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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个故事陷阱

1、春天姗姗迟来,冻土融化,草木吐翠,鲜花绽芳。

可是春天不仅是世间万物的复苏季节,还是土木工程动工的最佳时节。

在一间学校的电梯间里,有几个工人正在专心的施工,他们把土从一个方形的洞里挖出来,还在仔细的维修设备。

看样子是在安装电梯!

“这下面有东西!”方洞里传来一声呼唤,是吊着钢缆下降到地下室作业的工人发出的。

“是什么?”

“卡在下面了,我再拉一下!”

紧接着那根绷直的钢缆动了一动,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带着安全帽从洞里面爬出来,挥舞着手里的东西。

“是个盒子!好像就是它卡住了齿轮!”

“怎么会有盒子?”上面的两个人急忙伸手把他拉上来。

几个人一起端详那个奇怪的盒子。

盒子很旧,好像是十几年以前的东西,上面有着精美的花纹,像是红木雕制。

“看这样子,好像拣到了好东西!嘿嘿!”其中一个工人说着伸手要打开盒盖。

可是他使了好几次力气都没有打开,盒盖像是与容器连成一体,几个人想尽办法也无可奈何。

“砸开看看!”另一个工人从工具袋里拎出铁锤,一锤砸在盒子上。

红木的盒盖应声四分五裂,从里面弹出一个黑褐色的东西,滚在布满砂石的水泥地上。

“这是什么?”

他们心惊胆战的往那个东西滚落的方向小心凑过去,只觉得胃里不舒服。

那好像是一只干枯的,动物的爪子,骨肉错连,五指分明,还紧紧的抓着一个破败的纸片。

“呸!真晦气!”见是这种恶心的东西,其中一个人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哪知刚刚骂完,就听耳边突然响起炸雷般的巨响。

一股夹着尘土和沙石的气浪突然从地上方形的洞里涌来,几乎让人站立不稳。

他们扭头看去,一下呆立在原地。

因为维修方便,被他们吊到三层楼的电梯梯厢,竟然凭空坠下。

如果刚刚那个工人没有因为发现那个奇怪的盒子而爬上来。

现在在下面的就是一团肉泥了!

几个工人面面相觑,只觉得那个黑色的方洞,像是地狱的入口,在阴暗的走廊里,渗透着死亡的气息!

“少奶奶,你打算考什么学校?”

还有三个月,高考将至,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鏖战,惨绝人寰,又壮观无比!

而且一战下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号称人生的分水岭。

“我不知道啊!”我还在低头画符,对于无望的东西,还是不要抱有希望比较幸福。

“我想考警官学院了!”老黄望着窗外的夕阳,长叹口气,饶是神经粗大如他,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哦!”我应了一声,头不抬,眼不睁,“听说那里有个警犬培训基地很好,应该适合你!”

“一边待着去,我要当的是警官,才不是训狗的训兽员!”

他明显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不过慑于老黄的淫威,我还是把自己的真实心意吞到肚子里。

毕竟舍生取义不是我的长项。

“其实还有个体育大学很不错的,也可以争取一下!”

我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开始笑起来,全校倒数第三啊,哪个大学能要他?

如果老黄当了警官,犯罪率一定居高不下;如果不幸当了运动员,崇尚暴力美学的他,势必场场见红!

我正笑得开心,老黄得意的说,“小看我,你以为我带的篮球队全省第二的成绩是白拿的吗?”

我听了突然觉得天地苍茫,忍不住怆然泪下。

呜呜呜,老黄是体育生,而且还号称操场上的英雄,考场上的狗熊,是我校四大猛将之一!

我怎么忘了!

为了弥补心灵上的创伤,我急忙跑去问双魁。

“双魁,你想好要报考哪所大学了吗?”以非常欠揍的表情。

双魁正在对镜贴花黄,看也不看我一眼,“艺术学院啊!有个艺术学院已经要要我了!你不知道啊,自从上次我在歌舞比赛上拿了奖以后,他们一直很关注我……”

我突然觉得耳边一阵轰鸣,老黄会打篮球,双魁会跳舞!凭这个也能上大学?

那我还会画符呢!

可是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丢人!

还好,还好,还有罗小宗!

万年倒霉鬼罗小宗,兼全校倒数第二,一定没有任何一所大学会要他。

我想到这里,拖着被打击得冰冷的心跑到罗小宗的书墙里去寻找温暖。

“小宗!”我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第一次觉得他这样讨人喜欢。

“有什么事吗?绡绡?”

“还好有你陪我留级!”

罗小宗极其迷茫的看了我一眼,“什么叫留级?”

我不好意思打击他,“你自己查去!”

罗小宗马上翻出字典,开始埋头苦干,过了一会儿纳闷的说:“我不会留级啊……”

“什么?”又是一个晴天霹雳!

“是啊!”罗小宗挠了挠脑袋,“好像我爸妈要送我去国外念书,现在已经联系好学校了!”

对了,对了!罗小宗欠缺表情的脸好像离我越来越遥远,我的灵魂好像在不断的下坠,坠到没有尽头的深渊。

罗小宗一没特长,二没脑子,可是他有钱啊!

我怎么又忘了?

我的世界,立刻在这个温暖的春天飞起了雪花。

留级的萧条阵营里,貌似只站着我一个人,单薄而渺小的身影!

2、整个下午我都是恹恹的,拿出已经蒙尘的教科书,开始亡羊补牢。

谁能告诉我,如果已经丢了整个牧场的羊,再补起来是不是有点晚?

可是刚刚想要用功努力一下,刺耳的电钻声就打乱了我的思路,走廊里好像有人在施工。

最近这两天不知为什么,这种声音总是此起彼伏的在周围回荡,扰人心神,又无处闪避。

“嗯?什么声音?是不是老师进来了?”趴在桌子上打盹的双魁警觉的抬起头。

“不是,好像走廊有人在维修东西!”

“不是老师就好!”双魁又匍匐在书桌上,继续与周公会面,真是春眠不觉晓。

我望着她满足而安详的身影,心中羡慕无比。

我多么想和她一样,每天只知道吃睡,偶尔跳个舞就能上大学啊!

可惜命运不公,别说跳舞,就是唱歌我也是五音不全,属于废才一类。

但是最近也非常奇怪,自从那个刺耳的电钻声响起之后,我的眼前就总是模模糊糊,好像有黑色的雾气正如影随形,笼罩在我的身侧。

而且回到家睡觉也不踏实,动辄就做噩梦,梦到老黄、双魁还有罗小宗都一步跨进了大学的校门,只有我还在辅导班的题海里沉浮。

看来是压力太大了!

想到这里,我的头又隐隐作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缠绕在头顶。

“双魁,镜子借我!”我从熟睡的双魁手中,费力的抽出被她紧紧拿捏的镜子,仔细的照了一下我的脸。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没有形体的杂鬼正蹲在我的肩膀上,伸出两只瘦小的爪子紧紧按住我的太阳穴!

呜呜呜,无奈之下,我把书本放到一边,又提起笔开始画驱鬼的符,这叫我怎么考大学啊!

但是它们明明都已经很久都不再纠缠我了啊,难道我这两天的意志消沉,让它们有机可趁?

不过下了自习课我就不这么想了,因为罗小宗带着更为庞大的部队过来找我。

“绡绡,我好像生病了,一天头都很痛!”他病恹恹的说,本来就因为缺少阳光的眷顾而没有血色的脸更加苍白。

不头痛才怪,他的脑袋上正蹲着一只小鬼,在咧嘴示威。

我递给他刚刚完成的成品,“把这个贴在头上,一会儿就好!”

心血转眼被剥削,我只好又埋首画自己的那张!

罗小宗转身离去,身后的重重黑雾几乎要将他淹没。

奇怪!罗小宗的大部队好像也在不断增殖中!看来不是我的心理问题,似乎周围的空间正在发生什么变化。

阳气在渐渐减弱,而阴气在不断增强!此消彼长中,对外界造成或多或少的影响。

身边的双魁还在熟睡,也完全不似平时的活跃!

我望着双魁无精打采的身影发愣,难道?

不只是我和罗小宗这样灵感强的倒霉蛋,连普通人都受到影响了吗?

正想到这里,后排传来一个非常嘹亮的喷嚏声。

老黄正可怜兮兮的拿着一盒面纸在擦鼻涕,好像得了非常严重的感冒。

完了!完了!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连每天含喊着要饿死医生的老黄,竟也被病魔缠身,这一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是什么东西?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眼前又有黑雾缭绕,耳边电钻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一切好像都在昭示什么,正有巨大的危险隐藏在附近。

随时准备喷薄而出!

晚上放学的时候,是我拖着罗小宗摸到他家的专车前的,因为他身后的怨鬼已经庞大到让他走路都很艰难。

宽敞的走廊上,一团团的黑雾弥漫,放学的嘈杂人流中,正偶尔传来虚弱的咳嗽声和呻吟声。

好像只在一夜之间,学校就变成了一个满布阴气的死地。

令人胆战心惊,意夺神骇。

“小宗,小宗,明天最好不要来上学了!”我在车窗外朝罗小宗喊。

他白白的一张脸,正透过车窗看我,几乎被车里的张牙舞爪的怨鬼淹没,艰难的点点头。

不知为什么?这平日常见情景,却让我想起了生离死别,心中无端惆怅难过。

3、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我回到家就开始翻手头的书本文献,可是没有一本书上有关于类似事情的记载。

不过这种能扩散到大范围的作祟,让我想起初冬时在那个小小村落经历的水鬼事件,那次村子里的人,也像受到了死神的攻击一般。

活生生的生命,瞬时变得脆弱无比,在那巨镰闪亮的刀锋中一个个倒下。

可是这次作祟的,又会是什么?

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我只好专心读书,起码不能让自己的人生落到更悲惨的境地。

正在这时,摆在书桌上的手机拼命的响了起来。

“少奶奶!你还好吗?”居然是老黄,还拖着浓重的鼻音。

“我挺好的啊!你怎么想着关心起我来了?”

“哪里啊!”老黄惨兮兮的说,“我一回到家,手机就没命的响,短信和电话差点把我淹死!”

“是不是有人恶作剧?把你的手机号登在了征婚启示上?”

“不要开玩笑了!”老黄情绪更加低落,“全是来跟我请假的,全班一大半的人都说得了感冒,还有发高烧的!”

什么?我听到这里,只觉得胸口“突”的一跳。

“我也不行了,想早点上床睡觉,你要是请假也不要骚扰我……”

老黄说完,马上挂断了电话。

我愣愣的抓着手机,屋里灯光昏黄,恍如梦境。

这一定不是真的!

再厉害的冤魂作祟也不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我心怀忐忑的上了床,刚刚闭眼,就觉得脑海中出现一抹白色的身影。

这白色我再熟悉不过,就是几次救我于危难之中的那个神秘的白衣男人,他正在黑暗中朝我笑,身影像是绽放的夜昙,隐隐发光。

“怎么又是你?”我一见到他就惊喜异常,“告诉我,这次是怎么回事?”

他却只是轻轻的张了张嘴,薄薄的嘴唇动了一动,吐出了不甚清晰的两个字。

“喂!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可是他却不回答,转身便走,身影逐渐又要消失。

“你等等我啊,我还有话要说……”

我拔脚要追,却苦于腿脚无力,居然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依旧是半夜,我只觉浑身虚软无力,一身冷汗,好像也发烧了。

可是他说的那两个字,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似乎是“陷阱”!

陷阱?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难道还像上次的那件咒术阵的事一样,这一连串可怕的作祟都是为了引我入瓮吗?

可是这多么没有道理!

清贫兼弱智如我,也能让人有所企图?

第二天我把所有的咒符都塞到书包里,准备上学了。

妈妈准备了早饭,又是我爱吃的鸡粥。

无论无何,吃饭还是皇帝大,我开心捧着碗的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妈妈难得一脸忧郁的坐在对面看我,“绡绡,今天不要去上学了!”

“啥?”

不上学一直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可惜从未得实现,大部分装病逃课的诡计都非常失败的被老妈识破,怎么今天她竟主动帮我完成夙愿?

“妈妈看你身体好像不好,还是不要去了!”老妈的脸上出现难得的担忧。

这是怎么了?堪比法西斯的老妈,就算我生了病也会在我嘴里塞上药片再把我踢出大门,今天竟悲天悯人起来!

我把饭碗放下,想起学校里发生的一切,还是背上书包,打开门走出去。

“绡绡,妈妈很担心你,好像你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妈妈伸手帮我整理衣服。

天啊!我是去上学,又不是赴刑场。

“妈妈!”我扑在她怀里撒娇,“我一定会回来的!”

妈妈笑了笑,“回来我给你买烧鸡吃!”

这话甚得我心,为了烧鸡,身在万里之外我都会拼命赶回来,何况只是在本市的学校?

真是知子莫若母也!

刚刚走出大门,料峭的春寒就让我打了一个冷战。

身体还是没好吗?

我踏着朝阳往学校的方向走去,树木,房屋,都是熟悉的样子,它们在春天里都散发着生命的光辉。

我的眼睛,并不止能看到黑暗中的鬼魂,还能看到花的种子在风中发光,青草欢呼着破土而出,还有蓝天下树叶离枝时不舍的眼泪。

生命,在以不同的形式在向这个世界上展示它们的美好。

一草一木一砂石,都不曾放弃活着的机会,在这个城市多噩的环境中,努力的呼吸,坚韧不拔!

它们尚且如此,我又有何畏惧?

4、等我来到学校,简直像进入了一个死地。

远远就能看到七层高的教学楼被黑雾笼罩,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几个班级在上课,因为大部分老师也受到波及,请假休息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脑简单的原因,我们班同学的抗病能力非常之强,全班只缺席了十几个,是全校缺席最少的班级。

就连罗小宗,也带着病耷拉着脑袋来报到,即使身后跟着的怨鬼,已经演变为一个加强连。

“为什么都这样了,还不停课啊?”双魁在咬着手绢哭啼,她好像除了情绪低落点以外,健康方面一点问题都没有,真乃强人也!

“老黄说了,咱们学校年底要申报重点高中,无论发生什么天灾人祸都要保证课时!”

“真是太没有人性了……”她说完又埋头大睡,睡眠时间堪比考拉。

我们等了半天,还是不见老师的踪影。

过了一会儿,老黄一手拿着手绢,一手拿着通知走上讲台,“刚刚刘老师打电话过来!今天我们班的课有历史、语文、代数、几何还有英语!可是非常不幸……”

老黄明显口是心非,小眼睛里闪出欢快的光,“这几位老师昨天回家全部重感冒,因此今天全天自习!”

全班同学带病欢呼,偶尔还夹着几声喷嚏。

这样的状况根本不是我所能控制,所以心中虽然惴惴不安,我还是非常享受这难得的轻闲。

隐隐间又有黑色烟雾一缕缕在我眼前荡漾,像是有生命一般,婉转流动,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我急忙抬头一看,教室的大门被人拉开一条小缝,正有一个人,透过门的缝隙朝我笑。

那个人一身黑衣,脸色阴沉,让人看着心寒。

我一见这个人,如遭大锤重击,怎么又是那个黑衣变态?难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

他朝我招招手,转身要走!

“喂!你等等!”我急忙冲出教室,一把拉开大门。

空旷的走廊里,一片寂静。

那个黑色的背影,正徐徐的走着,好像在示意我跟上去。

我刚刚要追!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按住肩膀。

“少奶奶,哥们求求你了好不好?我知道你又产生幻觉了,你能不能等到下课再去追寻梦想啊?你这样的话我很难办的!”

老黄说完,还打了一个大喷嚏!

被他这么一打扰,我再往前看时,黑衣变态的人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到底什么意思?

他要我看什么?

中午午休的时候,我沿着走廊,按照上午黑衣变态走的路线缓慢摸去。

我这才发现,越往前走,黑雾越浓重。

最后走到了楼梯前,那里的黑气几乎蒙蔽了我的视线,虽然外面阳光大好,我却仿佛置身于黑夜。

楼梯通向二楼,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刚刚要走,就发现楼梯旁居然还有一个通道,通道里阴森可怕,好像很久没有人用过。

两边杂乱的摆放着几辆学生的单车,也布满灰尘。

阴暗的通道里,如阴籁的天空般,吞薄吐雾,好像那些阴气的发源地就在这里!

我摸索着走进去,顺着黑气走了两步,刚刚拐了个弯,手就碰到一个金属的大门。

那扇大门旁还有控制键,只不过也年久失修,染污蒙尘。

这?这是个废弃的电梯!

电梯的门缝里,正有冰冷的寒气不停的渗透出来。

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那冷彻心肺的气息,只有冤魂才能散发出来,上次在水潭边死里逃生,如影随形般要阻止我的就是这种阴气。

怎么会这样?难道这电梯里死过人吗?所以才被废弃?

可是明明感觉不到那种浓浓的怨气和杀意!

我伸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费力的把电梯的大门撬开,想看看里面有什么!

金属大门缓缓弹开,但是非常意外的,门后并没有客厢,而是一个狰狞而黑暗的方形大洞,洞里一片漆黑,似乎通向地下室。

我好奇的蹲下去,探头往下面看。

洞的四周是水泥的墙壁,没有钢缆垂下,梯厢还没被装上!

怎么什么也看不到啊!

我再想努力的往下看一点,脖领一紧,身后一个人一把就把我拽上来。

5、“不要下去!”

那个人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慌张之中急忙回头看,拉着我的正是那个穿着白衣的男人,那样的白色在黑暗的通道里依旧刺目,仿佛隐隐散发着光辉。

这次好像不是幻觉,因为他比以前所见,更添了一丝生动的灵气。

“为什么?”

“因为下面只是一个陷阱!”

怎么可能?那逼人的寒气,难道都是我的错觉?

“可,可是……”

“我知道!”他蹲下身去,探头望向那个深深的洞,黑发垂肩,“你能感觉到这里的阴气,却不明白为何会有阴气,这是你最致命的一点!”

我听了不由愣住,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继承了你父亲的能力,但是却不完全,所以你只能感到鬼怪的气息,却不能明白它们的心意!”他说着伸手探向那个漆黑的洞,“这里,根本没有哭啼的声音!”

“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父亲有奇异的能力?”

他朝我笑了一下,那笑容如碎冰轻撞,雪花飘零。

然而问出的话却没有得到回答,他的身影恍惚在我眼前一闪,竟凭空消失在黑暗中。

这时我的身后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好像有人过来了!

“少奶奶,你在这里干吗?”是找我一起吃饭的老黄和罗小宗。

“我、我随便过来看看!”

老黄打量了一下黑暗的通道,“咱们学校还有这种地方?”

“还有电梯呢!”我伸手指指身边的那个敞开的大洞。

“电梯?”

不知为什么,老黄看了一眼那个废弃的电梯,一下脸色发白,匆匆忙忙的拉着我和罗小宗往食堂走去。

食堂里已不复平日拥挤抢饭的壮观场面,连工作人员都少了一半。

剩下的学生都病怏怏的手捧着饭盒排队,一派荒芜凄惨。

“这哪叫学校?整个一难民营!”回去的时候老黄正在义愤填膺。

“绡绡,什么叫难民营?”

“就是聚集了很多难民的地方!”

“什么叫难民?”罗小宗依旧锲而不舍。

“自己查字典去!”老黄一声怒吼,终于换得片刻安宁。

我望着他气愤扭曲的脸,心生疑惑。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今天的老黄好像特别的奇怪,似乎在逃避什么。

好像就在我们从那个废弃的电梯间里离开开始。

下午学病情还在蔓延,即使罗小宗请双魁吃了一顿盒饭,她还是打不起精神的趴在桌子上,而我也有点头晕脑胀,这似乎是发烧的症状。

我把背包里的纸符贡献出了一半,可是我的朋友们还是不停的虚弱下去。

“陈子绡,你说我会不会睡死?我还要上大学呢!”双魁对我说话,可是却没有睁眼,仿佛是梦中的呓语。

现在医学发达,要活活睡死,难度系数还是比较高的。

“不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我急忙安慰她。

双魁没有回答我,又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老黄也不行了,一个下午都没有动静,而罗小宗的书墙里,似乎笼罩着一片阴云,早就把他瘦瘦的身影淹没。

是不是发烧的原因,我的脑海中开始出现幻觉。

眼前像是放电影一样又出现那个昏暗的电梯间,凄凉而恐怖。

接着一个人的脚,缓慢的走了进来,那个人穿着全黑的衣服,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伸手按了一下按钮,那个废弃的电梯门居然缓缓打开,里面是宽敞明亮的梯厢,与今天所见,完全不同。

他示威一般朝我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又笑了一下,把那样东西抛到了电梯里。

这次我看清了,那是个红木雕花的盒子!

盒子上贴着一个封印,上面写着奇怪的字符。

我突然平白无故的打了个寒战,脑海中瞬间变得清明。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学校里会只有阴气而没有怨气,因为从那个洞里被释放出来的,根本不是冤魂。

而是病魔!

那个封印我依稀见过,正是古代的人对付瘟疫时,用来驱邪和封印病魔的。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只要把病魔再次封印就可以了!我们学校这场瘟疫般的灾难,就会随之烟消云散。

从中午那个电梯间里的状况看来,黑气笼罩,病魔应该就在附近。

我想到这里,急忙依循脑海中的潜意识,又开始画起符来。

只要找到那个!只要完成这个咒符!

一切就该结束了吧!

6、或许有了行动的目标,我又开始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

放学的铃声一响,我就背着书包往那个废弃电梯间跑去。

黄昏的光线并不明朗,让黑暗更加浓重,我伸出双手在金属做的电梯门周围不停摸索。

没有!到处都是砂石和瓦砾,还有施工用的水泥,可是就是没有可以让病魔附体的东西。

那应该是尸体的一部分!

病魔只依附在已死亡的东西上面!

我正趴在地上专心寻觅,一个人影却挡住了仅有的光线。

我急忙抬头一看,老黄正面带恐惧的站在我的面前。

“少奶奶!你在干什么?”他好像很激动,额上因为发烧而流出黄豆大的汗珠。

“没,没在干什么!”我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扑了扑身上的土。

“你不要骗我!”老黄很气愤的说,“你是不是发现这里有什么奇怪?所以才想找东西?”

“是啊!”既然如此,我也不想瞒他,又低头寻觅,“我在找一样东西,找到了大家的病都能好了!”

“我在别人那里听过有关于这个电梯间的事情!”老黄紧张的对我说,“好像咱们学校这个教学楼刚建的时候是有电梯的,可是刚刚投入使用不久,就发生了严重的事故,十几个学生乘电梯时从顶层掉下来,全部死亡,后来这个电梯就被停用了!”

他接着激动的一把拉起我,“所以,少奶奶,你不要找了!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老黄!”我放心的朝他笑,“那只是别人以讹传讹的谣言,事实并非如此!只要找到那个东西,把咒符贴上去,一切就都解决了!”

“什么东西?我帮你找!”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个什么东西的尸体的一部分!”

老黄听了,脸色又是一阵扭曲,转身要走,“我把罗小宗叫过来一起找!”

明显是要临阵脱逃。

我急忙一把拉住他,又威胁了一番才让他勉强留下。

老黄一边哭丧着脸帮我找东西,一边嘟嘟囔囔的说:“少奶奶,我从初中就和你同班,你总是这样奇怪,要是你变得正常点该多好!”

我真的很奇怪吗?所以成为周围的人的负担。

其实回想起来,我的朋友们总是身涉险境,多多少少都是受我的牵连。

难道我的能力,带给我的真的只有灾难吗?

我正在回忆一年来的恐怖经历,老黄突然叫了一声,“是不是这个东西?好恶心!”

我急忙凑过去看,只见墙角的一堆砂土中,露出一个干枯的动物的爪子,正隐隐荡漾出死气。

不错!就是它!

病魔依凭的东西!

我急忙小心的从背包里掏出那张封印的咒符,把它包起来,拎在手里。

“老黄,快点,帮我把电梯的门撬开!”

老黄慌慌张张的捡起一根木棍,把紧闭的电梯门一点点撬开。

那个方形的黑洞又张扬在我的面前,一层层的黑气,如有生命般,争先恐后的往外窜出来。

这里?真的会是封印病魔的地方吗?

我望着那个黑黑的洞口,如巨兽的大嘴,让人不寒而栗。

好像漏掉了什么东西?

我隐隐觉得不妙,那个白衣的男人曾告诉我,这里是个陷阱。

可是,会是怎样的陷阱呢?

“喂,你快一点啊!到底扔不扔?”老黄在一边催促我。

即使是陷阱又怎样?即使要夺去我的生命又怎样?

我想到那些曾和我同甘共苦的朋友,他们憔悴的脸,他们日益失去生气的双眼。

手一扬,把那个可怕的东西扔到了黑漆漆的洞口里。

假使一切,都因我而起,就让一切,也因我而结束吧!

洞里依旧漆黑而沉静,没有分毫声响,就连笼罩的黑气都没有要退却的迹象。

我愣愣的站在门前望着脚下的黑洞,我错了吗?为什么情况一点也没有好转?

那个病魔,分明已经被封印了啊,还是这里面,另有缘故?

“少奶奶,好没好?我们回去吧!”老黄拔出卡在电梯门上的木棍,那扇金属的大门,在我面前又缓缓合上。

“我好像做错了事!”我站在黑暗中,满眼迷茫的望向老黄。

老黄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外拖,“赶快回家吧,哥们我现在浑身发软,难受死了!”

可是我刚转身要走,一只冰冷的手,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脚踝。

那是一团黑色气体,像是手的形状,正扳开金属的大门,紧紧的抓着我,要把我往下拖去。

果然如此,如果没有活人的祭品,是不能轻易的封印住病魔的。

7、那只手的力量奇大无比,我一个趔趄,站立不稳,一下被它拉倒在地。

“哇!你怎么回事?”刚刚要离开的老黄,眼看我突然就倒在地上,身体还在一点点后退,急忙扑过来紧紧拉住我的手。

“老黄,你走吧!”我已经一点点被拉往那个黑色的洞口。

“一边待着去,我一定会拉你上来!”

可是那股力量太大了,饶是老黄力大无比,我的身体还是猛地一沉,下半身已经跌入了洞口。

“哇,你怎么这么沉?”老黄也被这股下坠的力量一下拉倒在地,卷起一片烟尘。

我只剩下两只胳膊,还紧紧的抓住洞口的边缘,脚下像是有千金的重量,那团黑气在迅速的收缩,好像我就是它们的目标。

“老黄!放开我吧!”不知为什么,我竟如此脆弱,泪水夺眶而出,心中竟隐隐觉得,这次真的无法逃脱劫难。

“Wearebrother,whoandwho?”由于用力过度,老黄的额上青筋暴流。

“这是应该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我一个人而起!我不能把你们也连累进来!”

其实我来到这里时就知道,那个黑衣变态,就是要置我与死地,才会放出病魔,布置陷阱害我。

我又怎么能忍心拖累我的朋友?

“少说废话!”老黄呲牙咧嘴的一使劲,我居然被他拖上来一点点。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人影不知何时立在老黄的身后,我的正上方。

正满脸好笑的表情,用仅剩的独眼看着我,那冰冷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为?为什么?”我迷惑的问他,“要次次与我为难?”

“我说过,有一个人很关心你,而他一直躲着我,只有这样才能引他出现!”

“少奶奶,你在跟谁说话?”老黄纳闷的看我,“还不赶快往上爬?”

我刚刚要努力爬上去,那个黑衣人就伸出一只脚,一脚踩到老黄紧紧抓着我的手上。

老黄“哇”的惨叫了一声,手上立刻皮开肉绽。

“不要啊!”我拼命的挣扎起来,可是脚下的重量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的朋友?”

“朋友?呵呵!”他怪笑起来,“我这次真的不想和你再玩了,你真是傻得可以!”他说完,脚下加力,鲜血缕缕从老黄的手上流出。

“老黄,老黄,我不行了!放开我吧!”那温热的血,顺着我的手臂缓缓流下,让我的心像针扎一样疼痛。

老黄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还是死死的抓着我不放,艰难的说:“不,不要放弃,除去我们自己,并没有谁可以说我们不行!”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截木棍夹着风声从旁边飞了过来,瞄准的正是那个黑衣变态的脑袋。

那个人一愣,一下把脚从老黄手上拿开。

但是紧接着,一个人影就合身扑在他身上,身后依旧带着一堆怨鬼。

“不要欺负绡绡!”罗小宗好像恐惧到了极至,一边和那个变态打成一团,一边还在哭叫。

老黄一愣,急忙趁机要拉我上来,可是无奈罗小宗力量微薄,好像一眨眼间就没有了声息。

摆了个大字躺在地上,从我这个角度,看不清是死是活。

黑衣变态收拾完罗小宗,朝我的方向狠狠的吐了口口水,“我真是越来越讨厌你们这些人,他也是,你也是,都让我讨厌!”

他接着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笑,“你去死吧!”

那仅剩一只的眼睛里,闪着冷漠的光,还有孤独与寂寞。

接着他的手一挥,一道黑色弧线滑过我的眼前,老黄惨叫一声,脸孔扭曲的晕了过去。

那只血肉模糊的擎制我的大手,突然虚脱无力,缓缓放开了我。

脚下似有千金沉重,我就像一片残败的树叶,夹着雨露,直直的跌到阴冷的黑暗中。耳边响起有风声的轻吟,眼前晃过怨鬼一张张没有血色的脸。

那扇通往外界生路的大门,在我头顶慢慢合上,泯灭了唯一的光线。

妈妈,我对不起你,虽然对你保证,今晚一定赶回去吃鸡!

可是多么可惜,我再也回不去了!

8、学校的地下室有那么深吗?我好像在黑暗中下坠了很久,才接触到地面。

冰冷的水泥地磕得我浑身生痛。

周遭是漆黑的一片,还有让人无法忍受的寒冷,这就是死亡吗?

我到此时,开始感到孤独和恐惧,抱膝缩在角落里小声抽泣。

不知道老黄还有小宗,他们在上面会不会有事?不知等我死了以后,他们会不会有一点难过?

我正哭得伤心,却觉得身边好像有人在慢慢接近,我急忙扭头看去,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正在看着我笑。

他黑发如墨,笑靥如花,目如点漆,看着我的样子倒像是在看一个顽劣的孩子。

我看到这个人,好像找到了心中的依托,再也忍不住恐惧,哇哇大哭起来。

他走过来坐到我身边,好看的脸上写满了骄傲,朝我扬了扬眉毛,“你果然如我所料,到底掉入了这个陷阱,所以我就先在这里等你,那个傻蛇做梦都想不到我会剑走偏锋!”

得意的模样倒像是一个玩游戏胜出的少年。

“这?这是那里?”

“这是一个封印,我们现在被封闭在一个扭曲的空间里!”

“你、你怎么知道我会掉下来?”

“你好奇心那么重,又爱管闲事,怎么可能置别人的危难于不顾?”他好像对什么事都了然于心,正斜眼看着我笑。

我小心的看着他美丽的侧脸,“那,我们还能出去吗?”

“要等七天,我才能破解这个封印,只要你能坚持着活下去!”

我突然觉得头昏脑胀,小心的靠在他身上,“我会坚持的,一定要活下去!”

还没有看够外面的蓝天,还没有闻够花的香气,还没有享受够与朋友在一起的快乐的时光,我怎么能轻易就死?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陷入没日没夜的昏迷,清醒的时候非常之少。

那个白衣的男人,一直紧紧的抓着我的手,陪我聊天。

我知道他的名字叫做绯绡,我知道他是爸爸的朋友,也终于清楚的明白自己名字的来历和爸爸到处云游的原因。

我也清楚的了解了那个黑衣人和他之间的仇怨,这让我想起了希腊神话中的赫拉克勒斯,当他把天的重量放回到阿特拉斯肩上时。

苍茫天地间,是不是会感受到一样的孤独?

他还会给我讲很快乐的事,有的事很久远,久远到我根本无法理解,但都旖旎多姿,引人入胜。

就这样不知渡过了多少日夜,我的力气终于要耗干了,眼前开始能够看得到幻觉,死亡在向我招手。

“子绡,你一定要坚持住,挺过了今天,封印就能破解了!”

他清脆好听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是我在这黑暗中的唯一安慰。

可是我的眼泪还是无声无息的滑了下来,我知道,自己生命无多,或许我这样的人,还是死了比较好。

那样的话校长和老师都会很开心,又一个拖后腿的绝对分母从世界上消失,学校的升学率可以得到小幅度提高。

那样的话我周围的同学都会放心,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上课,还要预防我突如其来的尖叫。

我这样的人生,真的是很失败!

他像是能看透我的心思,扳过我的虚弱头,让我靠在他的肩上,鼻翼间可以闻到一股好闻的青草味。

“子绡,你还小,不要想讨好一百个人,那是一种贪念,只要有一个人全心全意喜欢你,你便是成功的!”

是吗?我是成功的吗?因为我的周围还有那些奇怪的朋友,我们都是大人眼中的问题儿童,可是我们的生活依旧多彩多姿。

“谢谢你!”我有气无力的说,“我真的好羡慕你,如此强大,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并不明白,绝对的力量意味着绝对的寂寞!”

“可是你还是如此的自由……”

“绝对的自由等同于绝对的空虚!”

“这样说你又空虚又寂寞?”

“不,我还有牵挂的人,和牵挂我的人……”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因为恍惚间,意识好像逃出我的躯壳,越漂越远,远到眼前只剩下一片白色的雾。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命赴黄泉时,耳边又传来刺耳的电钻声和挖土声。

接着一片嘈杂的人声过后,一道刺目的光钻进了我的眼帘。

好像有什么人,把我从砂土中抬了出来,迷迷茫茫中,头顶有人影不停的晃动。

我看到了老黄,他的眼睛已经哭肿,像两个滑稽的桃子;还有罗小宗,头上包着绷带一边抹眼泪一边笑;双魁也是,捂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绝对分子也来了,只是她憔悴的脸好像有点脱形,几乎要扛不住她的瓶底眼镜。

我张了张嘴,虚弱的笑了一下,却发不出声音。

“少奶奶,你不要说了,我们都明白,你又想吃鸡了!”

他又误会了我的意思。

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如果有一天,可以让我头脑伶俐,可以让我强大无比,可以让我拥有整个世界,但是假如失去你们,我依旧是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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