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屡盟。
古有言,人之所聚,应和而不同,同而不和。
天下盟会定在天心盟总坛的玉楼大殿召开,天下一聚,黑白交锋的日子便在今朝。
玉楼大殿四方之门皆开,玉楼材质晶透,能将阳日之光反射,耀的四宇如浴极光。
萧觅心着一件勾金暗纹的银雪衣袍,携着合宜却又道不明疏离的浅笑端居在主位。
他雅然的作了个‘请用’的手势,然后便自取了身旁的玉质茶盏细品。
神缎宗的人被安排居坐右首,慕阑衫并未到场,黎夭夭立在黎一泓的身后,疑绪万千,苦于没有时机问明。
立在主位右侧的萧觅曾,凝看着黎夭夭微皱的俏眉,以拳掩嘴偷笑。
黎夭夭还没来的急回以萧觅曾颜色,就听萧觅心清道:“今日能得诸位在此同议天下大事,顿使我天心盟蓬荜生辉!”
“萧盟主的意思,在下听的明白!只不知盟主请神缎宗的人列席是何意图!?”坐在下位的玉箫门掌门,他捋捋山羊胡子,斟酌着语句问道。
“不错!岂有同外门邪道会盟之理!?”
“是啊!神缎宗隶属邪道,怎可与我们共主天下之事!?”玉楼殿上的众杂派弟子,连连附和。
“诸位!”萧觅心轻声一语,那眼底透露的冷冽心绝却叫大殿众人不自觉的噤声:“你们觉得何人有资格同我等同堂呢!?”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呢!?”殿前的噤声,被突来的尖高女声,打破了平静。
“我当是谁!?原来是亡城一行姗姗来迟!晓月真人既然来了,也请入座吧!”萧觅心嘴角噙笑,眼底全然不是。
萧觅曾在这一刻下意思的去寻找黎夭夭的目光,却发现,黎夭夭的眼中在看到亡子陌同夜歌相携入场的时候,染上了幽红杂陈。
晓月淡扫一眼全局,殿中只余左首留有余位。
她无意识的对上了黎一泓投来的淡漠眼光,心中抑抑,于是颇为闹场的对萧觅心言,道:“却不知萧盟主想叫我们坐哪!?须知,道不同,不能与之谋!岂有黑白冗杂相坐的!?”
夜歌的盈眸扫一眼右首席上,眉微有凝色。
黎一泓轻咳一声,方欲语,却被本在他身后帮他顺气的黎夭夭抢白:“你们爱坐不坐!”
萧觅曾眼底的潋色蕴开,他配合道:“来者是客,亡城又何必作的此等矫情!”
他说完将眼光落在黎夭夭身上,黎夭夭却只是次然的嗔看着亡子陌。
大殿开始低声哝语,点头摇头的比比皆是。
晓月的目光被黎夭夭的一句话引去,这才仔细的看清了掩在黎一泓身后的夭夭。
“明月!?”晓月身子一个强烈的震晃,若不是柏寒在后顶扶,怕是已然颓倒。
柏寒凝着眉,暗暗搀着晓月的手,在她耳边低道:“万不能自乱阵脚!一切等盟会过去再说!”
亡子陌颓醉未醒的眼,在目及黎夭夭的那一刻,血丝愈加深刻,他甚至很想在此时,在当刻,将一切的景与人看作虚空,只余他和她,然后他就可以放肆,大胆,真心的告诉她,不管从前,以后,不管立场,出生,他都只想同她在一处!永不分离。
“师兄!大家都在看着呢!你可不能在这时候干出点出阁的事情啊!”陆浅均亦是有些小激动,然则他不涉情中,还是清醒些的,急急拉住亡子陌。
夜歌缠着亡子陌的右手,急道:“子陌师兄,要知道,如今你代表的是亡城弟子,即便是有话,亦要等盟会结束了再说!”
要说全场最淡漠的,当要数萧觅心,他的脸色半点未变,甚至嘴角的弧度更加洋溢,他言道:“晓月真人若是不喜欢那个位置,自可以亲选其他的!”
晓月内心的一片澄明,已然被黎夭夭那张颜,印的混沌,她没有办法思考,亦没有办法回话,她的眼,她的心,全数在黎夭夭的脸上徘徊。
柏寒道:“萧盟主!既是天下盟会,当是道同而盟,万没有同外道邪门神缎宗,同席相盟的道理!”
“李道兄,说的有几分道理这个我且不理!”萧觅心嘴角的笑未止,清道:“然则我今日邀请来的并非是道兄口中所说的外邪神缎宗,而是萧某人的亲友,黎老前辈和黎大小姐!”
“笑话!萧盟主的话未免有失正派擎柱的身份,我们岂有同邪魔外道为友之理!”柏寒厉道。
萧觅心的笑,说不清是轻蔑还是不在意:“李道兄,这话错了!黎老前辈已然不务神缎宗之事,黎小姐亦只是一介纤弱女流。若然你说她们是邪魔外道,是欲将我神缎宗也扯入其中么!?”
柏寒疑:“萧盟主何意!?”
其实不止是柏寒,甚至连黎一泓的眉都有些轻颤起来。
“我父在世时,曾留下遗训,谁能解觅曾心血之结界!便为他命定之妻!”
“大哥!?”萧觅曾的眼底有些惶然的侧脸看向萧觅心。
“黎老前辈,我要多谢你,养育了一位好孙女,若非是她,也不会有今日的觅曾!”萧觅心会看他却只是笑着站起身,将萧觅曾带到黎一泓的身前,扬眉对着殿上众人,道:“我天心盟为孝义之邦,故而今日鄙人借天下会盟之契机,宣布,舍弟将于三月后迎娶黎夭夭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