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寻常的令人生厌。
麦适除了隔三差五到昭德宫和罗儿同寝,在她那里感觉一点放松和温暖,剩下的大部分的时间,都寄情于笔墨,用在写字画画上。
罗儿的心也渐渐趋于平静,闲的时候,念念经卷,偶尔为皇上做点针线,那些无处可寄的思念,已经深埋。
麦适坐在镜前,太监常每正在为他梳头。
麦适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叹息,说“朕就要奔三十岁了,可是膝下无子,这锦绣江山,将来要谁来继承呢?”说着,想起两个夭折的皇子,不禁潸然泪下。
常每挑起皇上的几根白发,梳拢着,也不禁内心酸楚,深深叹息了一声。
麦适说“你叹的什么气?”
常每愣了一下,看看没有外人,与伺候在一旁的太监念惜使个眼色,“扑通”跪翻在地,说“奴才该死。皇上啊,您其实已经有儿子了呀。”
麦适大惊,说“这是哪里话?”
念惜也跪在了地上,说“皇上,常每说得是真的呀。小皇子是曲宫人所生,如今已经六岁了。”
“什么?你们说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朕?”麦适“噌”地站了起来。
“因为接连没了两位皇子,大家都觉得事情蹊跷,恐怕是有人刻意所为,怕这三皇子再遭不测,所以,大家伙儿就……”
“……这是真的吗?”
“皇上,千真万确呀。”
“啊,曲敏……”麦适无限感慨,道“常每,你去接小皇子即刻来见我;念惜,你去宣曲敏进宫面朕。——现在就去。”
两个太监爬起来,答应着,飞一样的去了。
曲敏藏匿的冷宫,就在被废的吴皇后的冷宫旁,当然,她也参与了这个事件。所有知道这个事情的宫中人,为了大养的江山社稷,出奇地保持了一致的沉默和同心同德,共同尽心尽力,把小皇子抚养到六岁。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小皇子被带进宫来。这是个样子有点野的小男孩儿,非常聪明。他四处瞧瞧,按照母亲的描述,一眼就认定麦适就是自己的父亲,扑上去,跳进他的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就叫“父皇——,父皇——”
麦适左右端详着小王子,连声地说“像,像我。”
这时曲敏也被接进宫来。六年过去了,她样貌依旧,只是多了些成熟的风韵,多了眼眶里的点点泪光。
小皇子喊“母亲——,母亲——”
麦适放下皇子,走向曲敏,含泪说“朕……是朕,没有照顾好你。”
曲敏说“皇上,我很好呢;这几年,和儿子在一起,我很开心……”
这一家三口就搂抱在了一起。
罗儿和皇后、妃子们,纷纷都来道喜。皇后请罪,麦适哪里还顾得责备她?
满朝欢乐,举国同贺。小皇子被立为太子,起名大掌。曲敏被封为贵妃,住永寿宫。
麦适几乎是夜夜宿在永寿宫,与曲敏别来话长,更增恩爱。
罗儿的昭德宫,基本上见不到皇上的影子了,基本上成了实际上的冷宫。
罗儿四十八岁了,虽然容貌依旧,可毕竟岁月催人老,麦适现在不需要她了。
伤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伤得多了,也就凉了。
这一日麦适来了,罗儿连忙施礼,道“皇上好稀罕。”
麦适知道罗儿怪他,笑道“朕这些日子太忙了。”
罗儿酸酸地说“是啊。我这宫里倒闲得很,可是帮不上皇上。”
麦适说“你不要生气,朕什么时候也不会不顾你的。”
夜里,罗儿对麦适好一番恩爱。两个人依偎着说话儿,罗儿说“皇上,我看见那太子,就想起咱们的孩子。”
麦适说“是啊,长得很像呢。”
罗儿说“但愿老天护佑,罗儿我能老蚌得珠,再生下一个儿子。”
麦适笑道“那也是我的福分。”
麦适忽然坐起,穿衣,说“哎哟,我答应了太子,今夜和他下棋玩耍,怎么就忘了?”
罗儿说“这么晚了,皇上明儿再和太子下棋吧。”
麦适说“不可不可,大掌一定还在等朕。”
麦适唤太监们伺候着,穿戴好了,就要走。罗儿苦心留他,说“皇上,夜已深了,您就留下来多陪陪罗儿吧。”麦适匆匆就去,回头说“朕有空就过来。”
麦适走了,冷冷的宫中,罗儿一人,揣着一颗冷冷的心,冷冷地呆坐在孤灯下。
“儿子,儿子,儿子……”罗儿捶打着自己的肚子,说“你怎么就那么的不争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