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场门外。因为是封闭式练习，一群记者只能无奈地在门外等候。有的人在百般无聊地调试着自己手中的相机，有的人偶尔互相闲扯一两句，打发着时间。
“哎，你是什么报社的？看着挺面生的？”一个中年男子蹲在地上，像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递上来一根中华牌香烟。
“谢啦，老师傅。”年轻小伙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抽烟，“我是太阳日报的，是新来的实习生，这里要求来记者，社里的人忙不开了，就派我来跑腿咯。”
“我明白，其实这种比赛年年都有，没什么报道的价值。我都跟过好几届这种芭蕾舞的比赛了，毫无爆点，每次只能写些假大空的话回去交差，唉……”中年男子狠狠地吸了一口眼，缓缓地吐出来，缭绕的烟雾在空中翻腾旋转，“我倒宁愿辛苦点，跑跑八卦新闻，还能搏一下头版。”
“是啊……”中年男子的话引起了身边同行们的共鸣，大家纷纷深有体会地应和。
正在记者们在外面伤春悲秋，抒发抑郁之情的时候，剧院里面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掌声，声音要比任何一次鼓掌都要大，简直要把头上的屋顶震飞。
记者们面面相觑，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里面什么人表演，掌声这么大？”中年男子有点惊疑地问。
年轻小伙子迷茫地摇了摇头，他又不是里面的蛔虫，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倒是旁边青年组的剧场里突然有个高大的工作人员抱着一个昏倒的少女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请让开，请让开！”
“有爆点。”中年男子精神顿时抖擞起来，马上像饿狼找食一般跟了上去。他已经想好了今天的报道要怎么写了——
芭蕾赛上少女离奇昏倒，爆出惊天大内幕！
芭蕾舞是福是祸，一个昏迷女孩的失声控诉……
至于刚刚突如其来爆发的掌声，早已经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语晗练习完出来，见程菲还没出来，便静静地坐在剧院外的凳子上等她。她们俩每天都是约好比赛完一起走，然后和许玉琪汇合出去玩。不过今天有点奇怪的是，她足足等了半个小时，都不见她的人影。
她推开青年组的剧院门，看到还有零丁几个少女正在等待表演，但是唯独不见程菲。她低声问旁边的工作人员，程菲是否表演完或者只是去了个厕所。
工作人员翻了翻手上的小册子，“程菲……啊！是她，她今天在练习的时候突然昏倒了，已经被送去医院了。”
“什么？”语晗心一咯噔，程菲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昏倒？她马上掏出手机打过去，“嘟”了几声后终于被接起。
“喂？是语晗吗？我是黄老师。”黄晓雪有点疲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程菲现在在人民医院，如果你要找她就自己过来，一个人认得路吗？”
“老师，我现在马上过去。”语晗挂了电话，心急如焚地在路上拦了一辆计程车，马不停蹄地向医院赶去。
医院302号病房。
“程菲，你真是想不开啊！居然想到去缠胸！”许玉琪看到程菲醒过来，一巴掌朝她的头拍过去，毒舌地损她。
她才不会承认一听到她昏倒的时候，她心里有多着急，马上吵着要跟黄晓雪来医院看她。
“臭丫头！我都被你拍傻了。”程菲刚刚醒过来，嘴唇还有点发紫。今天她按照以往的做法，用裹胸布紧紧地裹住自己“发育过度”的胸部，她裹胸已经有一年多了，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最近以来一直觉得胸口发闷、呼吸困难。
她曾经有想放弃裹胸，但是芭蕾舞对身材的要求极高，除了要求三长一小——腿长，胳膊长，脖子长和头小之外，胸部还不能太大，否则会影响美感和平衡感。
更何况现在正值比赛的关键时期，所以她咬咬牙继续裹胸，怎么会知道今天练习的时候，突然两眼发黑，就这么直直地昏倒过去了。
“程菲，你现在是16岁，正是生长发育的黄金时段，在这个时间段裹胸，会影响你胸部的正常发育，影响呼吸，长期下去对身体的健康，是有害的。”旁边的女医生也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如果束缚过紧，不但影响呼吸，还影响整个身体的血液循环，出现胸闷气短，头晕头疼等症状，严重的话甚至会造成生命危险。”
程菲听了一声的话，心一惊，无助地看向黄晓雪：“可是，我的胸部太大了，会影响跳芭蕾舞……”
“谁说胸部大会影响芭蕾舞的？”一道清脆而有力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语晗，你来了！”程菲看到语晗出现，像吃了定心丸一样莫名地心安下来。
语晗坦然地接受着众人的注目礼，淡定自若地走到了程菲的病床前头，观察到她已经没有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程菲，你真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这句话从语晗的口中说出来竟然没有任何违和感，她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安定的气息。
“谁说胸大不能跳芭蕾舞？那都是弱者的推词。如果能够完美地控制平衡，胸大又如何？”语晗在病房里放下豪言，如果被莎林听到的话，她肯定又要跑出来指责语晗在胡说八道乱弹琵琶。
病房的人一下子被语晗的霸气宣言吓到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程菲樱唇微张，半晌才说出话来：“可是，万一我找不到平衡呢……”
“我可以帮助你，你信得过我吗？”语晗目光炯炯地看着程菲，“我不仅可以帮助你克服平衡问题，还能使你在芭蕾舞上更进一步，成为伟大的舞蹈演员。”
“是用你自己改良的动作吗？”程菲被她坚定的眼神震慑住，不由自主地脱口反问。
“可以这么说。”语晗严肃地点点头，郑重地为她许下承诺，“你要相信我，不能再伤害你自己的身体了。”
“好……”程菲不知道为何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语晗，只是她心里一直有个小人在叫嚣，相信她，相信她！于是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应承下来了。
“好！”语晗瞬间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周围人没有听到她俩的对话，皆满头雾水地看着如释重负的俩人。
“医生，那我明天还能去比赛吗？”程菲心里的雾霾也被语晗的承诺一扫而空，身心放松地轻笑着问医生。
“当然没问题。不过你可不能再裹胸了哦。”女医生微笑着回答，温柔地叮嘱她。
“她要是再敢裹胸，我就天天拿着剪刀去把那块烂布剪下来！”许玉琪恶狠狠地在一旁挥挥粉拳，毫不客气地对着程菲嚷嚷。
“你敢？”程菲美眸狠狠地瞪了回去，“信不信我叫语晗来收拾你！”
“哈哈——”病房里一阵欢声笑语，竟然没有了一开始的凝重和忐忑。
……
另一边，比赛场地，西餐厅内。两个女孩在封闭的包厢里，面色深沉如水，正在为一些事情大伤脑筋。
“雨萱，那个语晗到底是什么来历？她怎么会这么厉害？”陈云慢条斯理地拿起面前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
“我也不清楚！她在一个多月前突然来我们机构报名，一下子就报名了高级班。然后训练了一个月就来参加比赛。”何雨萱也不明白语晗到底是何方神圣，才小小年纪，就能达到这么妖孽的程度，“这一个多月以来，我看她的表现都是平平，根本没有什么改动作、练习挥鞭转的事情。”
茶水有些烫口，陈云微微地皱眉：“或许是她的心机比较重，对你们都藏着掖着，旨在比赛上一鸣惊人。”
就连她，都不得不承认，语晗今天在台上来的一手“32下挥鞭转”，是无比惊艳的。能够做出这个动作的人，基本功不会差到哪里去。之前自己那般嘲笑她，反倒显得自己是到处蹦跶的跳梁小丑。
“肯定是！你也不看前天晚上她这么对我们……”何雨萱说着说着噤了声，这是她们的耻辱，不想再提，“她这么小城府就这么深，真是太可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