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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体现三峡水文化信仰的水灵文化(2)

西周时代,巫臷文化发展到了顶峰。那个时代以及之前时代的奴隶主首领都是大巫师。周文王曾取伏羲64卦之次序,演绎作环卜之辞,而著《周易》,亦即《易经》。《易经》是一部内容丰厚、博大精深的揭示宇宙奥秘的天书。现代学者称:《易经》是巫文化高度发达的产物。到了东周,即春秋、战国时期,中国的奴隶社会向着封建社会过渡,礼崩乐坏,百家争鸣,朝廷的巫师职能逐步被史官代替,巫官文化逐步转为史官文化。巫师在朝廷的地位下降了,也逐步退到了民间。巫师是古代的知识分子,他们博学多能,精通天文、地理、历法、数术、医方等领域的知识,而成为“有方法解快问题的学者”,因而人们称其为“方士”。以后,道教兴起,他们相当一部分又充当了道士,宗黄帝、老庄之说,奉老子为教祖。民间有的巫师则崇奉八仙之一号称“通玄教主”的张果老,被称之为端公,女性则称之为巫婆。道士在道观正规入道修行,他们除弘扬道法外,有的行医治病;端公与巫婆散居民间,无教义,无固定场所,师徒单传口授,主要职司是请神驱鬼治病。

(二)灵巫文化散落民间

在较长时期的流衍中,客观上形成两大派别,即正规的道士和散落的端公、巫婆。当然,这是大致划分,在实际生活中,二者也互相渗透,民间的端公、巫婆也吸收道教甚至佛教的教义和法术,形成巫道佛杂糅合流的灵巫群体。他们给人治病往往是巫、医结合,既施法术,也合药物,在民众中有一定的市场,博得一些民众的信任。民国年间向楚主编的《巴县志》卷五《风俗》篇载:

《蜀语》:“男巫曰端公。”《仁怀志》:“凡人有疾病,多不信医药,属巫诅焉,曰跳端公。”尚鬼信巫,巴俗至今犹然也。《田居蚕食录》云:“按端公见元典章,则其称古矣。”今民间或疾或祟,即招巫壤赛驱逐之,曰禳傩。其傩必以夜。其术名师娘教。所奉之神,制二鬼头。一赤面长须,曰师爷,一女面,曰师娘,谓是伏羲、女娲。临事,各以一竹承其颈,竹上下两篾圈,衣以衣,倚于案左右,上承以大碗。其右设一小案,上供神曰五猖,亦有小像。巫党椎锣击鼓于此。巫或男装,或女装。男者衣红裙,戴观音七佛观,以次登坛歌舞。在执者曰牌带,左执牛角,或吹,或歌,或舞,抑扬拜跪以娱神。曼声徐引,若恋若慕,电旋风转,裙口舒圆,散烧纸钱,盘而灰去。听神弦者,盖如堵墙也。

至夜深,大巫舞袖挥袂,小巫戴鬼面,随伴土地神等导引,受令而入,受令而出,回放五猖。大巫乃踏阈吹角作鬼啸。时掷筊筊,得谓捉得生魂也。时阴气扑人,香寒烛瘦。

角声所及之处,其小儿每不令睡,恐其梦中应也。主家亦然。

间有小儿坐立间,无故如应人者,常致奄奄而毙。

先必斩作茅人,衣祷者衣履。至是,歌侑以酒肉,载以茅舟,出门焚之,曰劝茅、送茅,谓使替灾难也。事毕,移其神像于案前,令虚立碗中,歌以送之,仆则谓神去。女像每后卜,谓其教率师娘教之故,迎送独难云。

《巴县志》又载:

延巫退病,以烟墨涂巫面,大声疾呼,赤身跳舞,后乃席地而坐,仆役与之对饮共食,谓之和梅山。其用一巫禳病,谓之小送。媰妇延巫,削桃木作符,朱画符号,谓之钉符。或书符封水满甖,倒悬梁上,谓之起海水。或信星士言,命犯关煞,招巫作法,置刀,前悬锁,孩子由刀经过,请宾开锁,谓之开关。

《巴县志》还载:

或竖小石碑于三岔路口,刻左走某处,右走某处,上镌弓矢状以指路,谓之将军箭。或以鸡蛋取小儿声庚,仙婆用楮钱包烧,剖蛋祝之,或曰走魂,或曰失魂,谓之烧胎。

从上引《巴县志》几段载文可以看到三峡灵巫文化散落民间的部分情况。其实,端公、巫婆们常做的法事种类还很多。如过去,丰都有人遇有什么冀求之事,即祈祷神明帮助;有时遇着争执难决之事,亦去找神明裁决。康熙四十九年修纂的《丰都县志》卷一《风俗》即记载:“民间凡有户缗钱债小事不能决者,辄赴城隍庙或阎罗殿,斫鸡喂狗以白其心。甚至置经于地,裸体踏践者,谓之开藏经。”这与《山海经·海内南经》所载的“南启后之臣曰孟涂,是司神于巴。巴人讼于孟涂之所,其衣有血者乃执之。”以及《竹书年纪》所载的“启八年,帝使孟涂入巴,莅讼”基本一样,孟涂拘捕其“衣有血者”,实行“神判”。丰都民众所为,实为古代巫山等地巫师断案实行神判的余绪。又据1988年修纂的《丰都县志·社会编》载:“在旧社会,县内有不少迷信职业者专门从事迷信活动,以骗人钱财。他们搞的迷信活动有观花、走阴、游冥、招魂、相面、算命、阴阳八卦、风水八字等等。民间迷信如安神、谢土、喊魂、掐时辰、化水、送阴差、送旱魃、放五猖等活动达数十种。”

《壮丽的长江三峡文化长廊》在《资源篇》里叙说三峡地区民俗时写道:“上古时代巴渝之地的民众就十分崇奉古老、原始的巫教。这种原始宗教信仰,随着时间的流逝,其内容和形式当然有所变化,但在民众的深层心理结构中却世代被覆式地传承下来。即使到了科学相当发达的当代,在一些地区尤其是那些边远山区巫风仍在流传,近些年来还出现重新复炽的态势。诸如;第一,将邪魔神煞送出远方,以保事主家人安物阜的‘推送’,第二,扎糊茅人,为患者替灾、替病、替死的‘送替子’,第三,收取患者游魂归身附体的‘收魂’,第四,将画有符令的鸡蛋烧热,给患者吃下,以安定生魂的‘烧胎’:第五,将菜油喷在火把上,在屋内各处烧熏,以驱魔除邪的‘打粉火’;第六,将小石碑竖立于三岔路口土内,或将木头钉于三岔路口树干上,刻写左走某处、右走某处,并以弓矢状示之,以保小儿安康的‘将军箭’:第七,将铁铧烧红,喷以菜油,收邪魔鬼怪入禁罐的‘撒铧收禁’;第八,作法敬香于当冲路道旁埋立的书有‘泰山石敢当’字样的石块,除去邪煞,以求小儿病愈的‘打石敢当’,第九,自号花娘,称盲能见冥司花树,或枯或荣,以借此占卜吉凶的‘观花’:第十,将铜钱或大米掷于水碗中,按其气纹形状,观测病人休咎的‘圆光’;第十一,在新死者的坟墓前作法,让亡魂附体,以死者口吻与在场生者对话的‘走阴’;第十二,在孕妇临盆时,祈求神明保佑其顺利生产的‘上六甲钱’;第十三,妇女死了前夫,要再嫁时,在前夫墓前作法,不让其阴魂缠绕妻子的‘脱白’等,在一些偏僻乡村里还时有所见。”

灵巫文化发源地的巫溪,至今也有招魂、请神、画符、栽桃桩、上刀山、下油锅、过火海、打哄火、烧泡汤、收禁罐、过阴、请七姑娘、喝九龙水,以及用巫术止血、催生、锁狗、治晕病、治血梗阻等。

(三)灵巫文化与船工禁忌

三峡水域的船工们在行船中,要遵守许多禁忌,主要的有忌讲龙、虎、鬼、梦、翻、滚、倒、沉等字,俗称“八大忌”。还规定“八不准”:不准上坡吃饭,不准船头解便,不准在跳板上提水,不准赤身看舱,不准拉跑头纤,不准乱开铺,不准看舱时说话,不准吃坐汤饭(先舀饭后舀汤);“四不开航”:老鼠上坡不开航,犯了忌语不开航,逢忌日不开航,阳公忌也不开航。此外,还有镶桩时忌喊号子,船老板忌说万年桩等。

四不开航中逢忌日不开航,其忌日系指:每年的正月十三、二月十一、三月初九、四月初七、五月初五、六月初三、七月初一、八月二十七、九月二十五、十月二十三、冬月二十一、腊月十九;阳公忌不开航,其阳公忌系指每月初三、十三、二十三。

八大忌中所规定的八个字及其与之谐音的字,有时非说不可,即改说其他的字代替,而将忌语“隐”去,因而出现了颇有地域和行业特色的隐语。在长时期的流传中,所忌之语、之事早已超过八大忌的内容,而形成比较丰富的禁忌隐语。现列表如下:

禁忌应呼

姓陈老炎、包东

沉了湮了

翻了张了、张面

翻过来张过来

盖倒阴起

倒了倾了

倒在河里倾在灰里

水里、河里灰里

打水扯水

搁起放起

烂了皮了

赶篷消火口

舱刮完了舱吊清了

桩镶深些桩镶密些

跳板搭高了跳板搭得有一丈二了

到歇

丢了抖了

板子锁幅

砧板菜板

筷子划签、篙杆、手指眼

水瓢瓜里子

顶锅吊子

碗莲花、白日夜

瓢羹鸭子、划子、桌子上飞的

滚水热水

肉食大摆

蔬菜小摆

青菜或萝卜叶子腌制的老盐菜

老梭边吃饭炒粉子、划营盘

吃豆腐

吃灰门

饭菜倒了滑了

早上起床撒提、落觉

洗脸抹面子、抹脸、滑脸

洗澡抹汗

解小便掉线、掉线子

喝酒八加一、三三见

说话扯谈

老鼠高坎

雾罩子

放筏工人也有禁忌隐语,如:

禁忌应呼

点火斗火

煮面条放面

对这些禁忌,大家必须严守凛遵,船工如有违犯,轻者置办酒肉香烛祭神,保佑航行平安,重者扣除工资,逐令下船。这些禁忌,也是灵巫文化中避凶纳吉驱灾增祥信仰在船工心灵中的反映。

三、现代社会中的灵巫文化

(一)认识上的区别对待

原始人类创造的灵巫文化在漫长的发展历程中,人们对它的认识经历了复杂的变化过程。

灵巫文化是一种复合型的传统文化,它既有灵魂信仰、与神通灵、消灾纳吉、佑人安泰的神道巫术,又有采药制药、治病疗疾、救死扶伤的药理医技,更有观察宇宙、研究社会、指导生产、提升艺术的科学技能,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它与正统文化结合,神权政权一体,甚至帝王巫师合一,具有无上的权力,在生产力低下,科学不发达的社会背景里生存的人们,对其虔诚信仰、顶礼膜拜。

随着社会的发展,生产力的提高,科学技术的发达,神巫与科学逐渐分离,人们对神道巫术从开始怀疑进而抵制批判,乃至对整个灵巫文化予以全盘否定。

当历史进入到现代社会,特别是拨乱反正、正本清源以后,人们对世间众多事物的认识更加实事求是,探源究里,对灵巫文化也以清醒的头脑给予认真分析,正确评价它的历史功绩,探究它在现代生活中所遇到的尴尬,提出了研究、开发、剔除的应对策略。对整个灵巫文化,包括其灵魂信仰、鬼神崇拜、巫术灵法,都可进行研究,以保留先民创造的这份神秘文化遗产;对灵巫文化中的合理内核,与现代社会相适应的内容,给予利用、开发,使这为当今社会服务;对其中一些确属迷信观念,甚至以其蒙骗民众、欺诈钱财的行为,则给予剔除、制止。

(二)总体上的保护利用

正是在这种社会形势的促动和思想认识的指导下,于1999年6月,成立了重庆市远古巫文化学会。学会以慎重的学术态度,科学术实的精神,挖掘巫文化,再现巫文化,做到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揭开沉积于长红三峡远古巫文化的面纱,认识人类文化长河中的先古本源,创造独具特色的旅游品牌,支持三峡亚文化旅游事业的发展,促进了三峡库区的经济、文化建设。

在世界性的人类口头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推动下,重庆市也与我国其他省市一样,积极开展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并将先民创造、经过历代流传下来的灵巫文化,纳入非物质文化遗产范畴,对其中有一定科学、历史、文化价值的项目,列入保护名录,予以保护。在实施******办公厅《关于加强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意见》和******《关于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意见》中,重庆市已有三个与灵巫文化相关的项目列了第一批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它们是璧山大傩舞、开县巫舞和接龙仪式戏剧。

璧山大傩舞系流传于璧山境内的以傩神驱疫纳吉、头戴面具的一种古老民间舞蹈。在璧山县内出土的30多口东汉画像石棺上,雕刻着众多傩仪、傩事、傩舞图,证明其历史十分久远。

璧山大傩舞的基本内容有:①十余名美丽的女傩神巫列队祭祀;②多名方相神率12兽神和12生肖神,分别执棒、棍、矛等驱疫邪鬼;③百余名8—10岁的裸儿弓射、80名童女击鼓撒谷,驱邪祈安;④道家五猖驱杀厉鬼;⑤阴阳台戏、车戏、杂耍、龙狮、花船等表演;⑥从始至终花号、山号、角号、唢呐、锣鼓等吹打伴奏。这种傩舞,大型表演在长街、广场、庙宇进行,表演中众多神、兽、鬼多戴不同的假面具,演出时间城镇乡村不一,四季八节均可,以立春、元宵、端午举办为多;分散的中小型演出在村落、舞台或宅院进行,全年12个月均有傩仪、傩舞、傩戏演出。

清代、民国时期,璧山城镇、乡村皆举行傩事,时有傩舞、傩戏演出,傩戏队多达数十个。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大傩舞时有表演,以后禁止。20世纪80年代开禁,一批老艺人复出参与表演,至今县内有傩仪队20多个,参加演出人员达200余人,曾在丁家镇表演片断,有龙荣等数十名教师、居民、学生参与演出,后又由璧城小学生在青龙湖表演片断“泥巴鬼”,观者万人。

开县巫舞系流传于开县境内民间举行跳端公(主要是庆坛)祭祀时巫师跳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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