命人关了丞相府的大门,不让风声走漏出去,派了人出府暗地里继续寻找。
他只能悄悄的寻找,不敢加大了动作闹得满城皆知。虽然这样寻人的速度是快,可是等冷依云被找到时,定会被人戳断脊梁骨,无法再抬头做人。黄花闺女在外过不得夜,这徐娘半老的妇人更是过不得。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冷依云这如狼似虎的年纪,就算被人找了回来,外面的人也会怀疑陆安荣满足不了她了,揣疑的心思过后,仅是用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她。所以,这事,声张不得!
而安然更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把冷依云给弄出丞相府的。哪怕丞相府的人发现她失踪了,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秦若婷心情抑郁的回了秦府,脸上愁得没有一丝笑意。心里苦笑着,眼睛干涩难忍,但她仍旧没有哭出来。他们的缘分已经到了尽头,无缘更是无份。罢了罢了,找个人嫁了吧!
秦若婷坐在自己的小院里,突的笑出声来。是她要求太多罢了,哪个姑娘家是自己私定终身的?她这般大胆且任性妄为的人,已经在和弦月的国法抵触了,哪里配得到幸福?
秦若婷是敢爱敢恨的,却又是思想迷信的!她就是这样相信“缘分”,走向了另一条路!
“小姐,天暗了,夜里更冷了,回屋里去吧!”
丫鬟点好了蜡烛,把夜幕降临下的院子照的通明,站在远处叹了口气,才走到秦若婷身边轻声道。
秦若婷望着夜空,心思复杂难懂。沉浸了半响之后,才出声问道,“你说,雪倾进了皇宫,现在又被皇上封了个慧娴慧娴公主去夜月和亲,她幸福吗?”
一句风马不相及的话让丫鬟一愣,小姐怎么突然想起陆家大小姐了?陆大小姐能幸福吗?被老皇上看中了,然后又被选中送去夜月和亲,怕是最不幸的,便是要数她了!
“小姐,你会幸福的,比她们都幸福!”丫鬟没敢向秦若婷讲坊间那些不入流的传文,但是,她敢说,她家小姐一定会比陆雪倾幸福。
“傻丫头!”
秦若婷笑出声来,笑骂了一声。她的眼底已经恢复了平静之色,是否幸福,人的一生走向终点的时候,才能定夺。
秦若婷想到这里,唤了丫鬟取了灯笼,便朝着秦夫人的院子去了。她既然与陆俊逸无缘,她也等了他多年,而今他回来,却没有只言片语传来,那他们这段没有开始的感情便不了了之罢了!只要她最终是幸福的,最后是谁给她的幸福,她又何须在意?
秦夫人没想到她能这么快想通,连连问了她三次,直到真的确定秦若婷同意贺家的婚事,她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她的女儿,终于开窍了。
并非秦夫人觉得陆俊逸不好,而是他实在是太过完美,从小到大的口碑皆是不错,又是丞相府的嫡长子,婷儿配他,他实在是有些委屈。而贺家的嫡次子虽不如陆俊逸完美,但是论长相、论才学都是月城中拔头筹的人物,人品也好,他与婷儿的身份相当,自是门当户对,不会委屈了他们谁。
秦若婷的婚事就这么决定了,告别了还有些激动的母亲,她干涸的眼眶没流下一滴泪来。只是心痛的呼吸都难受,她都要嫁人了,还想着别的男人做什么?
“大少爷,我们的人在弦月找了两遍了,还是未找到夫人的影子,你说,夫人会不会被人带出城了?”
刘伯躬着身子向陆俊逸汇报,本就花白的头发,在这些苦命的日子的折腾下,硬是全白了。最近丞相府的日子,实在是不太平!
“若是弦月城里找不到,或许真被绑出城去了。你去城门口查查这几日往来人口的名单。就说,丞相府逃跑了一个签了终身卖身契的仆人!”
若是把人带出城,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必定是想了法子出城去了。
而他这个理由在外人眼里太小题大做,但是总比直接说寻找丞相夫人要来的靠实的多。丞相夫人,一命诰命在身,敢绑架她,那就是挑战龙威。
“是,少爷!”
刘伯连忙领命出去,陆俊逸坐在大厅里散发着低气压不语。这人究竟是谁带走了?难道,真的是安然吗?
丞相府的人里里外外找的热火朝天,但是谁也想不到冷依云会被做成了人彘放在丞相府内时时刻刻看着他们。她心里急的不行,殷切的希望一次次的落空,他们是真的找不到她了。她真的完了!
“姨母大人,是不是心里很着急啊?要不要本尊去请了本尊的好弟弟来陪你啊?”
鬼面人一身冷冽的黑袍站在冷依云身旁,阴狠冷笑的声音贯穿冷依云的耳膜,让她在心里打了个寒颤。他若是真去找了陆俊逸,逸儿就真的活不成了。
她使劲儿的摇着脑袋,把脑袋拨的跟拨浪鼓似的,生怕迟疑一下,鬼面人便不信任她。她不要逸儿受到半点伤害,她只有那么一个儿子了,她不要,不要……
冷依云干涸的眼眶里硬是挤出几滴泪来,被冷风吹的发红的眸子可怜的望着鬼面人,祈求的眼光盯着鬼面人的眼睛,她求他了,她求他了,别伤害逸儿。
她除了脖子能动之外,就只能有眼睛表达感情,她说不了话,只能用眼睛祈求鬼面人。可是鬼面人,嘴角邪肆的勾起一抹阴狠的笑,从面具下射出两道嗜血的寒芒来,声音如同地狱的幽灵般冰冷的说道,“姨母,别天真了,无论你如何装可怜,如何祈求,陆俊逸都得死!你别忘了,当年本尊的母亲是如何祈求你的?”
“姐姐,看在辰儿和你流着相同血液的份儿上,绕他一命吧,求求你了……姐姐……”
“来人,把这贱种拆皮剥骨,让他的母亲好好欣赏一番……”
冷依云脑海里迅速的划过当年的片段,冷依然可怜的眼神万般祈求,向她不停的磕头,祈求她放过陆俊辰,可是,她还是残忍的将陆俊辰杀了。他被削的骨头和肉分开,森森白骨最后都进了狼腹,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而今,风水轮流转,她扮演着当年冷依然的角色,重生的陆俊辰怎会轻易的放了他们?他们是回来报仇雪恨的,无论她怎么祈求,他们也不会放过她的儿子。
冷依云终于想通了,收回了祈求的视线,不再看鬼面人。双眼死死的盯着丞相府里的情况,生怕错过了任何一幕。
鬼面人阴狠的眸子嗜血般的笑了,冷峻的嘴角勾勒出一朵奇异的好看的花儿来。他就知道,这女人还没死心,还想着要反过来报仇。不过,即使她有那重生复活的命,他就是折掉三十年的阳寿,他也要冷依云永世不得翻身!
“姨母,好好看着吧,最好祈求他们能发现你,然后抬你回去,你虽然残了,但依旧是丞相府的夫人不是?”
鬼面人嘲讽的话刺得冷依云心疼,她哪里还有脸回去?就算回去了,谁还敢认她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夫人?她心里冷哼了一声,难受的紧,她回不去了,只求她最得意的儿子能够平平安安,将来替她报仇雪恨!
鬼面人依旧没还来冷依云愤恨的目光,顿觉无趣,扬了扬嘴角,身子轻轻一跃,几个纵身,几道残影,他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安然回了安然居,在药室里废寝忘食的呆了一天。吃罢晚膳,洗完澡,天已经黑的看不见五指了。而君莫离那厮,这个点儿,还没回来!实在是皮绷得太紧了,得抽!
安然在卧室里踱步,像是翘首盼着丈夫归家的小媳妇。半响过后她才恍然大悟,这是安然居,那厮怕是早就滚回她厉王府了。大冷的天儿,她干等着做什么?
安然猛拍了自己脑门儿一下,暗恼自己犯浑,屏退了喜儿,吹灭了外间的蜡烛,才进了温暖的内卧。她麻利的脱了衣服,溜进了被窝里,果然还是榻上暖和。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缓缓的阖上了双眸,渐渐的沉睡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被脸上的痒意给折腾的醒了过来,睁眼便看见君莫离放大版的脸,在她眼前肆意的笑着,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一副“我很欠揍”的样子。
安然闻着他身上的酒味,虽是不难闻,甚至有些好闻,但是,她心里还得怒了。这混蛋,知不知道夜里有多冷?他非得作贱死自己不可么?
“然儿……”
“啪”!
“混蛋,滚回你厉王府去!”
君莫离嘴里的话才吐出两个字,安然的手猛地一扬起,一巴掌扇在了君莫离光洁无暇的脸上,左脸上迅速腾起了一个巴掌印。
他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竟然一点也生不起气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犯贱,竟然想着去看看她的小手打疼了没有。君莫离心中哀叹,他已经犯贱到极点了!
堂堂厉王爷被一个小女人给抽了耳刮子,不生气,反倒去关心别人的手打疼了没有,他这种行为不叫犯贱叫什么?
“然儿,你的手打疼了吗?”
君莫离问完,不顾脸上的五指印,拉过安然的右手检查起来。而他眼里的心疼,却不是装出来的。
安然瞬间心里一塞,呼吸都变得一滞,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是很生他的气,气他伤寒未愈到处跑,可是,她是舍不得打他的,她刚刚那一巴掌怎么就朝着他的脸扇了过去呢?她是不是在做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