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的熏香招惹的凌霄子在往事沉浮中清醒，他叹道：“你劝为师不要自苦！可你自己又是如何做的呢！？这么多年，你心里的苦，会比我少么！？”“师傅！”柏寒凝着眉，不能语。
“痴人！”凌霄子却没有停住的意思，他摇头，嗟叹道：“你为一颗飘渺之心，奋求了这么多年！却还不敢叫她知道，这天下再没有比你更痴更傻的了！”
“如今能这样日日伴在她身边，也好！”柏寒眸底的颜色有些凄楚的幸福，他嘴角黏着苦笑。
“哎……她说我是个无心无血的人！”凌霄子凄然哀叹：“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个看不清自己心的人！你便是在她面前，她也永远看不清你眸中的哀情！”
“师傅！”柏寒垂着头，很多事情，他心中有哀，却不止心死，一切未来只要努力，还是有可能逆转的，于是他切道：“弟子留下，是有话想对师傅说！”“哦！？”凌霄子扬眉，突然明白了晓月离去是，柏寒那个挣扎却没有追上去的表情是为何意：“果然是有话要说么！？”
“弟子跟随在师傅身边多年！师傅心思深沉，自然不是柏寒可以看透的，只是师傅对身边人的用心用情，就算柏寒不用眼看，也能感受到！”
柏寒越言越情切。
“师傅，我知道，当年君清的事情伤透了你的心，但你切莫因此就误了自己对子陌的心啊！”
凌霄子的眼中有些水雾，语气亦有些轻颤：“君清的事情，你不怪我么！？”
“此天之机缘，非人言之罪！”柏寒摇头：“师傅视君清为亲子般照拂，又岂会有心伤他！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能有更好，更光明的前途之路！”
“只是师傅你从来都没有问过君清，他想要的将来是什么样子的！他并不想要你为他铺就的康庄！亦不想要名门卫家的锦上添花！在他心里，最美好的将来，并不是师傅你所期待的亡城掌门，天下擎柱！他之所求，只是一人一心！”
“他之所求，只是一人一心！？”凌霄子留下无水之泪，声音满是凄楚：“我以为自己很疼爱他，可是我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问过他想要什么！”
“他的命运不该掌握在我的手中，他想要的将来应该由他自己来开创！我强加给他的光明锦绣，从来就是他不屑一顾的东西！终究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凌霄子悲悯着，心气上头，又急咳了起来。
“师傅！”柏寒担忧的切道。
“我没事！”凌霄子的语气虚浮：“我只怨自己太晚明白这个道理，误了君清一世的幸福！”“师傅是人在局中，所以才堪不破！”柏寒继续切道：“柏寒身在局外，清清楚楚的看清师傅对君清的用心良苦。怎么多年，师傅看子陌的眼神，同当年对着君清时的一模一样！我知道，师傅对子陌有太多的期待，有太多的心疼！还请师傅自私一次，忘了所谓的天下，忘了所谓的正理，也为了君清在天之灵，护子陌周全！”
“放肆！”凌霄子的眼中闪着潋光，无气无力的道出了这两个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的字。
“师傅！”柏寒跪首，情切道：“师傅为何还是看不清，在自己心中到底什么是最重要的！？柏寒不想再看到师傅悔恨的样子！”
“出去！”凌霄子急咳：“你给我出去！天下大义，岂是你可以妄言的！”
“师傅……”
“我叫你出去！”凌霄子冷言，他只觉那颗风霜历练的心，好沉痛，好沉痛！
大殿上，那独自萦绕的白色烟气，蒸腾在穹顶的亡神图腾上。
为那狰狞的画像徒添了几分祥和，也许穿破五色的颜料，看到亡神的心，才会发现，狰狞本就只是虚伪的外相，它的心原就比熏香烟气还要绵软。
北地灵渊，魔崖之上高耸着神缎宗用红木筑建的高塔。
高塔的作用是用来瞭望，亦是给灵修之人，用来聚合自然中的仙灵之气。
在那层层高塔的中央，是红顶吊脚的塔楼，也就是神缎宗的主殿所在。
殿内是一片火红的装饰，烧的人心不得平静。
“再说一遍……”慕阑衫摔下红木桌上堆积的卷宗，对殿上跪首的弟子厉色道。
“宗……宗主……恕罪！”那弟子跪着，不敢抬头，肩膀颤抖的厉害，一如他的声音：“这些……这些……这些并非是……是……属下胡诌的啊……这些……全然……都是……”
“滚……”慕阑衫额间系的那颗六芒星闪过一瞬泠光，他捏着拳头，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是那般的叫他烦躁，他甚至不想再多看一眼，于是他厉声喝道。
“是……是……”那个神缎宗弟子狼狈的逃遁。
大殿之上，终于只有挂在四维的血红缎丝迎风招展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